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英低声说道:“咱们身怀至宝,不宜节外生枝,早回百花山庄,不知道夫人和宇文兄的意下如何?”
红芍夫人咯咯一笑,道:“怎么?你可是怕我把这玉仙子的画像和三奇真诀,带回苗疆去吗?”
周雄英听得心头一震,暗道:你这种女人阴毒狡诈,什么事做不出来?口中却说道:“夫人说笑了。”
红芍夫人道:“我此番进入中原,一来想畅游中原的名山胜水,二来想见识一下中原武林人物,此刻周兄就算想让我回归苗疆,妾身亦难应命,但请放心好了。”
这番话表面上甚是柔和,骨子里却是大大把周雄英挖苦了一顿,只听得周雄英暗暗骂道:好一个多疑恶毒的女人。但他脸上却仍是陪笑说道:“夫人乃是一代女中豪杰,此番东来,不难扬名于中原武林道上。”
天下人,无不喜爱别人奉承,周雄英这一顶高帽子顿使红芍夫人眉开眼笑,道:“周二庄主太夸奖了,风闻那花大庄主,除和我及宇文先生结盟之外,尚从关外请来一位高人,不知是何等人物?”
周雄英微笑道:“这个,兄弟不太清楚,等回庄去,夫人一问大庄主,当可尽悉内情了。”
红芍夫人笑道:“你和那花无欢,虽是以兄弟相称,但却是畏他若师是吗?”
周雄英暗骂一声:好刻薄的口舌。口中却笑道:“咱们中原人物,一向是长幼有序,兄友弟恭,谈不上什么畏惧。”
红芍夫人突然回过头来,望着徐凤眠说道:“小兄弟,你也很怕花无欢吗?”
徐凤眠扬了扬剑眉说道:“礼义当先,长者为尊。”
红芍夫人笑道,“好一个长者为尊……”
突然停下脚步,住口不言。
抬头看去,只见适才闯入茅屋中那蓝衫少年,背插宝剑,卓立在道中,两眼望天,一派傲气。
在他两侧,各站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童子,左面的仗剑,右面的捧琴。
宇文邕道:“此人就是年来突起武林,名噪一时的徐凤眠,夫人不可大意。”
红芍夫人回顾了徐凤眠一眼,道:“小兄弟,你不也是徐凤眠吗?怎么凭空的又多出一个徐凤眠来呢?”
徐凤眠道:“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很多,这也没什么稀奇之处。”
那蓝衫少年似乎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望着天空的目光,突然移注到徐凤眠的脸上,道:“怎么?你也叫徐凤眠吗?”
徐凤眠道:“不错啊!兄弟可是货真价实的徐凤眠。”
蓝衫少年冷笑一声,道:“那我还是假冒的不成?”
徐凤眠心中暗笑,想道:“那夜你跪在江边拜我灵位,要我阴魂显灵,助你好事,此刻你面对真人,却又是这般的理直气壮。”
他想到可笑之处,不觉由脸上流露了出来。
蓝衫人怒道:“你笑什么?”
徐凤眠道:“笑一笑也不行吗?”
蓝衫人冷冷他说道:“不行!如若你真的叫徐凤眠,今日咱们两人中,必有一个死亡。”
徐凤眠扬了扬剑眉,道:“要拼命吗?咱们无仇无恨,何苦定要你死我活?”
左面那捧剑的童子,道:“谁要犯了我们公子的名讳,死了自然活该。”
徐凤眠暗道:当真是蛮不讲理,你们公子冒用了我的姓名,还要指我犯了他的名讳,怒从心起,冷笑一声,道:“眼下鹿死谁手,还难预料,不用口气大大。”边说边向前走去。
周雄英突然一飘身,挡住了徐凤眠,低声说道:“三弟且请忍耐片刻。”回头又对那蓝衫人一拱手,道:“兄弟周雄英……”
蓝衫少年冷笑道:“我知道,你是百花山庄中的二庄主,贵庄中有几个管事的兄弟,是伤在兄弟的剑下,你如果想替他们报仇,那就不妨和徐凤眠一齐出手。”
周雄英一皱眉头,暗道:江湖上传闻他是个冷面辣手,看来传言不虚。
他为人心机阴沉,不愿这真假难辨的两个徐凤眠,在这时动手相搏,强忍心中怒火,笑道:“徐大侠言重了……”
忽见一骑快马,闪电飘风般直冲过来。
马上人手中高举着一面红芍令旗,大声叫道:“大庄主传下了红芍令谕,要诸位快些回庄中去!”
百花山庄中的弟子,一向狂妄惯了,虽见路上有人,也不肯勒缰转马,竟径直向蓝衫人冲了过去。
周雄英正待出言喝止,已来不及,但见那蓝衫人身子一转,右手抬动,寒光一闪,耳际间一声人叫马嘶。
那骑马大汉,已然连人带马被劈作两半,横尸路旁,流了一地鲜血。
再看那蓝衫人拔剑出手快速,手法干净利落。不但使周雄英心中大为震骇,就是红芍夫人,宇文邕和徐凤眠,也都是看得惊奇不已。
红芍夫人回顾了宇文邕一眼,道:“这是哪一家的剑法?”
宇文邕道:“这剑法,在下亦未见过,不知是哪一家的独门密技。”
但闻那蓝衫人冷冷说道:“徐凤眠,出来啊!可是害怕了吗?”
徐凤眠道:“二哥闪开!”身子一闪,呼的打个转,从周雄英的身侧翻了过去。
周雄英伸手一把,竟然没有抓住,不禁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身法?疾如闪电,诡奇莫测。”
红芍夫人一皱眉头,低声对宇文邕道:“这徐凤眠的武功很高,周雄英只怕是望尘莫及,单看那闪身一转的身法,似已得上乘武功神髓。”
宇文邕启齿一笑,道:“这徐凤眠似乎甚得那花无欢的宠爱,如果伤在那个徐凤眠的剑下,花无欢绝然不肯罢休。”
红芍夫人急道:“不错啊!”
说完,她忽一挫柳腰,一式“海燕掠波”,呼的一声,由周雄英头上飞了过去,落在徐凤眠的身后四五尺处,说道:“小兄弟!放心动手,做姐姐的替你助阵。”
徐凤眠已看到蓝衫人的身手,凝神对敌,心无旁骛,右手拔出背上的长剑,蓄势待攻,虽然听到了红芍夫人之言,却不愿分神答话。
那蓝衫人脚下不丁不八,但两道眼神,却暴射出森寒的冷光,凝注徐凤眠,眉宇间,笼罩着一片杀机。
双方对立相持良久,那蓝衫人仍不拔剑。
徐凤眠忍耐不住,说道:“阁下为何不拔剑进击?”
蓝衫人不理徐凤眠的问话,只是圆睁着双目,不停的上下打量。
他似是要从徐凤眠那仗剑防守的架势中,找出破绽,以便一剑致命。
徐凤眠暗提真气,已如满月之弦,但那蓝衫人仍是不肯拔剑出手,但脸上煞气却是愈来愈浓。
红芍夫人似乎已看出,双方都已把功力提到十成以上,正在找寻对方的破绽,出手一击,定然是石破天惊,必有一伤,细看形势,竟然找不出自己有下手之处,不禁心神微震,暗道:原来这两个徐凤眠,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
徐凤眠究竟是对敌经验不足,面对强敌,不知蓄力自保,却把真气遍行百骸,已成了欲罢不能之势,双方如再相持下去,自己只有冒险一击了,否则那提聚的真气难以宣泄,势将凝成内伤。
那蓝衫人仍是那样不丁不八的站着,似是毫无准备,但如仔细看去,立可发觉那竟是一种极深奥的起手之式,不论从哪一个方向进招,他都可凌厉绝伦的反击过来。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过去,但沉默中却充满着杀机,紧张得使人窒息。
双方又相持了大约一盏热茶工夫,徐凤眠全身突然微微的颤抖起来,脸红如霞,衣袂无风自动。
那蓝衫人的神色,也是愈来愈见凝重。
琴剑二童已看出形势不对,缓缓的向后退去。
徐凤眠虽然仍无法找出那蓝衫人防守之势中的破绽,但已然无法再忍耐,突然一振长剑,剑花一闪,幻起了一片寒芒,连人带剑直冲过去。
但见那蓝衫人手臂一招,迅快绝伦的拔出了背上长剑。
寒光交错,剑气漫空,人影闪动中,响起了一声金铁大震,两条相接的人影,突然又分散开来。
两人这交手一击,快速无比,快得连周雄英和宇文邕都无法看得清楚。
定神望去,只见两人仍是相对而立,但中间已然相隔了七八尺远。
徐凤眠脸上的红霞已然褪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再看那蓝衫人手中的长剑,也断成半截,眉宇间杀机已消,代之而起的是隐隐的困倦之容。
原来两人电光石火的交手几招,剑法是各极其妙,功力上半斤八两,手中长剑,一齐震断。
那蓝衫人望了徐凤眠一眼,突然投去手中的断剑,冷冷地道:
“阁下的剑道,果然不凡,一年之内,在下当造访百花山庄领教。”
回顾了琴剑二童一眼,道:“咱们走!”当先转身,疾奔而去。
琴、剑二童紧随身后相护。
周雄英眼见蓝衫少年和琴,剑二童渐渐远去的身形,一皱眉头,低声对宇文邕道:“这人的武功不弱,今日如放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宇文邕似是早已洞悉了周雄英话中之意,冷笑一声,道:“周兄何不追上去杀了他,斩草除根?”
周雄英暗骂一声:好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在地上捡起红芍令旗,说道:“敝庄主既传出了红芍令谕,想必有紧要之事,咱们得早些回去了。”当先带路,急奔而去。
四人急着赶路,一口气奔回百花山庄,直入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