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源。
我的母亲是裴世群的情人,她说我是裴家的儿子,要叫裴源。
后来才知道我应该姓齐,不姓裴。
我的母亲原本是齐昭的夫人,我是齐昭的儿子,要叫齐原。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和母亲生活在聚云山下头一个很小的院子里。
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她从来不打骂孩子,总是用心的给我做饭,还会织毛衣给我。
小时候我很爱跑到聚云山上去玩,那山上有好多去黄门宫求愿的香客,他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愿望来求娘娘,母亲说众生皆苦,他们是求个心安。
我们过的也很苦,可我不信这个,一直到十二岁都不信,还会悄悄拿走那些香客的供品,有时是个橘子,有时是个苹果,还会得意洋洋的跟隔壁的小孩儿显摆。
我会带着从山上掐的黄腊梅花跑回家,放进矿泉水瓶里给母亲看,她总是笑一笑,叫我不要再做“采花贼。”
后来她就在院子里种东西,种那种很好养的野菊花,还有荒地上长的狗尾巴草,这些东西很快长满了,显得院子里很热闹。
我喜欢热闹。
可我不喜欢过年。
过年别人家里有好多亲人,他们聚在一起好开心,我家只有我和母亲,下起雪的时候就觉得更加冷清。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最是冷清。
母亲她自杀了。
她吃了好多安眠药,救不回来了。
那天下的雪好大,我抱着她的身体,她身上的温度就跟雪一样冷。
也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我名义上的父亲,裴世群。
他皱着眉头打量我,问旁边的助理,“你觉得他长的像我么真是普通。”
“裴总,他像夫人多一些,刚出生的时候您也做了亲子鉴定,不会错的。”
“那就带回去吧。”裴世群这样说道,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对一只狗。
而我去了裴家大院,过的就是像狗一样的生活。
裴世群的夫人,我叫她敏姨,她极度厌恶像我这样的私生子,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她的儿子裴洛,常常作弄我,有时候会故意把掺了泻药的粥叫我喝,有时候说我打碎书房的玉瓶,让我被训斥罚跪。
他心情不好了,就会打我一顿出气,他下手狠,我经常伤口疼的睡不着觉。
可我不会哭,我天生的硬骨头,母亲去世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一滴泪了。
我只会笑,见人就笑,我在夹缝里拼命生存,只为了能有饭吃。
渐渐我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那年我十三岁,到裴家整整一年,除夕那天裴家大院里特别热闹,是我喜欢又不喜欢的那种热闹。
宝云堂外头的红梅花都开了,红的特别好看,跟血似的,我没资格进屋里跟裴家人一起吃饭,就坐在堂外的石头上吃昨天的剩饭,剩饭也是很香的,过年了里面还有肉。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吃饭”
有一个甜甜的声音这样跟我说。
“有吗,我不觉得冷。”我笑了笑,抬起头看她。
她长的可真美。
就是一个精致的雪娃娃,眼睛美的像含着清水,穿着红色的羊绒裙子,手里还拿着一支梅花。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自卑。
她好像不在意我脏兮兮的衣服和指甲,从口袋里掏了两块糖递给我,“喏,给你糖吃,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我没有接她的糖。
她的手也很漂亮,白的发亮,她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三小姐,夫人找你呢。”远处有阿姨在叫她。
“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说完了把糖搁在我手里,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三小姐
原来她是敏姨的女儿,那个阿姨们嘴里小小年纪就去国外游学才回来的三小姐裴琳啊。
我吃了一颗糖,是玫瑰白桃味儿的,真甜,在嘴里泛开的味道像她身上的香气。
剩下那一颗,我忽然不舍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