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段时节的到场,张舟并不觉意外,这种天下知名的大富豪,参加太子的婚宴,合情合理。现在两家合作比较广泛,而且有了张舟的帮衬,他的丝绸才能进入西戎市场,这份利润可不小!
“侯爷在苏州动作频频,开始正式进军南十州了?”
“谈不上什么进军,主要还是在泽香、河州烈那些产品的销售上做些文章,毕竟民间的银子,那里最多!”
“这是必然的趋势,我代表金银巷先恭喜侯爷的九州商业更进一步!”
“哈哈哈,段二哥,不管到什么时候,合作共赢都是我的宗旨!”
“还是侯爷的眼界宽阔!经商还是要和气生财的,太蛮横霸道没什么好处!”
张舟知道段时节暗中所指是谁,金银巷和兴隆会最近摩擦不小,但也很正常,他并不打算参合进去,一家人还有碗盆相碰的时候,何况用利益说话的商业竞争。
“商场如战场,没有纷争和矛盾,反而不正常!”
“也是,如果没有个对手,反而太无聊了!”
“我相信,金银巷有段二哥的运筹帷幄,一定会越做越强!”
“谢侯爷吉言!这次金银巷打算在河州双会前,把投资搞进去,还要侯爷多多帮衬才行啊!”
“没问题的!我先对段二哥这种有眼光的投资表示欢迎!”
“投桃报李,侯爷把庆州、凤鸣州的西戎珠宝销售权给我如何?”
张舟没有丝毫犹豫。
“行啊!不过你还得加点筹码!”
“什么筹码?”
“帮我……”
双方和风细雨、谈笑风生的就完成了几百万两的投资合作,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个人正聊的起劲,就听见有人轻声喊了一句。
“张舟!”
张舟不用回头,已经听出来是谁,但还是转身,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恭维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微臣给殿下见礼了。几日不见,殿下气色如此之好,微臣实在是开心之极!”
段时节行完礼后,识趣的离开。留下张舟一个人继续跪着。
良久未被恩准起身的张舟,轻声询问道:“殿下,微臣好像没有得罪殿下吧?”
“哦,九州侯何处此言?”赵琪璇看着跪在面前的张舟,不咸不淡道。
“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微臣总这样跪着,是不是不大应景啊?”
“哦,本宫忘记了,你的内伤还没有好利索,对吧?”
话虽如此说,却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至于别人能不能看见,她并不关心。
再说,看到这情景的人都会懂事地自觉避开。一个地位显赫的公主,一个恶名昭彰的侯爷,哪怕站的近一些,都怕被这两个不好惹的人误会,来个日后算账什么的,哪会有不识趣的敢于围观?
“想不到殿下还记得微臣的伤势,微臣真的……”
但发现赵琪璇仍然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感觉有些不对,抬头望向赵琪璇,就见她正在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嘀咕:怎么?非逼我出点冷汗,讹你一下子?
赵琪璇轻轻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本宫回京后,不放心某人的伤势,于是写信给空澈大师询问情况,结果空澈大师回信告诉我,那个人早已经完好如初,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张舟脑袋阵阵发疼,心里腹诽空澈那个老光头为什么不能机灵一点,嘴里忙解释道:“这是身体上的隐患,比如微臣现在就不能受凉、吃辣……呃!”
还没有编造完说辞,就见赵琪璇蹲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张舟,眼神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张舟在与她对视中,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虚,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张舟,本宫最恨有人利用我的信任来骗我!你知道吗?”
或许接触大人物多了,张舟并没有觉得如何紧张,更多的是一种把戏被揭穿的羞愧,小声道:“殿下,微臣并不是有意欺骗殿下。唉,有一句话说的真对!”
“什么话?”
“就是一个谎言的开始,必然需要更多谎言去维持!”
“呵呵,你还知道这个道理?”
张舟再次抬起头,十分大胆的盯着赵琪璇的眼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用坦然的眼光,以配合证明自己的真诚!
“殿下,如果真心想欺瞒殿下,相信凭我和那空澈大师的交情,让他为我做些掩饰,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根本没有和他说过这个事!”
“你想说明什么?”
“说明我那时说谎,的确是一时无奈之举,也没有真心欺骗殿下的用心!”
“哼,大师是大德之人,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不是同流合污,而是帮忙遮掩,比如说不清楚啦,或许啦,可能啦这类的话,对出家人而言,也不算是打诳语吧!”
赵琪璇几乎从未被谁这样直视过,率先觉得有些不自然,或许多少认可了他的话,麻利的站起身,道:“这都不是你可以欺骗我的理由!”
“殿下,臣承认说谎都是不对的,可也得看是什么原因啊!一个可能是杀头的罪过,另一个是很善意,又不会伤害谁的谎言,你让臣选哪一个?”
“杀头,谁要杀你的头?”
“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去大出云寺前,陛下曾有一份旨意,让我到了大出云寺才可以看,我一心想着殿下的安危,到了大出云寺就急急忙忙的去见殿下,结果忘了圣旨这码事,当时和殿下交谈中,突然想了起来,唯恐误了大事,酿成大罪,心里害怕的不行,就编了一个借口离开,急着跑回去看圣旨!此事的确是臣的过失,但当时臣不了解殿下善良宽宏的性格,实在是不敢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愚弄殿下的意思,这也算情有可原吧?”
解释的同时,还不忘给赵琪璇扣上一顶“善良宽宏”的帽子!
“那也不行,你知道我为你担心了多久吗?”
赵琪璇心里相信了他的说辞,可一腹的委屈情绪却盈盈满满,实在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个人表情各异。青娥有些难以相信、叶白梅露出一丝无奈、张舟有点发愣,赵琪璇感知到自己失言!
尴尬中,张舟突然说道:“殿下刚才说是哪个小混蛋惹你担心了?让微臣替你收拾他去!”
不知道张舟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真傻,或者是反应迟钝,好在缓解了局面。赵琪璇转过身,背对张舟,淡淡说道:“那个王八蛋自然有本宫收拾,还轮不到你管!”
“对对对,但殿下大人有大量,也犯不着和那个混蛋计较太多,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为他生气可是万分的不值!”
赵琪璇突然轻笑出声道:“呵呵,张舟,只要本宫高兴,就一定不会放过他,知道吗?”
“呵呵,殿下开心就好!”张舟满脸尴尬。
“起来吧!”
“谢殿下”
“青娥,随我离开一会儿,张舟你在这里等着,金老油想和你谈点生意!”
“微臣知道了!”
见琳琅走远,张舟揉揉膝盖,回忆刚才那翻对话,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吧!人家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难道这个时代,我这样的货色才是香饽饽?应该不会,琳琅公主是何许人也?又是扩疆三千里,又是文武全才的,一定是为了拉拢我才这样说,哼!我才不会轻易被打动呢!青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为这样的行为,就可以收买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个很轻缓却清晰的声音,打断了他。是金老油!
“哦,是金老前辈,失礼失礼,刚才胡思乱想的,有些走神了!”
“侯爷无需客气,侯爷大人做大事,要忙的事情多,是老朽打扰了侯爷才是!”
“哪里哪里,最初在泽香竞标会上见过前辈一次,苏州救灾听说老前辈也去了,只是无缘相见,今天在此相遇,也是晚辈的荣幸,感觉前辈似乎清瘦了一些,不过气色倒是很好!”
“人老了,精力不足,吃的也少了,瘦些也是正常。”
张舟心里道:用你证明‘姜是老的辣’才恰如其分,说你精力不够?南十州那些商户会投湖自尽的。但对这种有影响的前辈人物,张舟还是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和客气。
“如果前辈在京都能多待上几日,本侯很想请前辈喝上几杯!”
“老朽能得到侯爷这份情义,已经感谢在心、欣喜不已了,一是事情多,二呢,岁数大了,喝不动那爽烈的河州烈,就不多叨扰侯爷了!”
“那好吧,只能来日方长了!不知道前辈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只是想跟侯爷求些合作!原先和侯爷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侯爷瞧上眼,所以厚着脸皮求公主殿下的面子,给搭个桥试试。侯爷千万不要误会老朽是借势压人,成不成,老朽都不会说三道四的!说心里话,侯爷在苏州的所作所为,老朽震撼之余,更多的是钦佩!”
“前辈,在你面前,我只能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让您觉得幼稚可笑,也就心安了。不管什么事,只要符合大家的利益,我没有理由拒绝的!”
“侯爷快人快语,那老朽就开诚布公了!”
“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侯爷也知道,兴隆会是靠矿起家,但矿区多在南三州之地,运输极为不易,成本巨大,降低了极多的利润!”
张舟点点头,并不知道金老油是什么意思!
“老朽已经这把年纪了,南三州那烟瘴之地,实在不适合养老,这些年也算攒下了一点家资,打算都投到南十州去,做些体面的营生,虽然在应州一带有所收获,但是损失也很大,加上那些豪族大户极力排斥,所以发展上不是很顺利……”
金老油似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忙道:“人老了,话也有点多,希望侯爷不要见怪才是!”
尽管还没有说到主体,但张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听得很认真。
“无妨的,可以多听听前辈的话,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谢谢侯爷大量,那老朽继续说!实不相瞒,我也曾绞尽脑汁的找过靠山,希望有所依托,但是时运不济、判断失策,结果,靠山不是山,靠水不是水,虽然现在和公主殿下建立一些情谊,但终究……”
张舟明白金老油的意思,公主毕竟是女子,就算能力不俗,但前景却是有限。
“我从未奢望可以坐上太子的大船,但真心想搭上侯爷您这条路子,想与九州商业开展真诚合作的同时,也希望以后可以得到侯爷的照拂!”
“前辈,您高看我了,我再了不起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老朽浪迹江湖四十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张舟心里好笑,江湖阅历深,他必须承认,但看人有眼光方面,还是有待商榷的,不然也不会有投资前太子的失败之举。可谁真的能永远不失手呢?这一点上,还真没有必要嘲讽谁!
“前辈如果想认识一下太子,我可以为您引荐的!”
金老油连忙摆摆手道:“侯爷误会了,老朽再如何利益为先,也不会去讨太子的香火情,左右逢源的本事老夫可不行,再说,弄不好会两头得罪,反而绝了以后的路。老朽今天的目的,是真心实意想和侯爷建立一份情谊!”
“前辈既然看得起,我怎么也不会把朋友往外推啊?咱们这些经商的,也真心不容易啊!处处都要苦心经营,还要小心翼翼!难啊!”
“侯爷说得极是……”
……
“据老朽探寻得知,在秦州一带就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还没有被发觉开发,如果在这里开矿,虽然也山高林密,但综合成本要比南三州低得多,而且也便于我在南十州站住脚!”
秦州地势上被乌、颍二州所挤,由向东流向的秦江中游段,和突然向南转势而入莲花湖的秦江下游段,包围圈夹,比乌州更有近莲花湖水系交通之利,却是大唐数一数二的贫瘠之所。
原因就是全境崇山峻岭、地险人稀、极为贫瘠。当初流民经乌州,涌入南十州,却没有几个人往秦州跑,为何?就是进入秦州活下去的几率更低。
秦州有“入云峰巅三千数,难见田耕农一户”之说。尽管有些夸张,但是多多少少说明了当地的情况。陈朝英提及水运不宁,盗匪横行之地,指的就是秦州。官场也流行一句话:刑法最酷,莫过于徒南疆;为官最苦,莫过于职秦凉!(秦州因开国功臣而得州名,但其境内主要山系名为大凉山)
想必金老油对秦州的矿产资源有了明确的探知,才能这样说。
“老前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要知道,我在秦州并无基础的!”
“呵呵,秦州侯爷无暇理会再正常不过,但是秦江水运却属侯爷的九州船队发展最有潜力,以后必然做强,到时候如果没有侯爷的水运帮衬,我开出再多的矿也运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