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姨，小墨她、她要生了？”

何震气喘吁吁的跑进东院，他身上都是雪花，都顾不得拂去就问苗姨。

“是啊！”苗姨说道，“刚才我们屋里说着话突然就有感觉了，这会儿在产房里等着，医生说刚开始阵痛，还早着呢。”

“我去看看她！”何震说着要往里跑。

“等等，”苗姨忙拉住他，“你身上都是雪，赶紧抖一抖，别叫寒气冲了她。”

“是，我急的都忘了。”何震在门外就把外衣脱了，又跺了跺脚把雪花跺去，掀起门帘进去。

产房外间有两位护士正在守着，见到何震进来后跟他说道，“何先生，先换无菌服吧。”

“好。”何震由她俩帮着开始无菌服，透过门上玻璃他看到狄墨正躺在里间的床上，蹙着眉很难受的样子，不禁心如刀割。

他知道生产之痛超乎寻常，相当于十几根肋骨同时折断，到底有多痛，他身为男人是难以体会和想象的。

此时狄墨在医生的指导下努力做着深呼吸，刚才一波阵痛有些剧烈，和被钢筋箍着肚子似的，与断指之痛也相差不多了。

“小墨，你觉得怎么样？”何震换好了衣服就匆匆进了产房里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紧紧握住她的手。

狄墨才发现是他来了，刚想开口说话，腹部又传来一阵更剧烈的绞痛，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耳朵里都在轰鸣，眼睛看着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痛苦的用手抓着床边的栏杆。

何震听见她指关节“咯咯”的在响，怕她痛极之下伤到手，赶紧握住她手腕不叫她再抓那栏杆。

“何震……”狄墨叫着他，额头密布冷汗，全身都在颤抖。

痛！

实在太痛了！

而且她深知这不过是开始，真正的痛还没来，往后还不知道有多暗无天日。

“看看现在开了几指。”傅院长也进到产房，吩咐护士察看一下狄墨的情况。

“是。”护士带上无菌手套，快速指检后说道，“开了约五指。”

狄墨听了只觉得煎熬。

她知道开了十指才能生下孩子来，这才一半已经痛到不行，灵魂都要被撕成两半了！

“夫人，请保持呼吸平稳。”护士温柔的跟她说道。

“好……”狄墨眼角沁出眼泪，努力的照她说的话去做。

六个小时之后阵痛越来越密集，铺天盖地使人痛不欲生，狄墨已经觉得呼吸都成了负担，被折磨了许久后情绪临近崩溃，哭着骂何震道，“混蛋！王八蛋！”

她不想生了，她受不了了！

都是他，都是他……这个混蛋……

何震一直握着她手腕，她骂一句他就点头说是，最后她痛极了，都没有力气说他，只低声呜咽着，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湿透了头发。

到凌晨四点的时候，狄墨进去已经十多个小时。东院外头的回廊里站满了人，不顾满天飞雪一夜未眠，都焦急的等着消息。

“怎么还没生出来啊，孙媳妇到底怎么样了？”何宝溪不停的问道。

“三弟别急，咱们再等等。”何宝澄一边说一边抽着烟袋提神。

他们在回廊下头等了许久，众人如何劝也不肯回去休息，大家只好用棉布帘子挂在廊下挡风，又从库房里调了十几个炭盆烧了拿过来，怕老人受凉。

“少夫人是头一回生，恐怕不会很快，二爷三爷还是回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也不好。休息好了再来看小曾孙子也是一样的。”苗姨说道。

“这怎么成？”何宝溪顿了顿手里拐杖，“阿震的爷爷父亲去了以后就只剩下阿震自己了，如今好不容易香火有继，我必须在这里等着，孩子出生我就立刻去祠堂上香，告诉他们这天大的大喜事！”

“是，爷爷说的是。”何绪霖点头说道，又逗了逗苏时雨怀里的何元宝，“元宝，你要有弟弟了！”

何绪霄跟何绪雪都笑起来，“咱们元宝终于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何元宝哪里听的懂大人在说什么，他虽然时常晚睡，可现在都凌晨了，早就困的提不起精神，小嘴巴冒着泡就要睡过去。

“哇！”

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黑夜，产房里随后响起护士们道贺的声音，“生了生了！恭喜夫人喜获麟儿！”

何元宝猛地被那哭声惊醒，十分不爽，一扁嘴也放开嗓门大哭起来，东院里小娃娃此起彼伏的哭声伴着众人的笑声，整个何家灯火通明，喜气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