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古海口烈焰
作者:东楚金土      更新:2019-10-04 05:05      字数:6048

台风暴雨退去,苍苍茫茫的苇渔场又挺直了厚重的身板,抬

起了壮硕的头颅,抖净肩颈上断碎的芦苇菖蒲,拭去额间鼻凹的

笮草淤泥,焕发出清亮碧绿的神彩。蛰居葫芦洼的乌鱼王,见狂

野凶残周身裹满硬壳的螃蟹,竟也未能剪杀母草鱼秀腮吞尽草鱼

秧,报得杀妻灭子之仇,神色绝望极了!它心境无比颓丧,万分

悲凉,病恹恹地卧了一个多月。

在鸟鱼王病卧的数十日间,池面出奇地平静。白天水波不

兴,黑夜虫声唱鸣。秀腮在池面慢慢地巡游。草鱼秧欢快地觅

食,躯体长得很快,转眼已长成三四寸长的鱼苗。秀腮欣喜地望

着草鱼苗长大了的鳍尾,长亮了的鳞片,心头不禁漫过一阵阵感

慨的波潮。子女们出世之后,有几十万颗卵儿,几十万尾鱼花,

几十万尾鱼秧,宛似几十万颗凝缩的太阳,几十万颗熠亮的星

斗,几十万条柔活的玉棒,历经无数次的磨难,被乌鱼王及其帮

凶噬杀了大半,如今仅存活十分之一,不过数万尾鱼苗了!再过

几十日,暑热淡去,寄生虫和病菌减少,便可将长大了的草鱼

苗,日间移出已变得狭小的池塘,领人旷阔的滩面锻炼,夜间再

领回池内。

秀腮心情宽松起来,不觉日已西坠暮霭携来了夜色。满月像

个银盆从海堤青幽幽的臂弯里冉冉浮升,池面渐渐地铺上一层

银白的光华。夜风悄悄地摄起黑亮的裙裾,跨着轻捷的足步曳过

池面,一圈圈涟漪漾叠开去,揉碎了静谧的池镜,晃拍着数万

草鱼苗香醇的呼噜。淡薄的水雾袅袅地飘浮,秀腮恍觉自己的身

段,也随水雾飘浮上暗蓝的夜穹,仿佛看见绿茫茫的苇渔场,荡

漾起一片片银白的水光。雄草鱼赤额和去年生的儿女,慢慢地笼

进了恬静、安宁、朦胧、神秘的夜色里。无边无垠的墨绿的蒲

苇,均匀地洒上一层银亮的月华,夜风悠悠地吹抚过去,蒲苇轻

轻地摇曳,吐出温柔酥软的絮语。瞬间,夜风大起来了,摇荡起

渺无际涯的起起伏伏的蒲波苇浪。蒲苇叶片上薄薄的银白色的月

华,飞快地跌落,又不停地浮升;墨绿不停地翻涌,又不停地下

沉。蒲波苇浪不停地起起伏伏,又伏伏起起。苇浪尖上荡起一片

之后,蒲苇浓郁的清香飘满了碧蓝碧蓝的穹窿,熏醉了墨绿墨绿

的水乡。

秀腮仿佛领着数万尾草鱼苗,在清香浓郁的云海里浮游,心

肺肠胃里灌满了清香润爽的气流。气流如雾如水如波如潮,汹涌

澎湃翻腾旋舞,宛似千万只萤火虫飞遍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千

万趟麻虾游遍了全身的每一根筋脉,千万群黑斑蛙爬遍了全身的

每一块鳞片,千万条罗汉鱼挠遍了全身的每一枝鳍柄,又似千万

枝软丝藻抚遍了每一条腮须。秀腮鼻腔痒痒地接连打起了千百个

喷嚏,眼角溢出两颗亮晶晶的泪珠。秀腮眨了下眼睫,仿佛看见

苇渔场幽静而又神秘的波光里,一只只、一对对、一群群、一片

片的丹顶鹤、苍鹭、白鹭、黑鹳、白鹳、紫背苇鳽、骨顶鸡、

大鸨、黑尾塍鹬,支撑着长长的坚似铁棍的脚杆,静静地站立在

浅浅的水光之中,缩起长长的脖颈,收起阔大的翅膀,尖喙插入

腋下的羽毛,闭起双目沉入了悠远的梦境。茂密厚实的蒲苇根

下,多如繁星稠如雨珠的罗纹鸭、琵嘴鸭、绿头鸭、翘鼻麻鸭,

头颈扎入水肚,嘴壳插人笮草,觅食细鱼嫩虾、螺蛳蚬子、草籽

根茎,嘬出一阵阵哗啦哗啦震耳欲聋的水声,搅起了一片片摇滩

撼海的水浪。

满月踱过中天,夜风渐渐地小下去,蒲波苇浪慢慢地静歇下

来,像一块无边无垠的墨绿色的绸缎,平远地铺入月华幽幽的海

涂。秀腮侧耳谛听,远方林场的水杉、桧柏、泡桐、皂荚、银

杳、香椿、黄杨、刺槐的繁盛的枝叶十间,断断续续丝丝缕缕地飘

来白鹳鸰、蓝点颏、白头鹎、红尾伯劳、丝光椋鸟、鹪鹩、画

眉、沼泽山雀、黄鹂的几声呓语。绿沉沉的竹林里,栖歇着大群

大群的黄雀,传来一阵阵唧唧嚯的清亮的夜鸣。近处孵化室

后的水柳丛里,几只蝉吸饱了树汁和夜露,抬起憨笨扑拙的头

颈,呆钝的目光透过婆娑的枝叶,遥见金黄色的圆盆似的满月

镶悬在碧蓝碧蓝的穹幕上,恍觉清晨的太阳已升得很高了,便敞

开嗓喉轻轻地唱吟起来。鸣韵飘浮上树梢不停地悠荡,夜风一缕

缕地掬入掌心,向深邃渺远的穹窿簸漾开去。

突然,秀腮听见池的东南角响起一阵陌生的呼唤声,忙游过

去一瞥,见是一只拳头大的鳖。它是小鳖绿背壳,潜来做乌鱼王

的信使,转述了乌鱼王愿停止噬杀草鱼苗,但秀腮须去古海口滚

九滚跳九跳。秀腮当即鄙夷地回绝。小鳖绿背壳不急不恼,仍笑

吟吟地说,我早预见你会回绝。你们双方惨烈的搏杀何时能了

结?乌鱼王妻妾被海奎叉杀,卵儿被海奎捞杀,这皆是你与赤

额,争夺产卵育儿的水洼造成的。它抑下杀妻灭子之仇,仅提出

这低微的条件,你还不应允?这表明你爱子不深不切!

秀腮冷峻地回,乌鱼王嗜血成性言而无信,我怎能轻信!小

鳖绿背壳郑重地说,让乌鱼王破脸歃血盟誓。

小鳖绿背壳转颈向着坝顶低唤一声。只见白幽幽的月色下

鸟鱼王黑苍苍的头颈,探出了东南角的坝顶。它胸鳍、腹鳍、臀

鳍着地,撑起粗长的身段,一尺一尺地移下坝坡,距池边一丈之

遥停了。小鳖绿背壳迎上去,启开尖锐的口齿,对着乌鱼王肌肉

板硬的右脸,用力扎下了两排齿印。乌鱼王痛得低哼一声,右脸

齿洞溅出两串紫黑的血水。小鳖绿背壳又退至池边,对秀腮说,

乌鱼王雄居水国威压苇乡,今夜与你平等相待,歃血盟誓,你还

不信吗?

秀腮心里再三掂掇:乌鱼王是饕餮的暴君,已噬杀了千万条

素食的青鱼、鲤鱼、鲢鱼、鳙鱼。今夜却能破脸歃血盟誓,受这

等凌辱之羞,实属不易!为救护数万个儿女的性命,为子孙后代

不再遭乌鱼王的杀戮之灾,我不惜豁出性命!

秀腮向小鳖绿背壳颔首,应了乌鱼王去古海口。小鳖绿背壳

与乌鱼王退回了坝顶,翻过坝面,滑入了池尾滩面的水肚里。秀

腮返身游至池心,向草鱼秧说了去古海口的事。草鱼秧忧虑母亲

会遭乌鱼王暗算。秀腮劝慰草鱼秧释虑,静卧池心,玉生在护守

池塘。草鱼秧齐集池尾,恋恋不舍地看着秀腮跃出池面,越过池

尾的坝面,悄悄地滑入滩面的水域。

乌鱼王在前,秀腮居中,小鳖绿背壳断后,一行急急地向水

苇深处的古海口游去。古海口是千万年前仙鹤河的出海口。那

时,海浪如山鲸鲨似云,数不清的淡水鱼族,被西方东泻的狂澜

巨涛,冲下海口失去了性命。后来,黄河岁岁播灾月月种祸,冲

决了堤防,夺淮入海,裹携来亿万吨泥沙,被一日涨两次的海

潮,反推至仙鹤河口一带,淤长出百十里宽的滩涂。海潮渐渐东

移,黄河复归故道。仙鹤河淤塞改道。滩民围滩养鱼,古海口便

被围入苇渔场。鳖族世代居于滩涂的沼泽里,一辈辈口舌相传,

知之甚详。故小鳖绿背壳替乌鱼王出诡计毒策,欲借古海口的咸

波烈焰,腌烂秀腮的鳞肉,腌化秀腮的鳍尾,烧焦秀腮的脊骨,

烤碎秀腮的头壳,攫夺秀腮的魂魄,然后再噬杀池中数万尾草鱼

苗。

乌鱼王游至压盖着古海口的草墩脚下。小鳖绿背壳蹿上墩

顶,掀去一块砗磲化石。霎时,一股无比咸苦的远古海水,咕嘟

咕嘟地冒出了墩顶。小鳖绿背壳飞快跳下草墩,扑入淡水,与乌

鱼王慌忙向后退游出十几丈远,阴险地扫视着秀腮。

秀腮眼前掠过数万尾草鱼苗的面影,顿时神魂一振,仿佛心

底升起百座庄严沉勇的峰峦,胸间腾起千股睥睨死神的怒浪,双

眸荡起万道母亲慈爱的劲光。秀腮忽地敛紧每一片鳞甲,夹紧每

枝鳍柄,收紧每一根肋骨,压紧每一节脊椎,绷紧每一条肌

肉,攥足了千万把勇力,将头颈锻成钢锭,阔尾锤成铜铲,身段

炼成一柄铮铮啸鸣的铁剑,震得苍苍茫茫的苇渔场,倏地浮晃起

来,惊得乌鱼王与小鳖绿背壳,蓦地打起了千百个寒噤。

秀腮阔尾猛地一扫,搅起一道摇滩海的骤浪,哗地腾身跃

起,裹携着拔木簸石的狂飚,呼地一声,劈上了墩顶的古海之

波。霎时,咸极辣极的古海之波,仿佛化做无数枝芦蜂的毒刺螫

穿了鳞甲,无数枚乌鱼王的尖齿扎穿了肌肉,无数把龙虾的硬钳

剪断了鳍尾,无数只螃蟹的大鳌夹碎了脊骨,无数滴蝮蛇的毒液

射入了心室。秀腮周身无比火痛,双目涌出大团大团黑雾。黑雾

里数万尾草鱼苗,一个紧接着一个,游过秀腮的面前,荡来坚似

铁石的话语。母亲哪!你是水国苇乡,最勇武、最威猛、最沉

毅、最坚韧的女性!正义之剑擎于头顶,人性之光亮于眼前。你

铁硬的身段定能碾退腌地的咸波,你铜铲似的阔尾定将踩熄烛天

的烈焰!

秀腮顿觉周身痛焰减轻,眼前黑雾退去,嗖嗖嗖地滚了三个

滚。咸极辣极的古海之波,龇开无齿的大口,嘹嚓嚓地啃去了数

十片鳞甲。秀腮忍下了剧痛。

墩脚四近月华泻霜水浪摇荡。乌鱼王咧开黑苍苍的嘴角,吐

出无比冷漠的话语。秀腮?古海之波甜似槐花蜜,香似荷花雾。

你可启开双唇,慢慢地啜饮!小鳖绿背壳阴了一下眼珠,抖晃着

四只足蹼酸溜溜地喊,母草鱼?你是女强人,了不得了不得!我

们公鳖比不过你的一片鳞甲。你快再打滚儿呀?

秀腮抑下胸间烛天的怒焰,向乌鱼王与小鳖绿背壳,狠狠地

啐了口唾沫,吃力地扭动身段,哗哗哗地又滚了三个滚。咸极辣

极的古海之波,奓开了无指的巴掌,抹去了十几枝鳍针上的软蹼。

乌鱼王透过摇荡的水浪,扫见秀腮这般勇烈,脖颈微微一

颤,满脸铅硬的黑鳞晃跳了一下,急忙阴鸷地呼叫,秀腮?你鳞

落鳍破,伤得厉害!莫如认个半输,让我噬杀你池中一半儿女!

小鳖绿背壳忙替乌鱼王帮腔。母草鱼?你已伤了鳞鳍,再滚可就

损伤内脏了?乌鱼王齿硬心软,顶见不得妇女遇灾受难。它是个

仁慈的水国菩萨!你切莫错失良机,快认个半输!

秀腮通体万分麻辣,仿佛被千万枝尖柴桩戳入了脊骨,头顶

尾尖痛得飘出一串串火球,鳞落鳍**涌出一股股赤烫的血水。

秀腮视儿女性命,胜过自己的血肉之躯,无比轻蔑地瞥一眼乌鱼

王与小鳖绿背壳,急又摆晃极痛的身段,沉沉地滚了三个滚。

蓦地,草墩脚下起了一个响亮的霹雳,呼地旋过摇荡的水

浪,惊得小鳖绿背壳面色似青紫的浮萍,双唇抖得噗噗噗地响,

两排尖齿快要抖甩出口唇。它慌忙转过扁圆的王八壳儿,挠划足

蹼向后蹿去。乌鱼王怒喝一声,嫩王八崽子!你骗了我,却想逃

脱罪责?小鳖绿背壳的壳顶一抖,刹停了足蹼,脖颈却已吓硬

了,转不过身段来。乌鱼王头颈向前一伸,启齿轻咬小鳖绿背壳

的臀片,将它拽旋过身来。小鳖绿背壳臀尖一痛,刚才惊吓逸走

的三分魂儿,这才又附上王八壳儿。它齿舌抖晃,语调结结巴巴

地说,母草鱼这雌货豁出了性命,绷得身段似蛤蜊的硬壳,古海

之波竟腌不化鳞鳍,腌不烂肉躯!这怎能怨我?若是你,只需一

滴古海之波,沾上脊背,当即就将腌通腹底,烂出个大窟窿。怕

我这硕大的王八壳儿,也能宽宽松松地钻过去哩!乌鱼王万分气

怒,黑苍苍的脸上冷得快淌下墨汁。它急劝一声。莫斗嘴争吵!

我们还没输,且看秀腮如何再跳九跳!小鳖绿背壳立时回过神

来,青紫的三角脸,晃浮起几片半赤半黄的光,连连埋怨自己。

我真该死!怎么忘了还有烈焰烧烤这一难关呢?母草鱼这傻×,

怕只能跳三跳,血肉之躯就将烧成一把枯骨!

小鳖绿背壳的诅咒之声来了,草墩上又一个霹雳响了。只见

墩顶冒涌的古海之波,呼地一声,腾起了一层灼烫的烈焰。秀腮

抿紧双唇,嚼碎痛吼,翘起头颈,拗立起身段,尾踩烈焰,忽地

跳了三跳。刹那间,墩顶被踩得簌簌簌地抖了三抖,烈焰呼呼呼

地蹿了三蹿。秀腮的躯体痛了三痛,周身的鳞甲飘了三飘。瞬

间,一阵晕眩袭来。秀腮恍觉颤痛的身段,直向古海之波黑漆漆

的渊底坠去,坠去。突地,数万尾草鱼苗疾飞过来,一起发出急

呼,母亲,你快醒来!我们数万个兄弟姊妹没有你的救护,就将

被乌鱼王噬杀罄尽!秀腮蓦地醒了过来,复又尾踩烈,翘起头

颅,引身向着夜穹跳了三跳,周身残剩的鳞甲一片片脱落。霎

时,飘旋的鳞甲被烈焰舔得赤红,亮起一团团炫目的强光,照射

得碧蓝的穹庐一片通红。

小鳖绿背壳悚然大惊!母草鱼爱子痴迷得疯癫了,炙魂灼魄

的烈焰,竟不能烧焦血肉之躯!它慌忙劝乌鱼王撇下古海口快飞

蹿去孵化室,跳入池塘,噬杀数万尾草鱼苗。乌鱼王面浮愧恧之色

发语,我破脸歃血盟誓,怎能食言反悔?小鳖绿背壳连声哂笑,你

是水国霸王,已噬杀过千万条素食的鱼族,恶名远播苇乡蒲村,还

有什么廉耻可言?鸟鱼王顿觉受了污辱,霍地扑过去怒咬小鳖绿

背壳的头颈。小鳖绿背壳嗤溜一声,将头颈缩入腹中。乌鱼王没

咬着。小鳖绿背壳怒语从腹中急急掷出。你这蠢货!在你娘肚里

偷吃榆树籽,长出一颗榆木脑袋?将来再与秀腮觌面,你不能胡

诌个理儿,就说被蒲波苇浪,遮住了昏花的老目,没看见秀腮跳九

跳?你若再迟疑不决,秀腮被烈焰炼出铁石一般坚挺的身段,赶去

池中救护,你只怕永生永世,报不了杀妻灭子之仇!

乌鱼王似醍醐灌顶,立时彻悟,掉过头颈旋过身段,直向孵

化室方向扑去。沿途驱吆了无数类帮凶。

转瞬之间,又一个霹雳从墩脚迸起,震得西方苇海头顶的月

轮,直向水波肚里坠去。苍苍茫茫的苇渔场,沉入黑黢黢的夜

谷,唯见墩顶的烈焰涨起来,涨起来。秀腮无比麻痛的躯体,已

痛得不知痛了,恍见数万个儿女向尾下飞来。托着万分沉重的身

段,极缓慢极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朝上浮升,浮升。茫茫水国渺渺

苇乡,一尺一尺地向下沉落,沉落。秀腮悄觉身段上残剩的鳍片

一片一片地飘落下去,深邃的穹窿飘满了无数片熠熠发光的赤亮

的火云,映照得天与地都红了。第三次浮升上云空之后,秀腮躯

体上最后一片赤亮的鳞甲飘落了。蓦地,秀腮看见自己显现出人

世母亲的面容,一对胸鳍变做人的手臂,一对腹鳍变成鸟的双

翅,周身被古海之波与烈焰腌灼出的麻痛,顿时一缕一缕溢出体

外。秀腮胸间涨满了母爱的浪波,眸子里荡出一道道电光,直向

墩脚四近射去。

摇荡的水浪刚静息下去,乌鱼王已匿去了魔影。秀腮蓦吃一

惊!这饕餮的暴君,原来是渺小虚伪的奸滑之徒,破脸歃血盟誓,

不过是耍的一场鬼把戏!我太真诚轻信了它。它却趁我在烈焰上

腾跳之时,潜向孵化室近处的池塘,狂噬滥杀我的儿女去了!秀

腮无比愠怒,无比愤恨,忽地拔下了高矗的脊鳍,迎着浩浩天风

晃了一晃,那脊鳍已化为一柄无比锋利的长剑,亮起一道道冷凛

凛的炫目的寒光。秀腮迅即沉下身段,贴着苇海头顶疾扇双翅,

飞快射向池塘去劈杀乌鱼王,救护数万尾草鱼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