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郎君眉宇间闪掠过一抹坚毅的神色,缓缓说道:“只因为这世间,容不下我们两人,因此,在我们之中,必该有一个死亡才是。”
他说话时神情平静,但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徐凤眠满脸迷惘的望了七星郎君一眼,惑然说道:“天地辽阔,河山绵长,为什么不容我们两个并存人间?”
七星郎君仰天大笑三声,道:“徐凤眠,你是当真的不知呢?还是在有意的装糊涂?”
徐凤眠道:“在下实在想不出,咱们何以不能并存于世。”
聂仙儿叹息一声,道:“小妹身受你之恩,必有一报,但此事和我徐兄弟毫无关系,你不用迁怒于他了。”
七星郎君脸色一变,道:“依姑娘之见呢?”
聂仙儿道:“尚望你能够宽限小妹一点期限……”
七星郎君接道:“好!你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定?”
聂仙儿道:“一年时光如何?”
七星郎君摇摇头道:“太长了,在下难有如此耐性。”
聂仙儿柳眉耸扬缓缓说道:“张兄之意?”
七星郎君道:“至多不能超过三个月!”
聂仙儿沉吟了一阵,道:“三个月……”
七星郎君道:“不错,三个月在姑娘感觉中,也许是弹指即过,可是在下感觉中,却有着度日如年之感。”
聂仙儿望了满脸迷惘、茫然的徐凤眠一眼,缓缓说道:“好吧!就是三个月,不过,我也有一件事奉求。”
七星郎君道:“但得力所能及,在下是无不答允。”
聂仙儿道:“在三月之内,小妹不愿再听到幽幽箫声,也不愿张兄经常在我附近出现。”
七星郎君惨然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但不知三月限满,咱们在何处相见?”
聂仙儿略一沉吟,道:“三月期满,咱们在衡山断魂崖底相见!”
七星郎君惨笑两声,道:“古往今来,从无一人下过断魂崖。姑娘相约在断魂崖底相见,倒是隐秘的很。”
聂仙儿道:“你如害怕,咱们就不用见了!”
七星郎君道:“姑娘放心,在下自会先姑娘而到。”
聂仙儿道:“约期已定,你可以走了吧!”
七星郎君道:“好!在下就此别过。”转身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徐凤眠只觉重重疑问。盘旋脑际,呆呆地站在当地。
聂仙儿目注那七星郎君去远,幽幽说道:“徐兄弟,可知那一夜,我为什么不肯见你吗?”
徐凤眠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但仔细想去,却又有些茫然不解,当下说道:“小弟有些知道,但仔细想去,又有些不明白了。”
聂仙儿本是愁锁眉梢,听得徐凤眠这儿句话,忍不住嗤的一笑,道:“兄弟,这一年来,姐姐终日生活在愁苦之中,唉!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徐凤眠更是茫然,说道:“姐姐有事,吩咐小弟一声就是,那也不必愁苦啊……”忽然想到,聂仙儿数度暗中相助之事,如论到武功智谋,聂仙儿只怕比自己强过甚多,她既然无能解决的事,自己如何能够助她,不禁脸上一热,住口不言。
但闻聂仙儿黯然说道:“此事看来简单,说来却十分复杂,我今日请你来此,早已想了很久,与其让事情拖下去,还不如早些告诉你好!唉!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凭仗武功能解决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地不是谈话所在,咱们回到茅舍中去吧!那七星郎君一向言而有信,他既然答应,三月之内不来惊扰,定然不会失信,姐姐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还有善后之事也要拜托兄弟你了。”
徐凤眠呆了一呆,道,“善后之事……”
聂仙儿接道:“咱们到房中再谈吧!”转身向前走去。
素问替两人送上两杯香茗之后,悄然退了出去。
徐凤眠迫不及待他说道:“姐姐,刚才你那句善后之事,是何用心?”
聂仙儿似乎已经镇静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不用紧张,姐姐要你来就是要仔细的说给你听。”
徐凤眠道:“小弟此刻满腹疑惑,茫然,姐姐快些说吧!”
聂仙儿沉吟了一阵,道:“闽滇二贾想来已经告诉你了……”
徐凤眠接道:“不错,他们把姐姐囚禁在一座密室之中,被姐姐逃了去,为了此事,什门一一直心下难安。”
聂仙儿淡淡一笑接道,“不用替他们求情,我如果要杀闽滇二贾,就算他们有十条命,也难再活在世上了,我本无记恨他们之心,他们认你作了龙头大哥之后,这笔小小的怨恨,早已在我的心中一笔勾去了……”
徐凤眠道:“姐姐纵然大量包容;不再怪罪他们,但小弟也要他们到姐姐面前来负荆请罪。”
聂仙儿道:“不用了,他们并不是很坏的人……”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那时姐姐的武功,自顾不暇,自然无能再顾到兄弟你了。唉!我带你离家出走,使你这宦门公子,卷入江湖的恩怨之中,午夜梦回,扪心自问,心中这一份不安,定非你能了然。”
徐凤眠笑道:“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如不是姐姐带我离家,小弟岂有今日这点成就,何况,当时是我缠住姐姐不放,要随姐姐离家,姐姐何咎之有,小弟此刻,急欲知道的,是关于姐姐的事。”
聂仙儿道:“姐姐被闽滇二贾关入那座密室之后,不久就被人救了出来……”
徐凤眠心中一动,接道:“可是那七星郎君救了你?”
聂仙儿点点头道:“不错,其人武功绝世,只是生性孤做,目空四海、眼中无人,唯独对我,爱护有加,一往情深……”
徐凤眠自言自语地接道:“我有些明白了。”
聂仙儿凄凉一笑,继续说道:“他救了姐姐之后,带我去洗心茅舍……”
徐凤眠突然想到聂雪菇的尸体,五年前一幕旧事,突然间展现脑际:那衡山脚下,修竹丛中的洗心茅舍,那骨瘦如柴,冷漠不近人情的白发者妪,聂仙儿孤身一人,拒挡强敌的恶斗……当下说道:“雪姨的尸体,还在那洗心茅舍之中,姐姐可曾见到吗?”
聂仙儿点点头,道:“故人情深,那洗心茅舍主人,虽然当初只允我等候七日,但我却过了期限甚久,原想七日限满之后,以她冷僻的性格,再也不会照顾家母的尸体,哪知她竟照顾的十分周到,家母尸体丝毫无损。”
徐凤眠想到昔年雪姨对自己呵护借爱,情意如海,想不到短短数月相处,一别竟成永诀,不禁黯然流下泪来,说道:“雪姨的尸体现在何处?小弟该去拜奠一番才是。”
聂仙儿道:“我和七星郎君,赶去洗心茅舍,见家母遗体完好如初,才放下心来,本想遵照家母遗书,把她尸体送往沉燕谷,但却为洗心茅舍主人所阻……”
徐凤眠接道:“现在呢?雪姨尸体存放何处?”
聂仙儿道:“仍在洗心茅舍之中。”
徐凤眠道:“姐姐,为什么不把雪姨尸体安葬起来?”
聂仙儿道:“那时姐姐处境仍危,天下武林人物,仍在追捕于我,随时会遇上强敌动手,担心损伤到家母尸体,那洗心茅舍主人,既然无心逼我搬迁,也乐得留在那里了。”
徐凤眠道:“以后呢?”
聂仙儿道:“姐姐又被几批江湖人物发觉追踪,但都为七星郎君所伤。”
徐凤眠道:“那七星郎君对姐姐很好了。”
聂仙儿叹息一声,道:“平心而论,他对我呵护爱惜,无微不至,姐姐得他数度相救,如非有他保护,今日只怕难再见到徐兄弟了。”
徐凤眠望了聂仙儿一眼,欲言又止,缓缓垂下头去。
聂仙儿接道:“那七星郎君发觉姐姐武功不高,在江湖之上走动,随时有性命之危,就带姐姐去求见一位息隐多年的老前辈,费尽了心机,苫求数日,才得到了那位老前辈的答允,把我收留门下……”
徐凤眠接道:“这就奇怪了,七星郎君那时武功强过姐姐甚多。为什么不肯自行传授姐姐的武功,却要跑去求人?”
聂仙儿道:“因他的武功路数,和我所学不同,学起来事倍功半,纵有所成,也有限度,他为我筹算,才去求那位老前辈收留于我……”
徐凤眠道:“姐姐此刻的武功,似乎尤在那七星郎君之上,想来传授姐姐武功的那位高人,定然是超凡入圣的人物了。”
聂仙儿道:“这个,恕姐姐不能告诉你了。”
徐凤眠奇道:“为什么呢?”
聂仙儿道:“那人收留姐姐之时,曾经约法三章,第一是她只能传我武功,但却不准正式拜师,也不承认我是她门下弟子。”
徐凤眠道:“这人很怪,第二件又是何约法?”
聂仙儿道:“第二件是不许我说姓名、住址。第三件是我不能把她传授于我的几种绝技,转授给别人。”
徐凤眠道:“江湖之上,各大门派,都望他本门武功,发扬光大,吸收人才,传授绝技,那人不肯让姐姐把她的绝技传诸后人,当真使人费解。”
聂仙儿道:“姐姐在初学之时,也是作此想法,但后来才知道不能怪她。”
徐凤眠道:“那是为了何故?”
聂仙儿道:“因为有几种武功,手法太过恶毒,不能流传于世,如是艺传非人,流害极大,因此,那位老前辈才决心绝传于世,不愿它流毒于武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