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宁长悠拉着回去的秦小姐显然没想到骆彬和高后的话题还会在自己身上打转,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笑吟吟的瞧着对面的宁长悠,宁长悠正低着头想着棋子该放在何处。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宁长悠面对秦小姐的注视失笑,感受到对方投过来的火热目光觉得承受不了。
人的性格是生下来就注定的,他的性子从里到外都是内敛的,虽然情绪会外放,不代表能够完完整整的接受旁人的炽热目光。
秦小姐笑着摇头。
“我只是想着刚才在殿上的你,何等威风。”
那是为夫者为妻子出头,自然是威风的。
宁长悠失笑,抬起头瞧着秦小姐。
“你若愿意,我以后会经常这样为你出头。”
自然是愿意的,又如何会不愿意呢?
秦小姐低下头,扫了一眼棋盘,宁长悠已经落子,现在轮到她了。
两个人如今都彼此熟悉对方的棋路,下棋只是调剂生活的一种工具,胜负已经完全不是重要的。
为此两人在下的时候就更任性一些,任性的结果就是一盘棋可能下个三天三夜没有分出结果。
不过时光匆匆,岁月绵长,只要心上人在身旁,日子总是会过的很好。
“对了,你的银针还未拿回来。”
宁长悠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急忙呼唤坐在一旁打瞌睡的阿懒。
阿懒摇摇晃晃睁开眼,好半天醒不过来的样子,阿杜瞧着他这个模样拍了他一下,首先凑了上来。
“公子,您说。”
宁长悠的视线再两个随侍身上瞧了瞧,最后也只有无奈两个字。
“你去打听打听,嫃嫃的银针谁收走了。”
还在殿上肯定不可能,如果是婢女随侍收走了也早早就被送了回来,拖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肯定是有人做主拿走了,还是暂时不肯还的那种。
阿杜应声正要退下,秦小姐率先拦住。
“不用了,银针而已,再找一套就是。”
每个人都有用惯的银针,秦小姐的这套银针前后加起来也跟了她四年,多少已经用顺手,若是现在换了不是不行,总是不好。
秦小姐微微笑着。
“无妨,这套银针,就当送给他了。”
他是谁秦小姐没有说,宁长悠略微一想也跟着沉默。
若是高后拿走的银针,那么在第一次施针以后就会命人细细的查过,不会拖到现在。
若不是高后拿走的银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套针?”
“那套针就是最普通的,我当初托长卿从街上买的,也没定做也没加工,和普通的银针一模一样。他之所以要拿走,只不过是觉得上面也许有什么,只怕是要失望了。”
阿杜瞧到这里,急忙开口问道。
“主子,那要不我让人从宫外再找一套?”
这一套肯定比之前那套要好,做工要好,用起来也要顺手的那一种。
秦小姐摆手。
“不用,明日有人自会准备好。”
她说道,抬眼瞧了一眼宁长悠。
宁长悠想了想点头,示意阿杜退下。
“所以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日日扎针不是不行,但是治标不治本,高后这个是病又不是病,用秦小姐之前的话说是因为心中郁结太多,那么针灸可以缓解却不能根治。
如今还好,一旦有一日针灸效果不明显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秦小姐缓缓的摇头,终于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像这个皇位,她也许心中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若是她足够长寿,能够活到皇上成年的年纪,那也许宁成阳和宁成启他们就不会造反,这可能是她的最后的退路,却是最不可能的退路。”
秦小姐长叹一口气。
“藩王要反是大家都能看得见的事实,就如削藩是必须要进行的事情一样,现在这样的情况只会把事情越拖越糟糕,这是不管她封多少个周姓的藩王都不能改变的事情。”
秦小姐再叹了一口气。
“她始终不明白的事,削藩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彻底。”
单凭现在这样的举措,不但不能控制住各路藩王,反而会把人逼的更紧,逼到绝路上。
她高后还在的时候,藩王畏惧着百姓的悠悠之口也许还有顾忌,一旦她不在,不管皇帝是多大的年纪,造反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的问题。
毕竟相比起来,如今的皇帝,是高后立的。
高后立的皇帝,就算是正统,那也肯定听命于高后背后的周家,而周家是外戚,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控朝政的。
这个时候的秦小姐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关于外戚专政会乱权的论断,会在接下来的数代皇帝中流传并影响,让所有人都知道外戚专政没有好处的同时,却一直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宁长悠瞧着对面的女子,女子的动作轻柔,眼神淡然,看不出任何悲喜,似乎说的不仅是古人之事还是旁人之事,而她只是站在一个过客的角度上,冷眼瞧着局势的发展。
“你还真是当局者清。”
他失笑,看见秦小姐也笑了。
“当局者清不容易,毕竟当局者的位置注定了我会淌这一趟浑水,虽然心底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这历史的进城。”
宁长悠点头,听见门外传来动静,逆着光线看不清楚是谁,只看见是一个女子,身形微微有些臃肿的女子。
“她是?”
宁长悠问道,阿杜急忙上前看了一眼,随即瞪大眼睛,转过头来和宁长悠禀告、
“公子,是那一位。”
——
萧家,顾长卿原本正帮着萧云燕打包,听见正厅传过来的话,护着萧云燕就往外跑。
“怎么了这是?动静那么大?”
昨日顾长卿陪着顾鸣亲自过来给萧家道歉,萧云卓绕过萧老太太直接同意了顾长卿和萧云燕的复合,顾长卿兴高采烈之余直接宣布萧云燕已经怀孕的事,更是把所有人都乐的嘴都合不拢。
除了一个人,宁秋兰。
宁秋兰生气是自然的,毕竟家中一下子有两个孕妇不太好,不过后来听说萧云燕要离开萧家去顾府住着以后,心情又稍微好了一些,不但好了一些还动了别的心思,希望萧云卓能陪着他回公主府住一段时间。
萧云卓竟然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让她早早做安排马上就搬过去,这不她一大早正收拾呢,也收到了正厅的传话,说是赶紧过去。
众人都在整厅齐聚,彼此看了一眼不懂这是忽然出了什么事,最后还是萧云卓开口,示意要再分分家。
上次是分产,这次是真的分家。
二房已经没有人,主事的早就是萧大太太,三房则一直游离在众人视线之外,一直低头过着自己的好日子。
这种家分不分都一样,而且现在也不是分家的好时候。
不是说好了,三个房头全部都搬回丰城吗?怎么忽然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分家?
“我主要是说我,我萧云卓,领着大房要分出来,你们分不分无所谓。”
嗯,那就分,没什么大不了。
“不仅仅是这样,我萧云卓,要单独分出来,祖母自有我的母亲照顾,二叔的两个儿子会过继一个个给我母亲,算做是长房的血脉。”
什么?
众人大惊,这下子连萧老太太和萧大太太的脸色都变了。
萧老太太年纪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幸亏萧云卓早有准备,命人在一旁一针刺下去,好一会才悠悠转醒。
萧大太太不敢相信的瞧着萧云卓,她是吃惊的,却是三两下就明白了萧云卓这么做的用意,他这是断掉自己的后路,断掉自己的退路,要彻底和萧家脱离关系,抱着在京城绝不回头的心思!
“云卓,你这……”
她顿时泪流满面,若不是有婢女在一旁扶着,他只怕也会跟着萧老太太一样脚软上去。
萧云燕跟着呆立,瞧见萧老太太和萧大太太的变故,急忙奔过去扶着萧大太太。
萧老太太那边帮不上,她只能守着自己的母亲。
萧云卓瞧了一眼在座的人,三房的人震惊归震惊,却没有多少反对的意思,他是放心的。
大房这边萧云燕已经随着顾长卿回家,这边也没有反对的可能,人二房只有两个娃娃当家,萧云菁如今的情况还不如萧云燕,自然也没有反对的机会。
事实上萧云菁压根没有回来,他有派人通知,却被苏璟拦在了外面,就算说明了来意,苏璟也是不放行。
苏璟的意思,这种事情和萧云菁已经毫无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萧云菁牙齿必报的脾气,以后也不会对二房如今残存的血脉有任何亲情可言。
既然如此,还是不参与的好。
“我的话就是这样,这是保全萧家的方式,只不过如今暂时不过明路。我会与你们签订约定,但是约定你们不能往外说,除非真的到了那一步。”
萧云卓这样的做法会引来半个京城的恐慌,还会引来高后的猜忌,其实是最不可取的一件事情。
所以萧云卓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瞒下来,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如今在座的人里面,他谁都相信,最不相信的反而是自己的枕边人。
“秋兰,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会和你回公主府,这座宅子,暂时就空着吧。”
被点名的宁秋兰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思议的盯着萧云卓。
萧云卓虽然是驸马,但因为和宁秋兰感情一直都不合,所以外人很少用这个身份称呼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萧云卓是要承认他的驸马的身份,要彻底放弃了萧家吗?
“你这……云卓,你这样……”
大概是实在太幸福,宁秋兰反而反应不过来。
萧云卓点头。
“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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