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忘了,你是个痴情种。”薛子辰这一句不是讽刺而是赞誉。
世人都道那人文弱无主,但他清楚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比谁都强悍,他不是没有主见,而是懂得自己该要什么,该放什么,下定了决心就不曾回头。
“你也不差。”那人咪咪笑道,宝亲王爷和青霜将军之间关系暧昧之事早传的沸沸扬扬,连这佛门清静之地也挡不了那俗世之音。“对了,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尽扯那些陈年旧事。”他不该是那么婆妈的人才对。
“没什么,去西北办件事,路经此地顺道来探望一番。”薛子辰端起面前清茶浅抿一口,犹豫心里那一句该不该问出口。
“哦。”那人含糊一声,双眼眯成一条缝,试探着问了一句:“山门前的那个人可是你的相好?”他在山上看见两人搂搂抱抱耶,所以大胆臆测一番。
薛子辰闻言揪眉,对那人的疑问不予回答,他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明。
那人自觉无趣,继而又道:“不介意我请他上来一聚吧?”
“她不会来。”那家伙对这里很抵触。
“我看未必。”
对面那人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呼啦一声房门被打开,薛子辰一瞧,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又是谁。
叶蓉儿仔细瞧了眼薛子辰,疑惑道:“你不是受伤了么?”
“嗯,这话从何说起。”他人一切安好。
看薛子辰无事,她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对身后的小沙弥破口大骂:“小秃驴,你居然敢骗我。”
她在山门前待的好好的,偏来了这么一个小沙弥,长相十分可人,说什么山上有位施主遇刺受伤,让他来山门找她,她一听不疑有他,怀着一颗焦虑之心匆忙赶上山,结果发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从叶蓉儿的举动薛子辰大致明白她为何会到这里来,见她几绺发丝被汗水濡湿,心下蜜意顿生,这家伙也没想像中那么缺心少肺,至少还懂得替他担心。
小沙弥一副委屈样,蹭了几步,躲在紫罗袈裟之人的身后,那人笑道:“不怪他,是我的主意。”
“老秃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骗我是何居心,别仗着你年纪大我就不敢动你,惹毛了,我拆了你这天叶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拿她涮着玩,不想活了。
老……老……老秃驴,被唤老秃驴的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趴到身后小秃驴身上低泣,他承认他年过半百,可他有好好保养,怎么看也就只有三十来岁的样,那个人凭什么叫他老秃驴,还有,他不甘心,明明也到了不惑之年,为什么他就是小秃驴,太不公平。
薛子辰起身,从叶蓉儿身后将她环住,笑劝道:“不要和两个畜生一般见识,气大伤身,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不划算。”
薛子辰为何要将叶蓉儿环住,不为别的,他怕她一时冲动,真把眼前那两人给撕了。
大小秃驴听闻薛子辰的话敢怒而不敢言,谁叫他们理亏,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眼前俊俏潇洒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叶蓉儿倒是被薛子辰那一句给逗乐了,不去理会那两畜牲,对薛子辰道:“签求完没?”求完了就赶紧走,待这里她会觉得不舒服。
“嗯。”薛子辰应承,看那大小秃驴两相依偎,心中的问题已然有了答案,他的这个叔叔,为美人而弃江山,事到如今,他也不曾后悔。
“什么签,给我看看。”叶蓉儿说完,见地上躺了只竹签,拾在手中一瞧,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这不就是那个什么红颜祸水签?”
薛子辰听她这么一句,“哦”的质疑一声,难得啊,这人除了会打仗还会点别的,一时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这个签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抽到了多少回。”每个人都说那是下下签,可她根本就不信。
叶蓉儿没注意到其他人讶异之色,拿着竹签一阵捣鼓,末了,将竹签掷于地上,拉了薛子辰走人。
半晌过后,回过神的大秃驴拾起地上的竹签,在签文的背面,歪歪扭扭刻了两个字:放屁。
俊朗的容颜展笑,一旁的小秃驴不明所以,忙问他笑什么。
大秃驴笑道:“要是那人知道这是上上之签,还在上面写这么二字,肠子说不定都要悔青。”
“可这明明是下下签。”稍稍懂一点签文的人都知道的。
“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红还有一层意思,一红一绿暗喻一男一女,又有阴阳合一之说。我敢断定不出二十年,这天下势必合二为一。”
“那万一不是你说的这层意思怎么办?”小秃驴不解,他怎么就那么肯定这是上上签而不是下下签。
大秃驴笑的得意,对小秃驴道:“你看那个人哪里像个红颜祸水,她连祸水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
“那人的姿色倾国倾城足已。”
“若是男子还马马虎虎,若是女子就差远了。”
“为什么?”
“哪个男人会喜欢平,的,,,人。”
“小子辰好像就很喜欢。”
“那个怪胎不算。”
“你不也喜欢?”小秃驴指指自己笑道。
叶蓉儿拉着薛子辰走的急,却听见他从容道出一句:“我从不信命,也绝不认命,即使真有天命,那也由我来定。”
她闻言深深一震,原来深谷幽兰也会有清狂之态。她回转身怔然的凝视着他,那从容优雅的气质溶入骨血,叫她着迷。
只因这一段情,从此关山不寂寞,烽烟渺渺尽招魂。虽已是深夜,但皇宫内的御书房中仍然灯火通明,御案前的男子黄袍在身,如黑缎般的长发垂散在身后,修眼中多一抹厉色,正提朱笔批改奏折。
修武帝登基三年以来,一直勤于政事,后宫虽然佳丽无数,但各宫各殿他夜里待的最多的还是这御书房,若问原因,只因这个地方他与某人的回忆最多。
手里的折子被他推到一边,拿出一根‘不求人’,东敲敲,西挠挠,而后锐利的双眸转柔,哼笑一句:“果然好使。”
那小子怎就如此憨直,让他都舍不得再打他板子。
皇帝一个人自笑自言,这一情景都被暗处的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天气炎热,但影明显感觉身上冒的是冷汗,他正犹豫着该不该此时现身,天威难测,他无意间瞅见皇帝的真性情,绝对是万死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