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衍揉了揉眉心，心里却越发的烦躁，紫英王朝十万大军压境，朝廷里主战主和的声音吵成了一锅粥，不管是那一派里都有不安好心的家伙，他这些日子里心机费劲、左右逢源，可是谁能想到真正的隐患却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这算不算是祸起萧墙？

叶蓉儿十指交缠，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颤动，像几尾雪色的游鱼，她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看某些人不顺眼呗。”

叶涵衍冷笑一声：“看谁不顺眼？福临公主还是我？”

叶蓉儿看了他一眼，不惊不满的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只有一件，可是你想让我做的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让我留在福临府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想做个糊涂鬼。”

说什么端王府里多男儿，女眷在此多有不便，他叶涵衍何时拿她当女子看了？即便是当她是女子，从江南道帝都这一路所为的男女之别早就模糊的不能再模糊了。

“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害你？可是蓉儿，你有什么是值得我施以迫害的？”

叶涵衍眸色深沉，深沉之下是无声的隐痛，他这辈子怎么就遇上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初相见一刻，他羡慕她的眼底眉梢肆意的笑意，再次相见他怜惜她小小年纪却为了不相干的人陷入烟花之地，再后来明知道她身份特殊他却还是不忍心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他留这个孩子在身边不是为了叫她送死，可是如今，她却不信他！

“林樊桦琳还是梅涵映？”

叶蓉儿怔住，千思万绪汇成一点，然后有瞬间崩裂开来。她早知道叶涵衍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没有想到这样隐秘的事情他居然知道？从她与梅涵映的交易达成的那一刻，他们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而叶涵衍又是如何得知的？但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你知道？”

叶涵衍无声的笑了一下，说道：“蓉儿，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从你被人劫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人要坐不住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帮他，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叶蓉儿咬着唇没有出声，而叶涵衍就一直看着她，片刻之后她哑着声音说道：“他是魏家的人！”

纵横北方六省，叱咤风云的魏氏一族的人，从与他达成交易的一刻她就知道，可是她别无选择，因为她不能把樊桦琳的命运交到其他人手里，哪怕是叶涵衍。

他说她不相信他？是的。事关樊桦琳，她无法相信任何人。

叶涵衍看着那张娇小清秀的脸庞，心里突然泛起游丝般的恨意，缠绵但是锋利，无声的割裂这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父皇在死之前说过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留住自己最爱的人，因一时心软而错过彼此的一生。他说身为帝王不能有言及后悔，但是身为男人他悔不当初。

那么他呢？要留住她吗？哪怕她恨他？

叶涵衍压制着心里的痛，慢慢的问道：“所以你帮他偷趾麟玉符？所以你让他救走林樊桦琳？”

叶蓉儿一言不发，只有吹过枝头繁花的风无声的撩动眼角眉梢颤动的情绪。

看着她这副模样，叶涵衍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所有的心动与怜惜化为了清冷的灰烬，他伸手扼住她的肩，一字一句的问道：“林樊桦琳服下最后一味胭脂血露后你便迫不及待的救走她，你怕我会用她要挟你？还是我会杀她？我的承诺就这么不值得相信？那梅涵映呢，他就值得你相信？”

“叶涵衍，对不起，可是我无法把樊桦琳交给其他人，就算是你......”

江南一夜，她世界里的三千浮华被染成血色，她和樊桦琳最在乎的人死去，随着他的死亡有些东西也被带走了，樊桦琳的声音，还有她对这个世界的信任。

如果痛也分等级，那往昔他所受的痛苦加起来亦不及此刻，真正的痛彻心扉。往昔，别人要他痛几分他必要十倍奉还，而如今这丫头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不信任他，他又何必要小心翼翼的维持这幅假象。

“原来如此，可是你以为他真能从本王手里救走人？！”

“什么意思？”

叶蓉儿眸色一暗，冷声问道。她从来没想过要全身而退，即便叶涵衍温文尔雅，宛若江南烟雨中静默的莲花，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初次相见的一颗心底因他而涌起的畏惧感，所以她会努力做到他所要求的一切，可是唯独“信任”她给不了。是她负他，那么所有的罪过应该由她承担，而不是樊桦琳。

“你把樊桦琳怎么了？”

她咬着唇，瑟缩的重复问道，声音低的像一抹幽魂。

叶涵衍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白皙的额头一滑而下，在她眼角最细致的一处停住，他从以前就喜欢这双眼睛，清澄明净、恰如弯月，映着人心底最安谧的东西，他一直害怕在这双眼睛里看到畏惧，而现在终于看到了，原来是这么美丽的画面，可是却是为了其他人！

叶涵衍轻笑了一下，那笑容仿佛从烟波深处飘来的一样，飘渺诡谲，没有一丝人气。他轻笑着转动她身后，拂上她消瘦的肩，语气温柔的在她耳边呢喃。

“本王需要对她做什么吗？魄寒**无药可解，唯有胭脂血露配以上乘内力催化方可压制，此间半年之内不可有中断，才可根除此毒，癸水阁的人是这么告诉你的是吗？”

叶蓉儿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心里像被压着什么东西，压得她的连吐出一口气的都觉得困难，都觉得心扉剧痛。他手微热，她的脸冰凉，她的手，她的心，她周身都凉仿佛从寒潭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眼角的那一抹热更叫她痛到无以复加。

“不是吗？！”

叶涵衍看着眼前微微颤动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她纳入怀中，温和的说道：“蓉儿，胭脂血露确实可以压制魄寒**，但是要想根除此毒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为她耗尽一生内力引出此毒的全部毒性，然后将此毒如数纳入自己体内，否则她就会毒发身亡，痛极而死！蓉儿，你猜梅涵映肯不肯为了林樊桦琳而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