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中,漫天鲜艳的红绸如同血色玫瑰一般盛情地绽放着。
手持屠刀的霍先,就像一个不解风情的采花大盗,肆意游离,放纵破坏。
原本坚韧无比的红绸,在锋利的血刀下变得脆弱不堪,化成片片红叶随风飘零。
令念心的表情,终于变得认真了起来。
她放弃了这种无为地进攻,玉手一挥,红绸被尽数收回。
霍先虽然不知道令念心想要干嘛,但他明白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于是二话不说,抄刀再上。
然而,
就在这时,
无数面沾满血迹的镜子突然从黑暗中涌现,
将霍先团团包围。
霍先不明所以,挥刀砍向面前的一面镜子。
“咚!”
却不想,刀刃砸向镜面,竟像撞到铜钟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巨大的钟声久久不散,被周围的镜面无限折回,最终全部聚到了霍先身上。
顿时,霍先的耳朵里渗出了鲜血。
他扔下屠刀抱紧了脑袋,痛苦地跪在了地上,腰间的铜铃顷刻间布满了裂痕。
许久,轰鸣声终于散尽,霍先这才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可是,
他失败了,
因为他感到有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突然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艰难地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
镜子里,
死去的霍先浑身沾满了鲜血,满脸痛苦与哀求地跪在地上,
四肢上不知何时被套上了四块厚重的铁砣,同时,手脚之间还连着两根粗壮的铁链。
不仅如此,他那并不宽阔的背上,竟然还背着一座巨大的石山,山顶上,刻着一个血红的“罪”字。
霍先眉头紧锁,咬紧牙关奋力反抗着,
可镜子里的他,却只是一味地跪地求饶,就像个懦弱的哈巴狗一样。
好不容易,跪地的膝盖终于抬起来半分,
可紧接着,
镜面反转,
镜中的铐镣和石山突然间移驾在了霍先的身上,
“咚!”
身上的重量再度暴增,原本离地的膝盖再一次狠狠地磕在了地上,将地面砸得龟裂,裂纹就像蜘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
“吼!”
霍先放声怒号,口中獠牙突显,脖颈上青筋暴起,一缕缕黑气从他的身体中弥漫而出。
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指尖的骨爪深深地刺进了地面,在地上留下十道深深的爪痕。
目呲欲裂,眼中猩红泛滥,两行血泪肆意流淌。
“放弃吧,背负着世人施加给你的罪孽,多累啊,何不放下一切,跟我在这镜中世界里逍遥快活?”
令念心临空而立,脸上的血迹早已消失不见,重现盛世美颜。
“你......懂什么!”
霍先不想屈服,他也不可能屈服。
他活着,不就是为了能给自己正名吗,如果真的和镜子里一样,像个哈巴狗一样跪在地上,
那他,
宁愿去死。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背上的罪山,是世人对你的定论,你是永远都不可能逃出去的。”
“世人......算特么老几啊!”
“老子活着......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告诉那些世人!”
“我!”
“霍先!”
“无罪!”
霍先奋力地吼叫着,凶厉地模样就像一头狂暴的野兽。
终于,背上的石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一道裂痕自霍先向山顶急速蔓延。
远在半空中观望令念心看到这一幕,镇定自若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恐。
她不敢再作拖延,操控着红绸又一次向霍先涌来。
霍先高傲地昂起头颅怒目而视,呲咧着獠牙扯出来一个残忍的笑容。
就在这时,霍先脸颊上的一滴血泪突然滴到了胸前的八卦镜上。
顿时,八卦镜鎏光闪烁,一道白光喷涌而出,笔直地射向了面前的血色镜子。
“咔嚓!”
八卦镜应声碎裂,周围的无数面血镜也随之一起破碎。
刹那间,霍先背上的罪山轰然崩塌。
令念心的身体戛然而止,一口鲜血无端地从嘴角溢出。
她怎能料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愤怒地瞪了一眼霍先,随后红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向着黑暗遁去。
想走?
老子还没答应呢!
霍先奋然跃起,一把扯住了令念心身后飘荡着的红绸。
然后,
像牵狗一样猛然往回一拽。
“啊!”
令念心惊呼一声,慌乱中挣断红绸,继续逃遁。
霍先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连忙扔掉手中的红绸,再度发起追击。
然而,
只听见“哐啷”一声,
霍先竟然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霍先才突然注意到,
背上的罪山是消失了,
可是,
身上的镣铐竟然还在!
怎么回事!
霍先愣了一下,当他反应过来重新挣扎着爬起来时,令念心已将消失不见了。
“操。”
霍先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声。
随着令念心的消失,整个黑暗空间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紧接着,在一阵阵“咔嚓”声中,像面镜子一样布满了裂纹,
随后,轰然破碎。
片片晶莹的碎片化成点点流光隐入黑暗不见,
而霍先,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1404室的洗手间内。
只不过,面前那面号称打不破的镜子,此时竟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痕。
手足之间的镣铐消失不见,身上的负重感也随之一起消失。
霍先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从身旁拾起了那把已经变回原先模样的屠宰刀。
他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就这样,霍先直愣愣地杵在破裂的镜子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毫不动静。
霍先不甘心,干脆将客厅中的沙发搬了过来,直接坐在了洗手间门口,片刻不离地监视着镜子。
他没有想过试图去摧毁那面镜子,因为他现在终于明白,诡异的不是这面镜子,而是藏身在镜子中的厉鬼。
万一成功打碎了镜子,那厉鬼很有可能就会换一处地方藏身,到时候想要再找到她可就难了。
所以,只能守株待兔了。
反正,他现在一点都不困,反而夜越深,越清醒。
就这样,霍先一动不动地坐在镜子前,足足守了九个小时,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东方泛起鱼肚白。
终于,霍先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一晚上毫无收获,霍先显得有些失落。
要不是那莫名其妙的镣铐,霍先觉得自己或许早就将镜鬼给抓住了。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镜鬼畏缩不出,霍先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将她逼出来。
逼出来?
霍先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将她逼出来。
既然逼不出来,
那就,
将她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