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自然是过的很好的。
范玉堂苦笑松了口气,随即又朝贺修面前凑。
“你和我具体说说,夜蓉让我来问呢,说是总担心秦小姐过的不好,让我一定问问清楚。”
问清楚了也帮不上忙,但总归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贺修瞧了他一眼,哼哼了一声。
他其实明白范玉堂这一对小夫妻在担心的是什么,在意的始终是青青的死。
姚夜蓉在上次那件事以后愧疚的不得了,毕竟秦小姐是把人交给她照顾,结果她却是没有照顾好。当然秦小姐并没有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到她的身上,但是她的愧疚却是没有少多少,这么多年过去,一直觉得愧对秦小姐。
贺修了解范玉堂夫妻的意思,想了想用一句话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你们夫妻这是属于想太多,山中人不知人间事。”
山中人不知人间事,多年的隐居生活,根本不清楚秦小姐早就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
范玉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觉得以秦小姐的为人不至于现在还放在心上,但是耐不过姚夜蓉一直磨,磨的他心里也跟着晃起来。
“主要是他们俩在宫中也呆得有些久了,难道要一直呆下去吗?”
要呆到什么时候谁都不清楚,但是不是要一直呆下去贺修却是回答的上来。
“只怕是要一直呆下去。”
范玉堂紧接着就问。
“那是要待到什么时候?难道非得到事情结束吗?”
当初进宫是局势不明了,高后想用限制人身自由的方式逼着宁长悠和各方藩王表态,如今表态已经表了,局势也明了了,甚至连宁成启都忍不住主动跳出来了,那宁长悠和秦小姐还有在宫中带着的必要吗?
贺修长叹一口气,“现在想要出来,只怕比以前更难了。”
若说以前出不出宫还是个局势问题,现在不能出宫还有一个高后的身体问题。
范玉堂瞪大眼。
“什么?秦小姐给高后看病了?”
贺修剐了他一眼,也就一眼不再有多。
实在是他们大多数人认识秦小姐多年至今,却从未见识她展露医术,而且她的医术从来都是一针在手,看不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范玉堂挠挠头。
“我知道她会医,医术应该还不错,要不然宁小王爷的病能好啊?但是知道和见到是两回事,我以为高后就算病死也不会让秦小姐动手的。”
两个人毕竟是有生死之仇的人,相信仇人,让仇人帮自己治病,这和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庸医也差不了多少。
贺修无奈的笑了笑,瞧着门口,门口范家的人正往里走。
“你和你大哥叙叙旧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贺修说道,朝外走去。
刚被人提及的秦小姐正仔细的给高后扎针,这才三天时间,高后就几乎已经离不开秦小姐。
诚然就像范玉堂担心的那样,她也担心过秦小姐会不会用给他治疗头疼的机会害她,但是转念一想,她的头疼已经是一种病,在头疼能够缓解的过程中,还得用针灸害人,这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当然骆彬的意思不能轻信,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其他太医上来给高后针灸,效果似乎总是不如秦小姐的效果好。
这样一来高后也看开了,她回想了这四年以来的日子,若是秦小姐要害她有的是机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更何况这段日子的相处,她确实从未从秦小姐的眼中看出一丝仇恨,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忽然反应过来,秦小姐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技术,很有可能来自陆青。
“你和陆青很熟?”
高后问道,问完以后自己都笑了。
“我问错了,你自然是和她不熟的。”
秦小姐含笑嗯了一声。
“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了,只不过当初有幸拿到一本她的医书,所以才有了这一手的医术。”
高后点头,论萧衍和陆青的关系,手中有她写的医书不奇怪,那都是过去的事,双方反目之前的事,两个人的相交也是私交,这算不上是通敌。
这就是侠士所追求的一个侠字,你我为敌,但那是之后,你我为友,那是之前,为敌则各种计谋设计,为友则互相帮助来往。
这不矛盾,就算是她,她在军营中和陆青相处的时候,一开始也不是争锋相对,虽然从一开始就抱着不同的目的。
秦小姐的话还在继续,将高后的思绪拉了回来。
“但是没人教我,萧老太爷去世的早,我进萧家以后就去世了,所以我就只有自学,东学一些西学一些,反正我不做大夫,医术也就不用太精湛。”
这就好比萧云卓和苏璟这些贵家公子虽然不懂医术却能看得懂一些寻常的药方和药理一样,知道的多一些总不吃亏,至少可以不让旁人骗了去。
高后嘴角微微挂起笑容。
“那你这一身的武功呢?也是书上学的?”
秦小姐的手顿了顿,伏到高后前方正视她。
“我并不会武功,只不过手脚比旁人灵活一些,所以才能杀人!”
杀人有时候确实不需要武功不需要招数,只需要一点点运气和一点点不怕死的精神就可以。
高后瞧着秦小姐的眼底,满满的都是肯定和无奈。
“那你的舞蹈呢,你的吹笛呢,你这一身的手艺呢?都是哪里来的?”
秦小姐笑了,她将最后一针取下来,随意的丢在水中泡着,走到高后对面的蒲团旁坐下,瞧着高后。
“哪里会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追本溯源,若是要追本溯源,那这世界上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高皇帝,他一介布衣出身,提三尺长剑斩白蛇起义,旁人就一定会问,蛇是哪来的,砍的在哪里,剑又是哪来的,他又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若是这样细细的问清楚,神秘也就一点都不神秘了。
高后似笑非笑的瞧着秦小姐,头疼缓解以后的这一段时间,是她思路最清晰的时候,这时候若是她不问清楚一些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问题,其他时间也就想不到要问。
想不到,不是不想问。
从前,是不想问,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重视过秦小姐,从来都看不起秦小姐,认为她只是一个自己手下败将的女儿不值得担心,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秦小姐,是她重视的,是她在意的,是她需要提防的,是她需要考虑的。
知己知彼,所以现在是要问,还是想到要问,抓紧一切机会问。
“他是他,你是你,你的事你自己清楚,他的事我已经清楚。”
也就是说,不管高皇帝当年的那些传闻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至少她高后是清楚的,而秦小姐这一身的本领到底是怎么来的,却是高后她不知道的。
秦小姐再摇头。
“罢了,大不了我以后不用就是,很多事情,又如何能说的出所以然呢?”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很奇妙的,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逻辑来解释,甚至很多事情若是用逻辑解释反而会失去很多神秘感。
神秘感就来自于天。
“无父无母,因为父母双亡,父母双亡,所以无依无靠,无依无靠,自然就无所畏惧,无所畏惧的时候,做什么事总是容易成功一些。”
这话瞧着很有道理,其实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高后嗤笑,她想知道的事,还从来没有不成的时候。
“所以你的意思,这一身的本领不是有人教你,而是你自学成才,甚至是有鬼神在帮忙?”
秦小姐点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胆!”
高后啪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门外的随侍和侍卫们急忙齐刷刷的跑进来,一个个的长戟都对准秦小姐。
秦小姐起身,将身前的长戟推开了一些,静静的瞧着高后。
“你瞧瞧,我说了实话你又不相信,既然你不相信,你又何必问,反正我只能给出你这样的答案,我甚至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的这一身本领,不但是鬼神教的,而且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教的!”
高后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宁长悠跌跌撞撞进来,脸色严肃。
侍卫们连忙让开一个口子,宁长悠几步走到秦小姐面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一些,但是身后也有长戟,侍卫急忙再往后退。
“高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宁长悠问道,声音里充满狠厉。
“你若是不相信她有何必请她给您施针,您若是信她,那又何必问那么多?更何况她只是给你施针又不是个大夫更不是您的奴仆,您在意她为什么会那么多做什么!”
宁长悠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震的四周的随侍悄悄的又后退了一步。
秦小姐手中的银针此时都在银盘之中,宁长悠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不过是一把青竹笛,说起战斗力杀伤力来说,对高后其实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高后瞧着眼前的男子,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在意?”
她问道,她自认为从来不用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愿意将不知根知底的人放在身边,甚至即便是再熟悉再相信的人,她也都会在多加试探以后才加以利用。
这辈子若说她完全相信从未怀疑过的人,也就只有她的一双早夭的儿女而已,其他人就算是骆彬,就算是她的丈夫,她都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就百分之百的相信。
“我不在意,我喜欢的是她如今的样子将来的样子,又不是过去的样子。过去她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又怎么样,那都是遇见我之前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起的一段往事,难道高后您没有吗?”
“她只是我给你治疗头疼,若是一定要将这毕生的秘密来换,那大不了不治了!”
宁长悠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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