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道:“失敬,失敬,想不到阁下竟也是役使毒物的高手。”
右手一伸,扣向那黄衣人握着竹杖的右腕。
这一招去势甚快,但那黄衣老者,却有着近乎木然的镇静,直待那青衣少年右手五指,将要搭上右腕脉穴,右手才突然向下一滑,沉落半尺,竹杖一推,击向那青衣少年肘间关节。
应变手法平淡中,蕴含奇奥,发难于粹然咫尺之间,那青衣少年闪避不及,被那黄衣老者推出的杖势,击在右臂之上。
竹杖上蓄力强大,青衣少年中杖后,顿觉左臂一麻,急急向后跃退三步。
那黄衣老者也不迫赶,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青衣少年疾退三步之后,一条右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显然,他一条右臂,受伤不轻。
青衣少年回顾花无欢一眼,肃立不动,显然,正自暗中运气解穴。
花无欢冷肃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惊愕之色,缓步行到门口处,冷冷地望了那黄衣老者一眼,缓缓说道:“阁下贵姓?”
黄衣老者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移注在花无欢脸上,打量了花无欢一阵,却是一语不发。
花无欢冷笑一声,道:“阁下似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黄衣老者道:“不错。”
他似是生恐多说一个字,用最简洁的字句回答。
花无欢微微一笑,道:“阁下既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和我花某人自然也谈不上恩怨二字了,不知何故要拦阻在下的去路。”
黄衣老者道:“听说你为恶很多,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他说话的声音很怪,似是用弓弦一个字一个字地弹了出来。花无欢一皱眉头,道:“阁下之意,是要打抱不平了。”
黄衣老者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花无欢冷笑一声,道:“阁下姓名,可否见告?”
黄衣老者冷然说道:“不必了。”
花无欢右手一抬,突然攻出一掌,拍了过去。
黄衣老者也不闪避;左手一抬,硬接一掌。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花无欢身躯晃动,那黄衣老者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招硬打硬拼,双方都用的内力硬拼。
花无欢冷笑一声,道:“无怪阁下狂做如斯,果是有些手法,再接我花某一掌试试。”
喝声中,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掌势中带起了一股疾厉的暗劲,掌势未到暗劲已到,整个灵壁,忽忽摇动。
那黄衣老者亦是不甘示弱,左手一抬,又硬接了一掌。
这一次,那黄衣老者,有了准备,只被震得退了一步。
但如花无欢发出的掌势而言,这一掌似是强过了上一掌甚多。
花无欢一皱眉头,又劈出一掌。
黄衣老者似已知晓厉害,不敢再用左手去接,松开了竹杖,用右手接丁一击。
花无欢连攻三掌,那黄衣老者也硬接三掌,只看得在场中人个个为之一呆,心中暗道:
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够硬接花无欢三掌猛攻。
花无欢攻出三掌之后,未再抢攻,急急收掌而退,冷冷道:“阁下居然能硬接花某人三掌,足见高明……”
那黄衣老者,似是根本未再听花无欢说些什么,冷冷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心了。”
竹杖挥动,劈出三杖。
花无欢连封带躲,才把三杖快攻避开,双目中神光凝注在黄衣老者身上,一字一句他说道:“你是徐凤眠,你没有死,是吗?”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竹杖一起,横里扫出一招。
花无欢也不闪避,左手一推,便向竹杖之上迎去。
这等扛法,不但大出了在场群豪的意料之外,就是那黄衣老者,也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砰的一声脆响,竹杖正击在花无欢的手腕之上。
只见竹屑横飞,那黄衣老者手中的竹杖,突然破裂去一节。厅中观战群豪相顾失色,暗道:这花无欢的武功卜已练到了体若精钢,那一杖明明击在了手腕上,不但不见他痛苦之色,反而把竹杖震断了一截。
但见那黄衣老者,却毫无惊骇之状,右腕一挫收回竹杖,当心点去。
竟然把竹杖当作长枪施用。
花无欢左手推出,啪的一声,又把竹杖震开,人却欺身而上。
这一下,群豪听得明白,分明是竹杖和钢铁相击之声,心中更是骇然。
原来,场中群豪,听到起初一声,认为是听错了,这一次特别留心那声音,分明是竹杖击在钢铁上的声音。
需知一个人练功夫,练得身上被击时能发出回音,也如钢铁一般,实是罕见的事了。
宇文邕似是已看出群豪心中之疑,高声说道:“花大庄主左右双腕各带一个纯钢袖圈。”
这一点破,观战群豪,恍然大悟,惊愕之色,登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阵轻叹。
原来,武林之中,有很多不常用兵刃之人,常用精钢打成袖圈,带在腕上,其形如镯;不过,要比镯子广大,以备不时之需。
花无欢武功高强,群豪一时间被他震住,想不到带袖圈的事。
直待宇文邕出言点明,群豪才恍然大悟。
抬头看去,只见花无欢人已欺进那黄衣老者身侧。
右手一沉,劈了下去。
那黄衣老者手中竹杖,已然吃那花无欢左掌挡开。欺近身侧,别说竹杖一时间无法收回,就是有法收回,这等近身相搏,那竹杖过长,也无法施展。
只见那黄衣老者右手一抬,突然向上迎去。
花无欢冷哼一声,欺近身侧的身子,突然间暴退三尺。
凝目望去,只见那黄衣老者已然弃去了手中竹杖,右手却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剑。
花无欢脸色严肃,冷冷说道:“果然是你,徐凤眠……”
那黄衣老者冷然一笑,仍不作正面答复。
这等一直不肯接口的法子,使得狡猾多智的花无欢也搞得大为不安,略一沉吟,接道:
“那徐凤眠乃是英雄人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如是不敢开口承认,定非徐凤眠了。”
只见那黄衣老者右手执剑,双目微闭,脸上是一片诚敬神情,对花无欢的呼喝叫嚣,充耳不闻。
这等神情,一般人瞧不出有何特殊之处,但以花无欢的武功,却瞧出了情势大为不对,那黄衣老者的神情,正是运用上乘剑道的起手姿态,不禁大为骇然,沉声喝道:“咱们走!”
走字出口,入已飞跃而起,右手挥处,顶篷破裂,人随着穿出帐篷,有如巨鸟凌空而去。
红芍夫人紧随花无欢身后,飞跃而起,穿出屋顶而去。
那青衣少年正运气调息,却不料花无欢破顶而起,警觉不对,顾不得再运气疗伤,急急一提气,纵身而起。
只听黄衣老者喝道:“你留下。”
喝声中黄衣飘飞,人已凌空而起,两条人影,同时以电闪雷奔的迅度,向篷顶抢去。
那黄衣老者身法,抢先了一步,挥掌劈下。
但闻砰的一声,两人悬空硬拼了一掌。
那青衣少年在那黄衣老者居高临下的强猛掌力压制之下,身不由己地跌落实地,震扬起一片沙土,那黄衣老者,却用八步登空的身法,斜出一丈多远,才落着实地。
宇文邕疾快地奔行过来,扬手一指,点了那青衣少年的穴道。
这时,花无欢随行四人,除走了一个红芍夫人之外,蓝玉棠重伤之后,生死不明,这青衣少年,伤在那黄衣老者的掌下,又被宇文邕点了穴道,余下的只有那手执铜钹,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
无为道长长剑出鞘,拦住了那红衣和尚的去路,道:“大师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拼命一战?”
红衣和尚目光转动,只见正光大师手执戒刀站在一侧,心知破围而出的希望百无其一,当下旋转飞钹,自劈咽喉,头断血喷,尸体栽倒。
无为道长看他连震飞钹,似要出手,却不料他回钹自绝,一时间救援不及。
正光大师弃去手中戒刀,接住那飞落的人头,揭开他脸上人皮面具,黯然一叹,道:
“果是老衲同门师兄弟。”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本门之中,也有叛逆之徒,人死不能复生,大师善葬他的尸体,也算尽了同门之谊。”
正光宣了一声佛号,抱起那红衣和尚的尸体,向外行去。那黄衣者者,望着正光大师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突然转身向灵帏后面行去。
孙不邪,无为道长等,心中虽然都觉着这黄衣老者,可能是徐凤眠假扮,但又不能完全确定,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只见宇文邕快步而行,越过黄衣老者,道:“在下带路。”黄衣老者道:“有劳了。”
宇文邕带着那黄衣老者,行入了一间静室之中,抱拳一礼,道:“徐大侠。”
黄衣老者微微一笑,除去脸上的易容之后,恢复本来面目,正是逃出火劫的徐凤眠。
但闻步履声响,孙不邪、无为道长、南宫冰等鱼贯而入。
孙不邪伸手抓住徐凤眠一只手,道:“徐兄弟,果然是你。”徐凤眠一欠身,道:“老哥哥好。”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看到兄弟你完好无恙,老哥哥还有什么不好呢?”
这几句话,听来平淡无奇,但平淡之中,却包含了无限的关怀情义。
徐凤眠道:“多谢老哥哥了。”
无为道长接道:“徐大侠托邓二侠和敝师弟交贫道的两本书,贫道己然收到,妥为保管,立时可以奉还徐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