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仙儿脸色一整,缓缓接道:“如今情势已有转变,姐姐处境,已非昔比,凤弟你已经冲破了死亡之关,学得一身绝技,以凤弟潇洒才貌,正是深闺中梦里情人,家母遗命,已成往事,姐姐也不用恪守遗命了。”
徐凤眠只觉心中一片紊乱,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样的滋味,沉吟了一阵,道:“姐姐之命,小弟无不遵从。”
聂仙儿抬起头,望望天色,道:“凤弟,那七星郎君的武功如何?”
徐凤眠初尝滋味,正感觉心中惶惶,茫然无措,却不料聂仙儿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怔了一怔,道:“武功高强,世所罕见。”
聂仙儿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徐凤眠道:“很难料鹿死谁手!”
聂仙儿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凤弟之见,姐姐应该如何?”
徐凤眠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聂仙儿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照实说出来吧!”
徐凤眠星目中神光闪动,凝注在聂仙儿的脸上,肃然说道:“那要看姐姐对他如何了,姐姐若是心中喜爱于他,自然可委侍终身,若是不爱他,小弟未死,自是可毁弃前允。”
聂仙儿秀眉轻蹙,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姐姐未说明白。”
徐凤眠道:“什么事?”
聂仙儿道:“若是毁弃前约,他对我也许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会迁怒到你的身上,定会找你拼命。”
徐凤眠一挺胸道:“他武功虽然高强,但小弟并不怕他。”
聂仙儿道:“我知道,但二虎相斗,必有一伤……”
徐凤眠接道,“为了姐姐,小弟死而无憾。”
聂仙儿道,“你此刻已经是名满江湖,武林道上,怎能为一个女子拼命……”
徐凤眠只觉胸中沸腾,沉声接道:“如若小弟内心中,有一位红粉知己,那人就是姐姐你了,但我对姐姐不只是依恋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这些年来,只感到姐姐的音容笑貌,经常现我脑际,今日姐姐如不说明,小弟只觉着对姐姐有着一种依恋之心,一时间,还想不到情侯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说出口来,冒渎姐姐。”
聂仙儿道:“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何尝不是也在想念着你,我对你有一份深深的愧疚;也有着一份怜异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觉着你应该跟在我身边,我要照顾你吃食穿衣,五年来,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时孩童模样,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发觉你已经长大成人。”
徐凤眠道:“难道小弟完全没有了昔年的模样吗?”
聂仙儿道:“昔年你娇弱多病,令人惜怜,如今若临风玉树,英气逼人。”
徐凤眠缓缓垂下头,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徐凤眠。”
聂仙儿道:“不错,神情间依稀可见儿时样……”
长叹一声接道:“一个花无欢,已够你对付了,若是再加个七星郎君,你怎能应付得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姐姐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办了。”
徐凤眠道:“姐姐昔年,对我呵护爱惜,无微不至,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让我保护姐姐一次呢?”
聂仙儿突然展开愁容,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凤弟你过来。”
徐凤眠缓步走了过去,恭恭敬敬他说道:“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聂仙儿突然转入室内,片刻之后,手中捧着一个三寸长,两寸宽半寸厚的擅木盒子,脸色严肃他说道:“凤弟,好好的收存这只木盒。”
徐凤眠伸手接过,说道:“姐姐,这木盒之中,放的什么?”
聂仙儿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宫之钥!”
徐凤眠吃了一惊,道:“禁宫之钥?”
聂仙儿道:“不错,姐姐今日交给你,希望你能入禁宫一行。”
徐凤眠摇摇头,道:“这等珍贵之物,小弟如何有能力保存,还是姐姐收存着吧!”
聂仙儿苦笑一下,道:“你记得我已和那七星郎君订下之约吗?”
徐凤眠道:“言犹在耳,怎会忘记。”
聂仙儿道:“这就是了,三个月的期限,弹指即届,断魂崖下之约,生死难以预卜,如若在三月之后,仍得不到消息,这禁宫之钥就算凤弟你所有,设法到禁宫中一行吧!你如想胜那花无欢,只怕是非得进入禁宫一趟不可。”
徐凤眠神色肃然他说道:“姐姐,告诉我一件事,不要骗我。”
聂仙儿道:“什么事?”
徐凤眠道:“你和那七星郎君,定下三月后断魂崖底相会之约,用心何在?”
聂仙儿道:“这个姐姐不能决定,全要看那七星郎君了。”
徐凤眠道:“如若他逼姐姐过甚,姐姐可要和他动手?”
聂仙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要看那时情形如何了!”
徐凤眠道:“我瞧他心地狭窄,对姐姐用情甚深,若是姐姐不允他的婚约,他决然不会放过姐姐,除非姐姐愿意束手就缚,只怕是难免要有一场恶战。”
聂仙儿望了徐凤眠一眼,沉吟不语。
徐凤眠道:“姐姐答应让小弟同去好吗?”
聂仙儿道:“不成,你不能和七星郎君作对。”
徐凤眠道:“为什么?”
聂仙儿叹息道:“在七星郎君身后,还有一股庞大的实力,那人包括了传我武功的师父,如果你杀了七星郎君,这些人决然不会和你善罢甘休,若是七星郎君伤了你,凤弟,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徐凤眠道:“为了姐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聂仙儿秀眉一皱道:“凤弟别忘了一件事。”
徐凤眠道:“又是什么事?”
聂仙儿道:“我已答应过了那七星郎君求婚,为什么不可以当真的嫁给他呢?”
徐凤眠怔了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聂仙儿道:“凤弟,还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徐凤眠道:“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聂仙儿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说了……”
脸色一变,冷冷接道:“姐姐已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完,你又无话可说,也该告别了。”
徐凤眠万万没有想到,聂仙儿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呆了一呆,道:“姐姐要我走吗?”
聂仙儿道:“嗯!凤弟你已经大了,男女有别,不宜在此多留。”
徐凤眠道:“既是如此,凤弟就此别过了。”
言罢,抱拳一揖。
聂仙儿欠身一礼,道:“恕姐姐不送了。”转身直走入内室。
徐凤眠看她突然间这般决定,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悲痛,胸中热血沸腾,双目中泪水涌出。
悲苦茫然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公子。”
徐凤眠如梦初醒一般,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转目望去,只见素问倚门而立,脸上亦是一片黯然的神色。
他镇静了一下精神,回顾了那分割大厅和内室的竹帘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我该走了。”举步向外走去。
他心中充满了悲伤,昔年的款款深情,如今都化作了伤心之泪!竟是止不住那泉涌泪水,夺眶而出。
茫然中信步而行,也不知行向何方。
但闻水声潺潺,一溪清流,桥阻眼前。
他心中充塞着感伤痛苦,竟然不知不觉的走错了方向。
徐凤眠行近了溪边,茫然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一手支颐,呆呆地望着一片遥远的云彩出神。
忽然间,云彩随风化去,蓝天间,未留下一点痕迹。
那变幻无常的云彩,似给了徐凤眠一种感触的启示,突然把他从黯然的迷惘中,拉回了现实。
他摇摇头,镇静了一下心神,举步行到溪边,蹲下身子,撩起了一把泉水。
冰冷的水,使他恢复了不少清醒,想到那巨大的宅院之中,还有着孙不邪,无为道长等,正在等待自己归去。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流目四顾,辨认了一下方向,举步走去。
那高大的宅院,仍然屹立在环绕的竹林之中,但在徐凤眠的心目中,却似有着物是人非,不胜沧桑之感,短短几个时辰中,一切事物,都变得那般陌生。
孙不邪背着双手,正站在宅院之前,一见徐凤眠蹈蹈行来,立时大步迎了上去,叫道:“凤弟,你回来了。”
徐凤眠抬起头来,望了孙不邪一眼,茫然一笑,道:“回来……”
孙不邪只觉徐凤眠神色沧然,形貌也似有了很大的变化,短短几个时辰的分别,竟有如过了几年一般。
只见他一向开朗的眉宇间,却被一种愁雾笼罩,清澈的双目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似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之后,有着极度的困倦,平日流现于神色间的坚强,和那威武不屈的气度,此刻也完全消失,似乎是一种莫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在极短的时光中,把徐凤眠完全改变,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凤弟,你可是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强敌,展开过一场恶战?”
徐凤眠摇摇头,默然不语。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凤弟,你很疲累,是吗?”
徐凤眠点点头,凄苦一笑,道:“嗯!我很疲累。”
孙不邪目光转动,突然发觉徐凤眠衣袋之中,装着一个檀木盒子,已然露出一半,西斜的阳光照射之下,可见那木盒上精致的花纹。心中一动道:一向未见过这只木盒,此盒定然是刚刚收得之物了,当下说道:“凤弟,你袋中那木盒,盛装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