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余辜趁着在废弃平台干活的间隙,时不时让李胖子作掩护,自己溜到储藏间制作滑翔翼鸢。
储藏间内换下来的帆布虽然破旧不堪,好在原本质地结实,断成几截的桅杆也刚好能够拿来做滑翔翼鸢的龙骨,利用中药制作的黏合剂分量足够,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只是碍于规矩,劳工不能在储藏间逗留太久,所以余辜只能每天来一趟,每次只做一部分,做完以后再藏起来。做到后来,滑翔翼鸢越来越大,几乎到了藏不住的地步。
“兄弟,再这样下去,外面的人迟早会发现啊。”李胖子在他身后哭丧着脸道。
“别急,我有办法。”余辜淡定地回答道,“你去找厨房的人帮帮忙,弄一张大点的牛皮,还有墨水。”
李幕重将信将疑地弄来余辜要的东西。
然后余辜把牛皮直接悬挂起来,充当帘幕,在储藏间中隔出一方足够藏匿三只滑翔翼鸢的空间。
“这张牛皮太明显了啊,别人一看就知道后面藏东西了。”李幕重哭笑不得。
“别急,还没弄好呢。”余辜解释道。
然后他开始在牛皮上作画。
在李幕重和阿丑惊讶的目光当中,余辜把整张牛皮画成一堵墙的模样,远远看去几乎跟真实的墙壁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空间纵深感。
“这堵墙,好像在哪里见过……”阿丑说道。
李幕重也有同样的想法,然后他想起什么,冲过去掀开牛皮,看向那堵被遮住的墙。
几乎一模一样。
再放下牛皮,原本的那堵墙和滑翔翼鸢的半成品全部被遮挡住。但放眼看去,只能看见牛皮做成的假墙,什么也发现不了。
“这样一来,储藏间的‘墙角’相当于什么东西也没有了。”余辜笑道。
“这招可以啊。”李幕重夸赞道,“看来咱们暂时安全了。”
藏匿材料的麻烦解决以后,余辜得以继续制作滑翔翼鸢。
与此同时,他通过傀儡乌鸦与外界保持联系。步足惜和噼里啪啦也顺着傀儡乌鸦的视野,一路跟随龟狱浮屠的移动,在某一日,步足惜终于发现这座监狱运行的轨迹是有规律可循的,步足惜闲暇日子里,开始结合天楚地图进行了仔细推算,三日不到,竟然粗绘出了龟狱浮屠的运行轨迹。
与此同时,余辜终于做完了滑翔翼鸢,得意洋洋地将李幕重和阿丑带到储藏间,掀开牛皮墙,三只已经成型的滑翔翼鸢展示给二人看。
“当当当当,大功告成!”
两人往里一看,三架滑翔翼鸢拼接痕迹十分明显,一只比一只丑陋,两人嫌弃地伸手试动了下,还好比较牢靠。
“丑是丑了点,倒还算结实!”
“丑?这可是严格按照公输家祖先造的那只璇玑鹤造的,虽说材料不及,但至少也有八分相似。”
李胖子年轻时候跟着银月百戏团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当然知道传说中公输家的那只璇玑鹤是什么模样,当下取笑余辜道:“你这八分相似,怕不是满分是一百分吧?”
“你别管像不像,你就说用不用吧?”
“用当然是要用,不过咱们可是要从万丈高空往下跳,这确定能行吗?”
“一般人能行,但是你这体重可没个准儿!”余辜吓唬李胖子。
“我说十三先生,可不能这样吓唬爷们儿,为了这次逃生,我可是好长一阵子没尝荤腥,足足减了五十多斤肉,要是还不能用这个鸟玩意,那我不是白遭罪了?”
“放心,这翼鸢靠的是风力托举,就你这两百多斤的肥膘,还是在安全范围的。”
“时间还是很紧迫,每次龟狱浮屠的风帆换新之前,巡逻队都会来储藏间清点材料。”余辜说道,“如果在那之前,我们没能逃出去,就一定会被发现。”
“那现在是怎么计划的?”李幕重追问道。
“后天晚上行动。”余辜正色道。
“我们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就冒然决定后天行动?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有人整日呼呼大睡,那是因为有人暗地里负重前行……”余辜没好气地说了李胖子一句,要不是看在沈班主照拂多年的面子上,他才懒得跟李胖子解释这么多:“就在你睡大觉的时候,我可一刻不得闲,上观天象下看地理,终于被我发现咱们这座监狱运行是有迹可循的,这往上呢,是循着天空的星辰运转,往下呢,是追随着各个城池的最高建筑上的灯火为号,通过这些细节,我已经和我在地面上的伙伴们联手,破解了龟狱浮屠的前行方向,甚至还计算出了最近几天的风向,只有后天晚上是最适合逃跑的,到时候我们乘着滑翔翼鸢下去,他们会在约定的地点接应我们。”
听完这些,李胖子终于放下心来,对余辜连夸了几句,趁着阿丑不注意,他忽然凑近余辜耳边低语。
“十三先生,那这个大傻子呢?咱们的计划这么完美,当然是逃跑的人数越少越好,干嘛非要带上这么个累赘?”
余辜轻声回他:“你呀,天生就是捧哏的命,从不操主角的心,他跟我住一间牢房,我不带他,我哪死都不知道!”
李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对阿丑的态度也顿时耗了不少。
三人又在储物间核对了好几遍越狱细节,然后不动声色返回劳工区继续干活,准备耐心等待后天晚上的越狱。
但就在三人从储物间闪身出来,混入人群回到废弃平台时,巡逻队刚从废弃平台经过,余辜仔细一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下意识清点了一下刚刚经过的巡逻队人数,然后看向阿丑和李幕重道:“好像出意外了,这里的巡逻人员增加了一倍。”
“什么?”李幕重哑然。
余辜不安地盯着巡逻队走过,又发现连押送的狱卒都变多了。
“不止是巡逻队,连看守的狱卒都增了一倍!”
“我去问问什么情况?”李幕重屁颠颠地跑去巡逻队那里,和人谄媚地聊了半天,才又溜了回来:“好像是从界命城的问天塔驻停了一阵,换补给的同时,调集了好多守备力量过来,每一个区域的看守数量都增加了一倍。”
“是不是归毛毛知道了?”阿丑问道。
“他肯定有所察觉,看来我们的行动必须尽快。”余辜沉着脸,“再晚就出不去了。”
“咱们计划能顺利吗?”李胖子忧心忡忡地道。
“说实话,很麻烦。”余辜直言,“先前我一个人越狱,都险些被归毛毛抓到。现在人手加派了一倍,归毛毛也还是一样棘手。然而这次我们有三个人要离开,无疑会更难。”
“如果他们没时间抓我们呢?”阿丑忽然说道。
余辜闻言,看向他道:“什么意思?”
李幕重灵光一闪,道:“对啊,如果他们自己都手忙脚乱的,没工夫管我们,那我们不就能逃跑了吗?兄弟,我知道你开锁是一绝,如果你把所有牢房的锁都打开,搞个大场面的话……”
余辜想了想,拒绝道:“不合适吧,这些囚犯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如果都因为我逃了出去,这罪孽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哎呀,放心,逃不出去。”李幕重怂恿他道,“你忘了这监狱在空中吗?滑翔翼鸢只有三只,黏合剂已经用完了。他们最多也就出来闹一闹,为我们争取时间,迟早是要被抓回去的啊。”
“那好吧。”余辜点了点头,“不过光是放出囚犯,恐怕没法完全牵制住他们。如果能让整座龟狱浮屠的行驶失控……那他们就真的顾不上几个越狱犯了。”
李幕重听完,沉默了半晌,赞叹道:“说来说去,还是你狠啊。”
余辜思考了一会儿,又问李幕重道:“你能搞到蓝色的染料吗?我有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