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余辜从水里冒出头来,背部的黑匣子弹出钩锁,勾住了七楼的位置,余辜破水而出,飞跃到塔腰后,身形稍顿。
守卫们纷纷搭起弓箭射击。
余辜反手扣动黑匣子底部的机括,无数白色甲片弹射而出,顺着他的身形滑动游走,在箭矢还未到来之前,就完全贴合着余辜的身子,变形成月白色的战甲。
“白骨衣,是白骨衣!”
射箭的人纷纷喊了出来。
箭矢射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然后无力地落进水里。
云垂塔还在不断往上升起。
白骨衣腕甲内滑出月牙链刃,甩上半空,插进了塔顶,腕甲内齿轮倒转,拽着白骨衣直入云霄。
云垂塔内,除了三层露厅内正在作画的霜满天,与白骨衣啼笑皆非地打了一个照面,其他塔层竟然无一守卫。
这和魔盗团之前的判断完全一致,毕竟皇宫就是云垂塔最大的防护,有谁会胆子大到打云垂塔的主意?
链刃的弹势用尽,白骨衣缓缓落于塔顶,一只傀儡乌鸦扑扇着机关翅膀飞落在他脚边,乌鸦亮黄色的尖喙里衔着一根银丝。
那是一种蒹葭海中特产的丝线,能够无限延长,细得几乎看不见,但却韧劲十足,即使承受千斤之力也不会断。
白骨衣拽住银丝,傀儡乌鸦叼着另一头银丝返身飞走,一回首,守护天池的禁卫已经在塔下集结完毕,只是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擅闯云垂塔,只能在塔下来回射箭。
普通的箭矢根本无法突破这套进阶版的白月战甲,但是出于爱惜,白骨衣还是左躲右闪,好不狼狈,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傀儡乌鸦又迟迟飞回,将嘴里的银丝交予白骨衣手心,白骨衣将银丝搓成一股,绑定在塔顶,拽了个结结实实。
借助傀儡乌鸦的双眼,镜鉴司审讯间里的步足惜,嘴角微动。
原来那傀儡乌鸦竟将银丝牵过皇宫,绕了束高阁楼顶一圈,自此呈一斜线,自上而下连接了云垂塔和束高阁。
云垂塔还在不断往上升,白骨衣双手甲片扣住丝线,双腿蹬空,整个身子便快速朝远处的束高阁滑去。
满月之下,白衣胜雪,他的身影惊艳了整个夜空。
从塔顶直接到阁顶,如此一来,束高阁内十三层坐镇的十三个高手,便完全形同虚设了!
……
……
“余辜,你到底在哪里?!”
楚小舟气喘吁吁,跑到又一座宫殿的尽头,却始终没有找到余辜的影子。
她四处环视,依然没有任何踪迹,但当她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一袭白衣,在皎洁的满月之中,在她的头顶之上,潇洒滑过!
他和她相逢而过,恍如隔世。
她这才发现北面的云垂塔居然比以往高出许多,而白骨衣正是从那里落下来的,因为丝线细到几乎看不见,所以在楚小舟眼里,白骨衣几乎是从云垂塔上纵身一跃,一路飞向束高阁顶层的瞭望台上。
“糟了!束高阁!”
楚小舟连忙爬向最近的楼台屋檐,朝镜鉴司方向看去,白骨衣的身影落下,那里沉寂了许久,忽然炸开一朵绚丽缤纷的烟花,光芒比满月更为夺目,声音响彻镜鉴司和皇宫。
楚小舟心头一凉,她知道,这意味白骨衣得手了。
……
那一朵烟花绽开的瞬间,风不羽和雨初歇正在束高阁第七层,恭候白骨衣的到来。
光芒落在他们脸上时,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烟花分外迷人。
……
烟花绽开的时分,天楚第一画师霜满天枯坐于云垂塔内,已经好几天没有提起画笔,毫无作画的兴致。
光芒落在他脸上时,他看见了束高阁上空的烟花,也仿佛看见了烟花中手握禁机令的白骨衣。
身为十二镜使之一,他本应该以最快速度配合镜鉴司展开行动。
但霜镜使只是淡淡一笑,随即提起画笔,不紧不慢地将束高阁顶上这一幕给描绘下来。
……
同样是烟花燃放的那一刻,未央宫偏殿内,幽皇后正抱着猫逗喂,光芒落下来的时候,皇后抬头看去,夜空璀璨,幽皇后却莫名觉得更加烦闷,抱着猫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疼得老猫喵呜一声,再次落荒而逃。
……
束高阁顶的声音响彻云霄之前,朱老雀正坐在审讯室里和“余十三”相顾无言。
当轰鸣声响起之时,朱老雀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冲出审讯室。但没走几步,镜鉴司外竟再次传来轰鸣之声。
一时间,镜鉴司烟尘弥漫,所有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朱老雀高喝一声。
“报告首座大人,有人用炸药炸了镜鉴司大门!”镜雀十万火急地回报。
“疯子,全都是疯子!”朱老雀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噼里啪啦的模样,“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前往大门镇压,还有一队随我去束高阁!”
“朱首座,就这么想走吗?”
朱老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静的质问。
朱老雀闻声回头,发现一直沉默寡言的“余十三”,忽然暴起撑开镣铐,单手便掀翻了几个负责看押的镜捕。随即,他揭下了人皮面具,淡然地走出审讯室,所有本该拦在门口的镜捕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朱老雀眯着眼睛凝视对方,赫然便是双目失明的步足惜,双眼之上蒙着一条黑布,正迎风抖动。
这时,樊冰冰也带镜捕赶到:“首座大人,束高阁要紧。这个瞎眼的年轻人和门口那个小鬼头,交给我就好。”
朱老雀看了樊冰冰一眼,随即朝着束高阁赶去。
步足惜尽管暂时没有傀儡乌鸦借助视力,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却丝毫不惧:“要动手的,一起上吧。”
“上。”樊冰冰手捧暖炉,只淡淡吐出一个字,身后便有无数镜捕涌出。
一时间,镜鉴司内兵刃碰撞声迭起。
束高阁上空的烟花久未散去,与噼里啪啦的炸药交相辉映,把镜鉴司里外都映照得如同白天一般。
步足惜赤手空拳,自如穿梭在镜捕之中,每一次出手都能放倒五六个对手。虽然以一敌众,却越战越勇。
因为白骨衣要盗取禁机令那一句话,真正的高手全都调去了束高阁,这一手调虎离山,使得束高阁以外的防御严重不足。
眼下,镜鉴司根本没有可以和步足惜匹敌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