“混蛋！”
高后怒不可遏，满堂皆惊，殿内宫婢随侍跪了一地，只有几个人勉强撑了下来。
“秦嫃嫃，你竟然打的是这个注意？”
高后用手指着秦小姐，怒容一点都不收敛，双眼几乎要冒出火花。
这么多年了，她听见陆青的名字还是忍不住会暴怒，会发火，会癫狂。
陆青啊，唯一一个她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女人啊！
秦小姐垂着头，纹丝不动，也不解释，也不后悔，更是一点要谢罪的觉悟都没有。
“她是谁？是你的义母？那又怎么样！她死了！她死了！”
高后的怒骂一声高过一声。
“难怪你要给你的婢女取名叫秦青，难怪秦青死了以后你差点疯了，我以为你真的是对一个婢女有那么深的感情，原来都是为了她？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人？一个死在你前面，死了十几年，你完全没有印象的女人？”
“好厉害啊！”
顾长卿和宁长悠也尽量保持不动，心脏狂跳不已。
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并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但是这件事这个理由最初也就限于他们几个人知道，若不是有人刻意提醒，旁人是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方面去的。
没想到，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苏璟为了不让他们离开，竟然会选择将一切说出来！
他们狠狠的看向苏璟，发现苏璟竟然很从容，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睛，会看见眼底有着一丝不能抑制的冲动和痛苦。
这是伤人又伤己！
何苦！
何苦！
高后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高声喊来站在门外的侍卫。
侍卫携剑而紧，一把将坐在原地的秦小姐拉了起来。
“把她给我打入天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去见她！”
高后说道。
侍卫应诺，就要将人带下去。
“高后！”
顾长卿大惊，连忙起身，一把将人拦下。
宁长悠也是脸色一变，等不得阿懒来扶，微微颤颤自己站起来。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要不然出行也不至于用轮椅。
“高后，你确定要那么做？”
他问道，望着高后。
高后盛怒之下，一言九鼎，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更改？
“高后，我虽然已经是个废人，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但我还没有死！”
宁长悠微微颤颤，阿懒连忙过来相扶。
他挪到秦小姐身边，秦小姐的手腕被人强行往后翻转，扭成奇怪的形状，这是宫中的缉拿人犯的手法之一，寻常人这时候已经疼的呲牙咧嘴，秦小姐却是一声未吭。
宁长悠看着心疼，转过身重新看着高后。
“高后，伯母！”
他喊道，声音颤抖。
“记得我从小身体不好，你当时说，只要我想要的的东西就一定会给我！您还记得吗？还是您已经忘了，只记得自己是权倾天下的高后，忘了对我当初的承诺了？”
高后脸上的怒容依旧，眼神里的寒光却渐渐收敛。
“家国家国，有家才有国，家不合则国不兴，你首先是伯父的妻，皇上的母，然后才是这大汉王朝一言九鼎的女人！”
“一言九鼎，言必行行必果，难道你现在权倾天下，反而对过去的承诺不当真了吗？”
“我这辈子，从未求过您什么，甚至也想过此生如此，但是如今我想着有一个亲爱的人，能陪我走剩下的日子，伯母您为什么就不肯成全呢？”
“陆青已经死了！死了十五年了，就算当初她与你有不共戴天的仇，人家都死了十五年了，您为什么还要因为一个相似的名字而迁怒他人？”
“就因为她是陆青？那您还记不记得她曾经救过你！”
宁长悠喊的声嘶力竭，他几乎从未用过这样大的声音说话，即使当初秦小姐要决然赴死，他也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激动，只是事到如今，他终于忍不住。
求而不得，为苦，为命，求可得，愿可成，却因为一些已经早就尘归尘土归土的往事，而最后不得不受人生之苦，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
人生有八苦，求不得苦，爱别离更苦！
他转过身，气喘吁吁，对着苏璟。
“子苒，”他喊道，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喊他子苒，“多年好友，我对你的情谊，虽然比不上对长卿，却从未在你们两人之间分出高低。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虽然不似长卿那般纯粹，却是因为比我们要身不由己。”
“但是今日我觉得我看错了，你其实是个纯粹的人，只是你纯粹的目标可旁人不同。旁人的纯粹是为了心安，你的纯粹却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刚才的那番话，不就是为了……”
“长悠！”
秦小姐忽然喝道，打断他的话。
宁长悠望了一眼秦小姐，从秦小姐的眼中看出了警告不忍和担心。
他明白即便事到如今，她依然不愿意对苏璟撕破脸皮。
“为了什么？”
高后问道，似乎想起什么，心生警觉。
她记得当初在秦籍军营，苏璟时不时不在他身边，听说都是跟在陆青的身后。
“为了您。”
苏璟站起来接过话，挡住高后看向宁长悠的视线。
这是自然的，算不算实话先不说，至少表面看起来一点都没错。
当然是为了高后，为了这大汉江山，但若说这里面一点私欲都没有，在场的人谁都不会信。
“长悠，你说，为了什么？”
宁长悠沉默，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苏璟，心中一时间又痛又恨，他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秦小姐，手依然被扭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异样，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高后，冷冷开口。
“还为了我。”
她说道，嫣然一笑，猛然一动力，传来清脆的咔嚓一声。
“嫃嫃！”
顾长卿惊呼，一掌劈向侍卫，众人看过去，发现秦小姐的手臂变形。
“无妨，脱臼而已。”
秦小姐说道，抬起自己的左手，闭上眼，猛力一扭，再次想起清脆一声，额头顿时一阵冷汗。
“再这么被抓下去，我的手也会脱臼，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我不如直接弄伤自己比较好。”
宁长悠连忙上下看着秦小姐的手臂，满心满眼的关切挡都挡不住，确定手臂无恙，真的是脱臼而不失骨折以后，抓着秦小姐的手不肯放。
苏璟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刚才的质询被这样一打断，暂时就接不上去，但这也就是起了一个缓和的作用，高后不是旁人，想知道的事情，怎么都别想逃过去。
“秦嫃嫃，你说，为什么为了你？”
秦小姐宽慰的看了一眼宁长悠，松开他的手，示意顾长卿和阿懒将人扶到座位上坐好，抬步走到高后的正前方。
“要不然呢？难道还能是为了旁人？”
她是秦嫃嫃，秦籍的女儿，就算身份已经让与旁人，但是骨子里的血脉却是砍不断的，长相上气度上的相似是旁人模仿不了的。
京郊河边埋葬的那个人，也许能够瞒过天下百姓，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知道真相的这群人。
“我是秦嫃嫃，秦嫃嫃是我。就算高后你亲自颁旨宣布秦嫃嫃已经死了，但是你看见我的时候，你还是喊的秦嫃嫃。这样的话，那苏璟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我？”
“秦嫃嫃虽然死了，但是我没有死。只要我还活着，对你对这汉朝江山来说总是一个麻烦，所以他不想我走，不想我离开京城，更不想我把长悠带走。”
“长悠，宁长悠，赵王宁任的儿子，嫡长子。赵王能为他放弃藩王放弃封地，那他的份量，对于这满朝江山，对于这社稷百姓的份量有多重，高后难道看不清楚吗？”
“您当然是清楚的，看得清楚，也看得懂。苏璟自然也懂，我有让天下归心的身份，他有让天下唏嘘的故事，我们两个若是不放在眼皮底下，放在哪里都是个威胁。”
“这就是苏璟一定要揭破我用张青这个名字的原因。”
秦小姐垂下头，眼底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光芒。
“但是他不明白，我既然用了这个名字，选了这个身份，与其说是为了祭奠我那死去的义母，不如说是在和你投诚。毕竟有一点你别忘了。陆青当年，虽然是前朝的长公主，却嫁与了秦籍为妻。”
“她是秦籍的妻，所以要与你丈夫站在对立的那一面，即便这样做的结果是与昔日好友兵戎相见。她是秦籍的妻，所以在你被关押在军营的时候，虽然私下对你很好，表面上却不能放你回去。”
“高后，高后，你就那么想，若她不是秦籍的妻子，她会是怎么样？当然她一样会死，也许在死之前，她已经是个亡国公主。她嫁与我父亲，难道不知道，是我父亲一把火烧了整个咸阳宫，一把火灭了整个前朝的威风？”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而我也知道。”
“我知道往事不可追，当年的事已经不可再提。我在萧家多年，沉默不语，只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事不堪提。”
“只是世事难料，我依然被揭穿了身份，那我能做什么呢？除了沉默，除了顺从，又能做什么保命？”
“我主动为您献计，主动和苏璟设计宁成章，试图用我的身份，做一些能表达自己心计的事，结果呢？我失去了我的身份，不得不做了旁人的私生女。”
“这对我来说是解脱，却也让我无法在死后面对我父亲。我为了仇人谋划，为了仇人献计，甚至为了仇人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到最后，我只得到了一个新的名字。”
“这个名字，就是张青。青，不是为了祭奠，而是为了明志。我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苏璟所说的为你，也是我要所说的为你。”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