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与颂秋在园子里放了一下午的风筝,这话早就传到了金氏耳中,金氏闻言神色骇然,急急忙忙跑到儿子房中,生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夏儿,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时夏疑惑,回道,“不过是与长姐一同放个风筝,娘你怎么急成这样?”手脚被金氏握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确保无碍之后金氏才松了手。
“哎……”金氏长叹了口气,“娘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事莫要去招惹你长姐,有机会你该多与你二姐亲近,这些话你怎么就不放在心上呢?”
母亲老是这样说道,时夏虽是个孩子却也听烦了快,便驳道,“娘,时夏觉得长姐甚好,再者说,二姐染了风寒,还卧病在床,我昨夜还去探望过她,二姐如何陪我放风筝去?”他就是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抗拒长姐,明明在他眼中,长姐也极是温柔,极喜欢自己的。
“罢了罢了。”金氏明白有些话跟孩子也说不清楚,“你只须记得我的话便是,以后要是想去哪里玩耍,让你二姐陪着便好。”颂秋是怎样的人,她金氏也懒得清楚,可吟春的地位日后不可小觑,自然要让时夏多亲近。
时夏也无心再听母亲念叨,躺下拉过衾被盖过半张脸佯装睡过去,金氏推门见到晴娘站在外头,脸色瞬地一冷,“你今日为何纵容公子与那丫头一同嬉闹?”
晴娘早知免不了夫人责骂,乖乖托了实情,“是,是大小姐非要带着公子的,奴婢,奴婢也拦不住……”怪罪下来也推到颂秋头上,这是丞相府的一贯作风,府里都深知大小姐与二小姐是面和心不和,到时二小姐也会偏袒自己。
“好啊!”金氏眼中放出凶光,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顾颂秋,算盘竟打到我儿子头上来了!”金氏绝不可能认为颂秋接近时夏是安了好心,而她的儿子,是顾玄明的独子,也是她和娘家唯一的筹码,谁都不能碰得!
“夫人息怒!”晴娘见金氏震怒,赶忙跪在地上。
金氏掐着掌心的肉,硬声道,“从今往后,你给我把夏儿看好了,若是哪一日我再听到他与那丫头呆在一块儿,当心你这贱蹄子的命!”缓了口气,又接道,“以后多将时夏往吟春房里带带,吟春性子慢,脾气好,也结交不少魏都权贵,对时夏的前途必是有益的。”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是。”晴娘低着头,除了连声称是也不敢多言半句,“还有……”
“还有什么?”
晴娘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开了口,“还有大小姐约了公子过几日去郊外放风筝,公子也答应了。不知夫人的意思……?”晴娘是明知故问,还想借此在金氏面前邀个功。
“门儿都没有!”金氏乃丞相之妻,气急之下却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想带夏儿出府,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你将公子给我看好了,哪儿都不许去!若是那丫头真要带时夏出去,你就将时夏带到吟春房里,谅那丫头也不敢拿吟春怎样!”
入夜,月光倾泻在庭院中,树影翳动,时值盛春,夜里也不闻虫鸣,还透着微微凉意,顾吟春披着纹云披风静坐在窗前,桌上笔墨未干,无聊时她会抄录书目上的文字,前世记忆中,顾颂秋并非如此,为何落水之后便性情大变,难道真是隐藏太深,她不曾发觉?
宣纸上“春秋”二字字角未干透,明明她才独占一春,凭什么前世就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她不甘心,正是不甘老天才让她再活一次,这一次她要将失去的统统夺回来,凭她一个人,同样可以。前世她与云渺真心相爱,便是顾颂秋的母亲见他们活活拆散,还害得她死无全尸,云渺悲痛欲绝,殉情而死,而顾颂秋却凭借她的母亲,嫁给云澈,一步登天,这些明明都是自己的!
颂秋又做了一场梦,还是在北赢的时候,于铮带着阴阴出宫,她呆在内宫等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落时候,才见到于铮挽着阴阴回来,手里还拿着只纸鸢,她当时气急,冲上去将纸鸢摔在地上,“皇上乃一国之君,如此举动,成何体统!”
“阿满……你!”于铮楞在那儿,身为一国之君却也没有同顾满动怒,倒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弯腰把纸鸢捡起来,转身对阴阴到,“阴阴,你到外面等我,我与阿满待一会儿。”
那阴阴自然识相地出去了,顾满突然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臣冲撞皇上,还望臣赐臣一死。”于铮方登基的头几年,顾满管不住他,老是冲撞他,然后便会拿赐死二字来顶他,可这么多年,于铮也从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她最近总是梦到于铮,一闭眼梦境中的种种都和于铮有关,她记得去年隆冬的时候,皇后有喜,算起来现在该挺着肚子,那阴阴紧接着也怀上了,后宫里面吃人都不带吐骨头,也不知她们二人肚子里的龙子可都安好?
皇后也算是自己一手栽培的,该不会斗不过阴阴吧?颂秋醒过来外头弯月挂在天上,夜色极深,她不禁又想起这些,可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远在东魏,连皮相都换了,还有谁会相信自己就是当年北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师顾满?
因此顾满死都不信,当时行刺之人会是于铮派来的,更不信于铮会让自己那样死去,要是于铮有心,自己早就死过千千万万遍。可是 ……
可是后来,顾满才想到,人都是会变的,于铮是天子,也是人,同样会变。
龙虎符就当是她能给于铮做得最后一件事,可要想得到龙虎符,谈何容易,除非,除非自己能先赢取云澈的信任,唯有让云澈相信自己,才能探明与虎符有关的消息,毕竟眼下她连虎符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