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微微亮,周冉就敲响了秦府的大门。
顾长卿兴冲冲的赶到门口一看,吓的直接把门一关缩了回去。
“怎么敲都别开门啊,谁开门我跟谁急啊!”
“阿杜,赶紧派人去找周老头,让他来把自家女儿抓回去,大清早在门口吓什么人啊!”
顾长卿是出来骂人的,最近烦不胜烦,见到谁都想骂一顿,他昨晚梦见燕燕给他生了俩大胖儿子,早上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当然他不承认这是哭的,反而承认自己这是流口水。
但是阿杜才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奚落他的机会,三言两语将整件事渲染的众人皆知。
他一肚子气,听说门口有人敲门,就跑出来撒气了。
“赶紧点,别墨迹,要不然等下真来人了看见她在门口不好。”
阿杜一溜烟跑的没影,也没说去办还是不去办,阿景阴晴不定的看着顾长卿,犹豫着说道。
“主子,我看阿杜是不会去周家的。”
顾长卿瞪眼。
“为什么?”
“因为周小姐好像是夫人请来的客人……”
“卧槽!”
……
周冉被领进院子,忐忑的站在廊下不肯进去,顾长卿在后面跟个犯错的人似得跟着,见状差点伸手推人。
他刚才不死心,还要阿景回去打听说法,阿景也不是傻的,死活就是不动。
“这就是早上我听夫人说的,你要问你自己去问,反正我是不去。”
萧云燕肚子越来越大,在家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顾长卿的地位就难免不断的下降。
“怎么着,你们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要造反吗?”
阿景缩了缩脖子。
“我要没猜错,阿杜刚才就是回去报告周小姐到了,这会还有什么好问的?”
顾长卿气结,果然看见阿杜一溜烟又跑回来,嘿嘿笑着说。
“主子,夫人让你亲自把人领进去。”
顾长卿气的要命却不得不照做,现在看见周冉跟个小鸡似得站在门口,更是气的半死。
“走啊,弄的跟我们要吃了你似得!”
周冉忍不住回头瞪眼,随即又委屈的收回视线抬脚迈步。
萧云燕肚子大不方便站起来,张燕瞧了一眼急忙迎到门口,将周冉迎接进去。
“表姐,你可算来了,我跟燕燕盼了好久了。”
周冉百感交集看着张燕,心里的话不知道从哪说起。
两个人是表姐妹,曾经喜欢的又是同一个男人,女人间的敏感自然对彼此的身份很清楚,两个人多年以来关系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差。
尤其是两个人如今都是失败者,一个是被休回家,一个则是被迫假死有家不能回。
“燕儿,苦了你……”
周冉说道,泪如雨下。
秦小姐起身让到一边,她跟周冉并没有什么话需要说,想了想又将萧云燕拉起来。
萧云燕说不上尴尬,毕竟再尴尬也尴尬不过当初她和张燕之间,但是让她坐在这看着这一对表姐妹说话,她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
这时候贺修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廊下撞了一下顾长卿。
“你说你这算不算是齐人之福?三个为你要死要活的女人,如今正打算握手言和。”
他说的很轻,秦小姐却依然听到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将刚刚拉到身边的萧云燕又推了出去。
“走吧,我们一起聊聊。”
萧云燕回过神看了秦小姐一眼,看清楚她的用意以后,忍不住白了一眼顾长卿。
顾长卿被这一个白眼吓的快要出汗,一溜烟的朝着门外跑。
“哈哈……”
贺修的边上笑边跟了出去。
——
正厅里,周昌自然是坐在上首,由宁长悠陪着坐在一起喝茶。
就这一会的功夫就来了好几拨人,知道的是来喝茶,不知道的以为是来打架。
“怎么今天来的都是武官?武官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
贺修忍不住白了顾长卿一眼,傻子都知道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茶是次要的,态度是主要的。
“切,看着就烦人,我去让人把门封了,以后谁要进门就从后门走,敢来我敬他是个汉子!”
顾长卿说道,一甩手朝外走去。
周昌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这些人来的次数加起来都没他来的多,顾长卿这话无疑也算给他一巴掌。
但是他今天真不是自己想来的,而是陪着周冉来的。
“嫃嫃怕是在和她们说话呢,你若是要下棋,得等一等。”
虽然说来人都是客,但是宁长悠可没有招待的心思,这种事情阿杜会搞定,贺修会搞定,实在不行,顾长卿过来拿起扫帚一挥,怎么着都能搞定。
他意味深长的看周昌,若不是秦小姐正陪着萧云燕,连周昌他都不想接触。
“我其实今天来,是想来找你的。”
周昌摆着手说道,随即直接起身。
“长悠,借一步说话吧?”
宁长悠讶异,跟着起身。
两人走到僻静之处相对而立,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长悠啊,”周昌说道,其实两个人并不熟,所以这个称呼无疑算是他在套近乎。
宁长悠皱眉。
“周大人您有话可以直接说。”
周大人三个字算是给周昌吃了定心丸,他不再犹豫说下去。
“你进宫一趟,劝劝我妹妹,让她把我的王位给撤了吧。”
宁长悠诧异。
“你说什么?”
周昌看着宁长悠的脸色,宁任这段时间在家很消停,就算是上次骆彬的故意来访都没把他炸出来。
这原本也在高后的考虑之中,就像宁长菊的考虑一下,她所有的试探只是为浑水好摸鱼,却很清楚不管这水再浑,有些鱼都是不会上钩的。
但是有些鱼,明显就已经在钩上,不但在钩上,还咬得很凶。
而周昌,就是这个鱼钩。
“高后最近收到了很多弹劾的奏章,大部分都跟我有关,说是我不配做藩王云云。说实话,我也不想做,只不过身不由己,高后也一样,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宁长悠沉默点头,确实是这样。
要么就不做,要是做了,如何又能后悔?
所以骆彬之前的想法很天真,削藩?现在在削藩,削去的还是周家的藩王?
这怎么可能?
这难道不是说周家错了,她周英错了,这天下错了?
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
“这件事我也帮不上忙,有些话既然你劝都没用,那我说她更不会听。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周昌点头,他自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但是就跟当初秦小姐能用条件和高后谈妥废除殉葬制一样,他相信这件事情一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宁长悠勃然大怒。
“这两件事如何能混为一谈?当初嫃嫃那么做付出了什么代价,你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吗?若不是当初想高后废除殉葬制,后面又怎么会发生那么许许多多的事,我和高后又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难道你不知道吗?”
周昌哑口无言,他虽然没有参与却总是听说,感慨人世无常的时候对于命运这种东西更加无奈。
多年来的各种权倾的生活,让他压力很大,这就是他醉心下棋的真正原因。
“如今我已经有妻,绝对不会为了你去做这件事。你要我做什么我很清楚,无非是拿我自己的自由去换取你的自由。高后如今削藩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找到更能拿捏在手中的人,帮着稳定这个江山和局面!”
“这不可能!”
宁长悠说道,怒不可遏。
“周昌,你若是以后再提出这种要求,那往后秦府你不要再来,不管嫃嫃是不是同意,我都不会让你们再来往!”
“怎么了?”
顾长卿这时候从门外兴冲冲进来,他刚干了惊天地的一件大事,带着人把正门堵了个严实,把剩下那些正准备往府里冲的人都吓一跳不说,面面相觑一脸便秘,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怎么了这是?周老头这是你最后一次正大光明进我们秦府,还是好好说话吧,要是不好好说话,以后连后门都不让你走!”
周昌后退一步,连声跟宁长悠道歉。
宁长悠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神色如常的扫了一眼顾长卿。
换成以前的他可能就是从容拒绝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他不同意对方不能绑着他去。
但是刚才周昌提到了殉葬制,让他想起了在那之后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这一切的源头都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殉葬制。
殉葬制救下了很多人,却差点没有救下他和秦小姐之间的感情,就如同高后现在的削藩一样,虽然成全了现在的江山稳固,却不能保证未来的天下太平。
周昌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再多说无意,当下拱手别后,朝着正厅走去。
周冉还在叙旧,他这边该说的话却是说完了。
秦小姐听周冉说着过去发生的一些事,女孩子在某些方面看的其实比男孩子要开很多。
比如说这时候。
周冉说起曾经在秦府门口被秦小姐整的事情,虽然那天最狼狈的不是她,她却也被吓的很惨。
“秦小姐,那时候真是对不起,是我一直误会你了。”
周冉施礼道歉,秦小姐点头。
张燕和萧云燕互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年少时的轻狂总是在眨眼之间,那段时间大概是女孩子家这辈子唯一能够挥洒的青春。
周冉笑着对萧云燕开口。
“我那时候是真没猜到我的情敌是你,要是知道啊,大概我也是输的份。”
萧云燕笑嘻嘻的不说话,周冉自顾自的往下说。
“嫁人之前,我都是不甘心的,虽然我知道自己是没机会了,很也佩服你能为他做出抛弃一切的事,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哪里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周冉笑着说道。
“后来我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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