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便是运往西南大军的粮草物资,居然全部在半路上被劫,行军的路线是叶蓉儿亲自定下的,只有军中的高层才知道,那么到底是谁泄露了军情?如此大事,朝廷自然派下官员去查。
再来,北方持续干旱,如果再不下雨,恐怕今年北方的秋收无望,若是处理不当再闹饥荒,引起暴动,依照阳炎现在西南、西北都还未安定,兵力被牵制的状况,再有动乱,朝廷会分兵不暇。
阳炎有向天祈雨的习俗,一般由能够继任大统的皇子来承担,可阳炎现在的状况,只有一位两岁半的皇子,于是祈雨的大任,自然落到了叶蓉儿这个皇后身上。
当梅阔带头跪下,恳请皇后为民祈雨时,叶蓉儿见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就算苏冬廷一直在向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千万别答应,她也只能含笑点头应允此事。
梅阔赏她一记‘勇气可嘉’的眼神,他等着看好戏。
下了朝,苏冬廷急忙私底下求见叶蓉儿。
“你怎么这样冲动,我每日都夜观天象,北方想要下雨,至少还得等上十天半个月,你要在天坛跪到北方下雨为止,你现在有这样的体力吗?”
“别忘了我可是军人出生,最好的就是体力。”叶蓉儿叫他放心。
“可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可同日而语。
“上一胎怀着扇儿时,我还上阵杀敌呢,不也平安无事。”叶蓉儿话语稍顿,又对苏冬廷道:“祈雨八成是梅阔的阴谋,你还是派下人去北方安抚民众要紧,我怕老天不长眼。”
“我说皇后啊,你可得坚持住,你要是有个万一,咱皇上一个人怕是撑不住的。”苏冬廷不忘提醒一句。
“我战无不胜。”叶蓉儿笑言。
她比谁都清楚,沉稳冷静的子辰一向无懈可击,他唯一的缺点便是她这个软肋,她怎么能容忍他人利用她来打击她心爱的人,站在他身旁,要的不仅是勇气,更要的是能力,所以她不能退却,因为这条路她真的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经过三日沐浴斋戒,到了第四日,一国之母亲临祭天神坛,在巫使的梵语声中,长跪祈雨,坛下每日都会有民众跟随跪拜,一同向上天乞怜。
一日,两日,三日……叶蓉儿每日除了简单的饮食便是闭目凝神,表面看起来她还算虔诚,实际上这家伙是睡觉去了。
白日烈焰如火,夜晚又有些凉,如此几日下来,叶蓉儿虽然没叫苦,但光用看的就知道她瘦了,这不禁叫叶家上下担心,虽然在她的膳食里加入了稳精固神保体力的药材,但毕竟消耗巨大,仍旧入不敷出。
雨,快下吧,下一场雨,让她知道她和子辰的这段姻缘是被上天所眷顾,所祝福的。
西南方,此时的军营中,薛子辰拿着叶蓉儿托人捎来的贴身里衣,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真的好难看。
这贴身的里衣,冰丽和冰绮也有收到,灵珊和萌阳看叶蓉儿绣,当然也跟着绣了一件,反正有比她俩还差的,她们当然可以随便大展身手。
冰丽和冰绮手里的里衣虽然也不怎么上眼,但皇帝陛下的比他俩的还不堪入目,想想心里也平衡许多。
薛子辰瞪一眼冰丽和冰绮,温笑怒骂道:“谁再敢笑,里衣没收。”
冰丽和冰绮只得努力憋住笑,憋到内伤。
“算了,想笑就笑,也该我们扬眉吐气了。”薛子辰因收到礼物,自然心里高兴。
他带兵赶到西南时,苗兵正处在全胜的势头,如果他有时间,没有后顾之忧,那他可以和苗王慢慢一决胜负,然而他此时必须快速结束这场战争,所以他佯装七战七败,以骄苗兵,而接下来的第八战,是转机,他要一举歼敌。
有她做他的后盾,有她的祝福,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京中一切安好,勿挂。’她托人只稍了这样一句话,薛子辰闻后只在心里嗔骂那呆子一句‘骗子’。
他虽身在西南,可京中的局势绝对不会‘安好’,就算想要骗他,也请编一个能让他信得过的话……
原来他给她的是如此巨大的压力,让她连一句心里话都不敢同他说,那傻子,何必苦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不下雨!难道连上天都认为她和子辰在一起是个错!一生只守候一个人就这样的难!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何不肯给她半点眷顾?日日期盼,日日成空,失望与不甘一点点消磨着她的意志,心防再坚强,也会有土崩瓦解之日。
“小表舅娘,稍微休息一日吧。”晁碧彤劝道,要是小表舅知道小表舅娘受这样的苦,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她都不敢想象。
叶蓉儿已经跪了半个来月,早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虽然她已经一副风一吹便会倒的虚弱样,然而黑眸中的一点亮光便是执着,不信命,不认命,她只守着最后一点坚持。
“北方下雨了吗?”叶蓉儿小声吐露出一口细碎之语,她连说话都觉得好累。
晁碧彤无言以对,只是轻缓的摇了摇头,叶蓉儿闭着眼也看不见,但晁碧彤默不作声,叶蓉儿也知道答案。
晁碧彤气结,几步下了祭天神坛,揪住苏冬廷质问道:“死流氓,你不是说十天半个月就会下雨吗?这都多少天了,北方也没下雨的消息,我不管啦,你让它下雨啦。”
苏冬廷被晁碧彤晃的头晕,天象所示北方应该已经下雨才对,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
“应该快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安慰的话,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他的信心也开始动摇。
同云北城城楼上,梅阔遥望天坛的方向,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在素衣的衬托下更显单薄,阴沉的一瞥之后,他竟渴望她所跪的并非是天,而是臣服在他的脚下,他会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宰。
此时,城外北面一前一后两匹快马疾驰而来,掀起滚滚红尘,入城时被梅阔的人请到城楼之上。
两位传令官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还未等梅阔询问,便先禀明:“梅相大人,托皇后娘娘祈雨之福,北方一连下了三场大雨,夏旱已过,可谓天喜。”
“是吗?”阴沉的话音暗带杀机。梅阔只一个眼神,手下的人手起刀落,送两位传令官上了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