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不好的人,是闻不出这个香有不同的,不懂香料的人,更是猜不到这香料里是有猫腻的。
秦小姐恰好是两者都懂的人,不但都懂,还配出了差不多类型的香料,当然去除了一些不能添加的东西,加重了其他的一些配方,所以这几日他们在棋楼用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给熏晕了。
顾长卿洗过手,再放到鼻子边闻了闻,确定没有任何味道,才放心的把手擦干净。
“你说嘛,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能让顾长卿用这种哄人的口气说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还在外面,时时刻刻都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
秦小姐剐了他一眼,看来萧云燕对他的影响还真是挺大的,让一个张牙舞爪天不怕地不怕,永远说话豪气冲天的男子,都偶尔学会了用服软撒娇来达到目的。
顾长卿被秦小姐这一眼看的有些不自在,却坚持不懈地追问下去。
阿杜和贺修这边收拾好东西,走过来看见顾长卿正跟秦小姐这样僵持着,也忍不住上来凑趣。
“某些人的脸皮,这年头是越来越厚了,原本匕首扎不破,现在大概火药都炸不破了。”
阿杜在一旁用手捂着嘴笑,看着顾长卿的脸因此这一句话露出更浓的红色。
贺修再接再厉。
“人家不愿意说,你就别追问了,再说你追问,她要不愿意说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成功过?”
还真是没有。
顾长卿泄气,随着秦小姐往外走,秦小姐和贺修并排走在一起,顾长卿这个一直都喜欢走第一的人,倒是落到后面跟阿杜同排去了。
阿杜手上拿着大包小包,他们每日来用的吃食和茶水都是自带的,一方面是顾长卿担心有人下毒,一方面是秦小姐吃东西也比较讲究,毕竟棋楼这种地方,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吃来。
顾长卿小声的埋怨了阿杜几句,做好了迁怒这件事,将大半的责任全部推到阿杜身上,说是自己这个随侍从来不帮自己说话,最后才心满意足闭嘴。
秦小姐和贺修这时候却停住脚,顾长卿一个没及时,直接撞在秦小姐的背上。
秦小姐被这一撞往前走了一步,随即抬手对宁任施礼。
“赵王爷。”
她说道,前几日在赵王府一别以后,她就做好了双方暂时不见面的准备,毕竟自己要走的路千难万险,若是再跟宁任牵扯到一起,难免给双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宁任是标准的中立派,他们需要宁任的支持,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更何况,宁任也许也是个有私心的人,这个私心倒未必用在自己身上,反而更有可能是宁长悠。
宁任点头含笑开口。
“你们要走了吗?我是来下棋的。”
秦小姐和贺修对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宁任是来下棋的,只是没猜到他竟然会来。
“我原来想去秦府找你们,但是想想你们可能不在家,所以还是来这了。”
既然摆了天下棋局,当然是在棋楼。
秦小姐笑的眉眼弯弯。
“那大概还是劳烦您跟着我们去一趟秦府了。”
宁任点头侧过身,身后自有人牵过来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上我的马车?”
秦府里,下人们有条不需的忙碌着,今日秦小姐等人回来的早,回来以后就喊饿,下人们顿时一阵忙碌。
“赵王爷,你也跟着在这吃晚饭吧,吃饱了,有一晚上时间可以下棋。”
秉烛手谈,也是趣话,毕竟这是风雅的事。
赵王爷微微笑了笑,算是应下。毕竟这个人在旁人眼中看来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但是在有心人看来,她却是他未过门的儿媳。
不仅是未过门的儿媳,还有顾长卿这个媒人护着,实在也是一桩佳话。
秦小姐准备亲自去动手下厨,这边留顾长卿和贺修陪着宁任。
从代地回来以后,双方虽然曾经有过交流,但是时间很紧说的并不多。
今日,正是好好说说的时候,而秦小姐,却觉得自己始终不方便参与。
她对宁任始终在心中觉得有根刺,这根刺就算拔掉了伤口还在,这让她面对宁任的时候,总有些话是想说却不好说出口的。
这让她很沮丧,也很失望,就如当初她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信赖的朋友曾经在背后深深的谋划自己一样,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惊天的痛苦。
但是有些痛苦不可以拿出来说的,比如说这一种,她可以表现的敌意不屑和疏远,却唯独不能将心底最深刻的痛苦表现出来。
秦小姐微微叹了口气,她继续手下的动作。
门外阿杜匆匆进来,对着秦小姐的脸上有着兴奋之色。
“秦小姐,来了!”
秦小姐扭头,她的手上还有着面粉,黏黏的很沾手,她走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水盆里洗干净,又接过婢女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好,最后才问阿杜。
“哪一个?”
周昌这时候尴尬的坐在正厅之中,当然是宁任的下首,顾长卿和贺修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人位上,扫视一圈,甚至有种一览纵山小的感觉。
周昌进来看到宁任,当时就尴尬的想溜走。
他就是因为害怕别人知道所以才打听今日秦小姐早点回家才过来,没想到家里还有个宁任,然后没等他疑问,顾长卿就直接开口抢白,说他们是坐着宁任的马车回来的。
周昌觉得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今日报信的人打一顿,让他知道和学会以后报信到底应该怎么报又能不能抓住重点。
这边顾长卿的视线在他身上里三圈外三圈的打量,脸上的似笑非笑明显。
“周大人,我们就快吃饭了,您看您是不是也吃完饭再走?”
一句我们,一个也,直接把宁任并入到自己人的范围,也让周昌脸上的尴尬增加了几分。
他其实第一天就知道了秦小姐在棋楼摆擂台的消息,毕竟事情闹的那么大,他就算想不知道也难。
只是高后身体不好,他每日进宫陪着,出来的时候秦小姐早就已经回家,而另一方面他因为顾忌到高后的反应,也不敢作为第一个上门的人。
今天是个例外,他早早的回家,听说秦小姐也回家了,报信的人顺带说了秦小姐将苏璟和宁长菊都打了个大败的消息,这让他再也按耐不住。
当然他本来也按耐不住,毕竟机不可失,所以就匆匆过来,自然也知道若是今日退缩,大概以后是没有机会跟秦小姐下棋。
他斟酌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好。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
“那请秦小姐现在出来吧。”
大家都是明人不做暗事,既然秦小姐敢回来,他也不怕将身份拿出来说,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谁都比她清楚当初的事。
顾长卿和贺修对视了一眼,阿杜已经去请人,但是到这时候还没请回来,就说明秦小姐可能暂时不想出现,又或者说,她依然准备吃完饭以后再下棋。
“还是先吃完吧,要不然我怕你等会输的太惨吃不下。”
顾长卿一句话把周昌呛了回去。
周昌皱眉,他太清楚顾长卿是怎么样的人,当初周冉如此心仪于他都吃了不少苦头,他根本不指望顾长卿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既然说不出好话,那就当他是在狗叫吧。
他掏了掏耳朵不说话,抬头去看宁任。
既然宁任都等的起,让又有什么等不起的?好歹他也懂得先来后到,宁任看样子也是来下棋的,自然他还要做好谦让的工作。
阿杜这时候匆匆跑到大门口,做了个手势给顾长卿看。
顾长卿一看乐了,一句话就把内容说了出来。
“秦小姐说她困了,回去睡一会,等咱们吃完饭,她自然也就醒了。”
这就是说明秦小姐连见都不愿意见周昌。
另外一边,萧云卓终于出门去拜会自己的好友宁长菊,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听说宁长菊大败而归。
“感觉怎么样?”
萧云卓问道,话里倒没有什么揶揄之色。
他其实是羡慕的,毕竟他连跟秦小姐一起下棋的资格都没有,一开始没有,去了代地没有,现在回京更是没有。
“她的棋艺和棋品都很好。”
宁长菊苦笑,如过去那般舒展身体。
“这一局是我失误了,若是按照我平日里的风格,也许有赢面也不一定。”
他太紧张了,前期一直注意着棋盘,后期却又忍不住开口问东问西,他已经尽量在说话的时候不下棋,但是没想到还是被一子定了乾坤。
萧云卓笑,竟然藏住眼底的羡慕。
“你问出来他们想干嘛了?”
宁长菊点头,打量着萧云卓的眼神。
虽然萧云卓回京以后对宁秋兰的态度忽转,这几日也日日都在高后跟前不离身,看样子似乎是终于想通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但他一直认为这只不过是萧云卓用的障眼法。
“你别看我,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萧云卓也确实知道目的,不知道经过,但是所有人不都是么,宁长菊在今日之前,和他知道的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知道秦小姐回来的目的不一般,能猜到的人也不少,但是对于她到底准备怎么做来达到这个目的,还真的不是所有人都猜得到。
又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没猜到。
毕竟他们只是在下棋。
宁长菊叹气,他低低将秦小姐今日和他的对话复述给萧云卓听,看似说了很多东西,其实真正有营养的没多少,又或者说,既然说给任何人听,即使放在还有妖言令的时候,这也不能拿来作为要挟的证据。
这还真是打的一手好机锋,说的一手好暗示。
宁长菊苦笑,他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后来遇见了某些人,才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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