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和阳听他言语心中便十分不悦,耐着性子抬眼一撇,道童除了容貌俊美倒无出奇之处,那中年道人却生就一副怪相,骨瘦如柴,一张黑脸,真似罩着一块黑纱,双臂低垂,好似脱臼一般,站在那里颤巍巍的。
尚和阳思索片刻,说道:“哪里的老道,我不认得!”飞叉尚和泰说道:“二哥难道不认得郭云璞了么?”尚和阳闻言倒吸一口气问道:“他是云璞,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尚和泰答道:“二哥有所不知,我遇见他时,他已成这鬼样子,我听他说,他被金坛的乡绅所请,替人找场,岂料敌人太过厉害,用硬功破了他的一对毒砂掌,以致毒物反噬,好在他用丹药护住心脉,打听出你也在扬州,寻你未果却遇见了我!”
这尚和阳的父亲乃是瘟篁门上任老门长,尚和阳在家中排行在二,上面有个哥哥,便是三十年前鼎鼎大名的九龙观观主并肋大蟒尚和梁,二人的小兄弟便是飞叉道人尚和泰,那尚和梁得乃父真传,惯配薰香蒙汗药、拍花药、脏药,盗取婴胎紫河车,在各省发卖,杀害生灵,茶毒百姓,后来被玄门剑客所杀。
飞叉尚和泰与大哥气味相投,不仅惯配薰香蒙汗药,而且是个采花贼。尚和阳与兄弟二人不同,醉心于武术,又兼力大无穷,练有横练在身,只配薰香却不采花,弟兄三人以他的能为最大,后来三人的老父下世,立尚和阳为门长,他见大哥死于非命,便时常规劝弟弟,岂料飞叉尚和泰恶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一个人跑到云贵一带大山中鬼混。这郭云璞本是尚和梁的徒弟,尚和梁死后,便随着尚和阳、尚和泰二人学武,后又改拜在尚和泰同门师兄弟的门下,学会毒砂掌的绝学,平素也和三爷尚和泰走动的最近!
此时尚和阳见徒侄被人所伤,不由得大怒问道:“他与何人动手,会被人伤成这般模样?”尚和泰答道:“便是那老叫花凌浑的徒弟闹海金鳌魏青!”尚和阳不听则可,闻听魏青的名字不由得怒吼道:“好个凌浑,不仅抢了我宝锤,又在铁佛寺中羞辱于我,如今云璞也被你弟子所伤,老夫决不与你善罢甘休。来人,下去给我收拾应用之物,老夫这便去趟金坛县城。”
下人不敢相拦,慌忙下去准备,不一会打好一个包袱,另挑了一口单刀交与尚和阳,尚和阳也不再答话,接过包袱径直出了尚家堡。等走出县城,来到人烟稀少之处,身后有人高声叫道:“兄长留步!”尚和阳闻言回头,只见三弟飞叉尚和泰赶了上来,心里恼怒厉声问道:“你叫我何事?”尚和泰笑道:“二哥,您老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脾气还是如此的急躁,兄弟面前你还要藏着掖着,你找凌浑老儿比试,带一口单刀怎能行?”
尚和阳闻言冷笑道:“我的好兄弟呀,你说该怎么办?”尚和泰笑道:“二哥,为家门争脸,小弟怎能袖手旁观,您来看!”说着从身背后解下布搭子,从中取出一柄八棱镔铁锤递给尚和阳,说道:“二哥息怒,适才是小弟言语不周,我闻听你宝锤落入宵小之手,特地为您寻来一柄镔铁锤,我愿跟着你去金坛县城走一趟,杀死那闹海金鳌魏青,取回枯骨锤,为你和云璞报仇。”
尚和阳将八棱镔铁锤接过在手中掂了掂,和自己枯骨锤份量差不多,问道:“若遇见陶元曜与凌浑两个老儿,又当如何?”尚和泰说道:“这二人不可能一辈子跟着魏青,先夺回宝锤,再会二人,到时也有几分胜算!”尚和阳本就不甘心,听他如此说便答应下来。
三人同着郭云璞结伴来至金坛县城,依着尚和阳就得拍门找魏青去当面比武,被尚和泰拦住,说道:“兄长,稍安勿躁,万一陶元曜老头在家中怎么办?”尚和阳怒道:“难道我还怕他陶老二不成!”尚和泰说道:“若是惊动了陶元曜,他必定去城外找老道单鹗助拳,到那时我们岂不白来一趟?依我说,到夜里,我让弟子小白先将那魏青引出来,即便老儿陶元曜在家中,将他给抓了,看在他小小年纪也不好伤他!”
尚和阳闻言也觉得此计甚好,于是三人寻下一个住处,等到夜深留郭云璞在店里,由道童白玉龙将魏青调至云林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尚和阳便要取魏青的性命,一旁飞叉道人尚和泰说道:“二哥休要发怒,些许小事何劳您出手,小弟去取他!”说着在手中握定一对二尺八寸长的三股短叉,左右一分,左手飞叉刺魏青面门,右手飞叉刺魏青小腹,魏青一闪身躯,双锤双峰贯耳,打道人的双太阳,道人一缩头双锤打空,将双飞叉一挺,直刺魏青心窝,魏青身躯让过,插招过式,与道人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
飞叉尚和泰起初未将魏青放在眼中,以为魏青只是一条蠢汉,有些力气而已,动上手方知魏青锤法精妙,双臂力大无穷,他不以蛮力见长,飞叉若是碰上双锤必要撒手。万般无奈,拉了个败势,魏青用双锤点道人背心,道人右手飞叉反背飞出,直奔魏青前胸而来,魏青双锤招数用老难以护身,飞叉正中左臂之上,满以为这一下必将魏青打成重伤,焉知魏青却浑然不觉,把双锤一碰,火星子乱蹿,口中骂道:“好泼道,你敢暗算与我,魏爷要你的性命!”说着抡动双锤便砸。
这可气坏了大力天王尚和阳,他在一旁观战,心中暗骂道:“尚和泰呀尚和泰,这功夫比五六年前毫无半点长进,连个后辈都战不下,真给家门丢人。”想到此处大喝一声道:“闪开!”道人也甚是惭愧,收住双叉退在一边。
再看尚和阳手中压着八棱镔铁锤,这柄锤锤分八楞,真是见楞见角,二尺三寸长亮锤柄,黄澄澄的挽手,双垂灯笼穗。他身形向前一纵搂头便打,魏青也是撒开性子,用右手锤向上一迎,当下就听当啷一声,半空中冒起二尺多高的火星子,魏青退了一步,尚和阳身子也不由自主乱晃,二人力量不差往来。
尚和阳口中喊道:“小子好大劲儿呀,再来一下!”说道抡起镔铁锤,照定魏青又是一锤,魏青见锤来至切近,枯骨锤向外一挑,就听当啷啷一声,一片火星,两人又各自倒退了两步。两锤过去,魏青膀臂有些发麻,心中暗暗吃惊道:“不想这小老头有这么大的力气,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