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杨逸明来到天牢之中监察卓高格一案,杨逸明可是德高威望的镇南大将军,一般小衙役自然是望尘莫及好生巴结。
看守恭敬的向他问候行礼,带他到卓高格的牢房前,杨逸明走到卓高格面前,隔着监栏和卓高格寒暄了几句,两人同朝为官文武分立并无冲突,起先客套了几句,然后杨逸明就提起了那日侯丞相提亲的事,卓高格不无尴尬而且他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些。
因此刻意避开话题,但杨逸明执意再提,卓高格只得闭口不言。
“卓高格,怎么将女儿嫁给本座还辱没了你吗?!”
杨逸明生气的大声喝道,语气中的不善之意很明显。牢中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个卓高格真是不知好歹,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得罪杨将军。定是嫌死的太晚。
“杨将军言过了,是小女无福,将军何必强求。”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部,再谈婚事岂非多余。卓高格不无辛酸的说,他已是将死之人,且蓉儿亦不能幸免,虽说昨日曾请求陛下救蓉儿一命,可现在还没有消息,想来事情很难办。陛下毕竟能力有限也不能强求。
他还能贪求什么,哥哥家的几个孩子也是无辜的,甚至他们卓家的长孙也无法获救,他有何怨言,一切皆由他而起,是他累及三族。卓高格无力的垂首哀莫大于心死。
看到卓高格颓败杨逸明并不同情,反而以更尖刻的讽刺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是你当时识抬举,兴许不至于落迫至此。侯丞相会看在本座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
“在下……做事但求不愧于心。”
“好个无愧于心!”
“不准你欺负家父,你这个大坏人!”
未等杨逸明再开口蓉儿急声道,她愤恨的瞪着杨逸明。
“你那日说是陛下下旨要抓我们,可是陛下并不想抓我们,我知道定是你们这些人使的坏!”
“呵呵!有个性本座喜欢!而且小姑娘生气的样子也很漂亮。不如本座就将你带会府上如何?”
杨逸明不怒反笑戏弄似的提议。
“哼!我才不稀罕当你家什么媳妇呢!做梦,我要和爹娘在一起。”蓉儿坚定的说。
“你可想好了?要是去本座府上你就可以捡回一条小命。你快些乖乖跪下磕头感谢谢本座的大恩!”
杨逸明的语调似玩笑又似当真。卓高格听到这立时看向他,再看看女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不去!休想!”
蓉儿气恼的叉起腰,就算是死也要和爹娘死在一起。她不怕!
“哼!哼哼!!你说不去本座偏偏要定你了。来人把牢门打开,把这小妞拉出来。本座要把她带回府上。”
杨逸明突然发话,看守愣了一下,可是他不敢得罪这位权贵,马上屁颠的把门打开,不顾蓉儿的挣扎强迫将她拉出牢房。念柏虽然极力阻止可是耐何力气太小,拉不过孔武有力的看守,一时间娘俩哭声一片。
“娘啊,我不要去。”
蓉儿还是哭着向里面挣着,可是却被人拦腰抱起挣扎不开。
“哼!你以为本座是让你做儿媳妇吗?想得美,本座是让你去当下人伺候我儿子。这也是你的福气,呵呵……”
杨逸明说完就将蓉儿从那人手中抱过,得意的带出牢房。
“蓉儿……求求大人放过我家蓉儿吧,她还小不懂事得罪了大人,求大人高抬贵手啊!”
念柏还在肯求,不过杨逸明人已出了重门,即将看不到身影了,只能听到蓉儿越来越远的哭泣声音。念柏无力的跌坐到地上,卓高格依然默不做声,念柏回过神来质问他。
“夫君,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啊,他带走了蓉儿啊!”
“能出去不是很好么?”
杨逸明贵为上将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口舌之争的,今日是他们夫妻和女儿的最后一面吧……
卓高格说的很对,这是他们夫妻和女儿的最后一面,该难过还是该高兴,夫妻俩感慨万千,念柏在卓高格怀中已哭成了泪人。
杨逸明就这样轻松的将蓉儿带出天牢,没有人敢质疑,他有绝对的权力出入自由。即使蓉儿哭闹着挣扎不休,但没有人管这个微不足道的女孩。杨逸明大摇大摆的带着她乘车回到将军府。
杨府后堂,蓉儿愤愤的看着杨逸明,她眼中有恨有怨有不甘。她的嘴角有一丝血迹,此时的她就像一只被人惹毛了的小猫,谁也不让亲近。刚才杨逸明只是想摸摸她的头,却被她狠狠的在虎口处咬了一口,杨逸明吃痛的作罢。
下人吃惊的看着被咬的杨逸明,这小女娃真是厉害,竟然敢咬将军大人!他们谁敢啊,任将军威望谁不是仰他鼻息,看他脸色行事。不由为小丫头捏一把冷汗。
“呵呵……真是个厉害的主,比你父亲有能耐。”
杨逸明微微的抚着被咬的手,并没有生气。招手示意门外的人进来,一个五十岁的妇人走了过来,向杨逸明行过礼后就走向蓉儿,蓉儿仔细一看这个人她认识。
“叶妈!?”蓉儿吃惊的喊道,“他们把你也给抓来了吗?”
“这……小姐,我不是……”
叶妈被蓉儿弄得哭笑不得,她是被杨将军请来照顾小姐的。因为她是卓高格家的佣人,即使卓家落迫了但是感情还是很深的,一听说将军请她照顾小姐,她马上同意了。
蓉儿终于遇到一个亲人了,激动的扑进叶妈的怀中痛声哭了起来。叶妈心疼的抚着她的头发。可怜的小姐小小年纪就遇此横祸。
“这些银子你且带上,带她离开京都吧!”
杨逸明将一袋银子交给叶妈,按之前说好的要她将蓉儿带离京都京城。
“是!大人。”
叶妈收起银子跪下向杨逸明叩了一个头,这位将军真是好心人啊,如此雪中送炭太让人敬佩了。
“起来吧,记得好好照顾她。”杨逸明交待。
“是大人。”叶妈感激不尽,她转身对蓉儿说。
“小姐,快快谢过这位大人的厚恩!是他救了你一命啊!”
“……”蓉儿愣在那里了,她不明白叶妈为什么说是他救了她呢?他不是个大坏人吗?是他捉她们进牢房的,还欺负她!
“算了,你们快走吧!”
杨逸明也无意为难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父亲是好人却被抓起来,陛下不想关我们却不得不关,大人将我们抓起来又放我出来,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蓉儿不解。
“……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或许会懂。”
杨逸明无言,她说的确是实话。到底是谁的错?他也没法说。杨逸明曾想过留她在都城,可是他知道还是放她离开比较稳妥,长久呆在这里怕出祸事,也怕她触景生情被恨所蒙蔽。所以孩子永远也不要再回京了。
蓉儿被叶妈带着离开了京城,她很想留下来和爹娘在一起可是不能。她是爹娘唯一的心愿她不能让爹娘伤心,现在明白那日爹娘在牢中的话意,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爹娘以后不在身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能哭!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卓高格行刑那天有人发现少了卓蓉儿,追究下来杨逸明承认人是他带走的,只说是想带回去玩玩,可那女娃不知好歹咬了他一口,让他一怒之下弄死了,尸体给随便扔了。手下官员看到杨逸明手上果然有一道牙印,便不再多言。
反正是将死之人,再说侯丞相那边知道是杨逸明将军也不会深究的。想不到素来正经的杨大将军也会有这种绯闻啊!可谁又敢私下里乱嚼舌根呢,岂非是不要命了,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蓉儿从此就隐性埋名与叶妈去了乡下,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叶蓉儿。姓随叶妈,唤名叶蓉儿。
上天是残忍还是眷顾,徒留她孤单一人。
叶妈的老家在很远的谷山县,离京都很远很远,但是没有她和爹娘的距离远,此生都天人永隔无缘再见了。马车不知道走了几天的路程,她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一路颠簸让她精疲力竭,她却一直沉默,叶妈心疼她的乖巧。
“小姐,要是觉得累就睡一下吧,睡醒了就快到了。”
“……”
叶蓉儿依然一言不发。马路不平颠得她头晕脑胀,灵魂好似脱离身体,但痛却又将感觉拉回,压抑郁闷让她无法呼吸,但身体的痛抵不过心灵的伤。以后的人生她无法预料,未来好像和这车篷里一样灰暗,是漫长的没有边际让人沉沦溺毙。还有一种无助感吞蚀她小小的身体,叶蓉儿紧紧的倦起身体缩进角落里。
清醒的时候她默默的抓着叶妈的手不放,因为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晕迷的时候她会梦到爹和娘或亲切或严厉的教导,可是无论如何这一切将不复再来,她再也没有亲人了。这世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可是她又能怎样?这世间有太多她无力改变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体会刻骨的悲伤,也许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局。她就像隐逝的名字一样再不复存在,这世间不再有卓蓉儿。
“小姐,你能活下来大人和夫人在天上也会笑的,他们会守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