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妹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凄楚:“阿娘,我已遭了报应,里正罚聂家出五两银赔钟老三家,你却不肯往外掏半分银子,我现下已把所有的陪嫁物什都换了银子赔出去,这还欠着人家二两银,钟宝山要拉着我当牛马使你也不管,非看着我累个半死不活的回家,还不曾给我留一口饭食吃,现下又打了我的筷不让我吃早食,难不成你这是将我活生生饿死?老聂家就是这般糟贱媳妇的吗?”
聂婆子瞪大了眼,手叉着腰气势十足:“你个贼贱人还敢这般胡嚷嚷,你大半夜出去当了贼被人抓个正着,连累了一大家子没有脸面抬头做人还是我老聂家对不住你了?你个当娘的为人不正还要拉上闺女一同做贼,走出去几步便能引得一身笑话回来,你还脸来正堂吃食?真是不晓得‘羞耻’两字长啥模样了!我倒是要去问问你爹李福根,我老聂家上辈子是欠了你李家的什么了,要将这样一个贼婆娘塞进我聂家来,他究竟是怎么养出的闺女,合该李家一辈子没个长进的,一辈子当个破落户。”
李三妹被骂得泪水直淌,抹了把泪把心一横说道:“你不必一口一个贼婆娘的叫得顺口,我是顺了东家又拿了西家的,可我哪回换了银子没孝敬过你老人家?娘又何曾拒绝过我的贼脏?现下出了事儿,娘倒说得好似被蒙在鼓里一般,我倒是想要问问娘,你收我银子时为何不说这些话来教诲教诲媳妇?再是,我阿爹从未教我做过贼,倒是来了聂家,我才沾惹上的这习性,娘,你说究竟是李家出贼还是聂家出贼?”
咚!
“啊!”
李三妹话音刚落,正堂内堪堪飞出了个碗,生生砸在她额头上,鲜热的血很快便涌了出来。
“阿娘!”
聂如阳吓得大叫一声,聂长青拉着儿子,满脸的为难冷眼旁观着,却是一言也未曾发。
聂如月却是吓得缩在一旁发抖。
陈金莲拉着小闺女走得更远了一些。
李三妹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掌上沾着的血,眼神直勾勾看向正堂内一惯不爱在婆媳间插话的家公,往常还道是聂家唯一敦实人,却没想到竟这般下得了狠手,立即哭天抢地的大叫起来:“啊,老聂头要杀人啦,聂家要出人命啊,有哪个好心人听着了快去报官告知县老爷为民作主哪!”
聂婆子气得咬着牙根子低斥:“你这贼婆娘,说的什么荤话?老三,还不快将这婆娘的嘴堵上。”
聂长青一听,立即扑上前去,捂上了李三妹的嘴,咬着牙根在耳边发狠道:“你个蠢婆娘,赶紧闭上嘴。”
李三妹一见自家男人竟听聂婆子的话,这般对付自己,更是气得捶胸顿足,气得与他扭打上了:“聂长青,你这烂心肝的男人,我李三妹嫁了你以为能吃穿不愁,却不想摊上个讨债老婆子,每仨月要咱上供半吊钱不算,还要帮衬着给想考状元的二伯出银子,硬是逼得我走了这旁门左道,现下出了事儿,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拿我当罪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进了你们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窝坑,为老聂家生儿育女的不见半分功劳,现下还要生生将我饿死砸死,左右我这辈子都得养着钟老三那瘫子了,道不如死了干净,我这便去吊死自个儿,省得让人觉着碍眼。”
李三娘猛的起身,就要往自个儿住的南屋走去。
“阿娘,你别死!”
“阿娘,阿娘……”
聂如阳聂如月一左一右的抱住李三妹的腿,令她动弹不得。
聂长青愤愤的立在一旁,嘴上气恼:“你这蠢婆娘犯了事嘴里还不晓得服个软,阿娘骂你几句罚你饿几顿怎的了,还真能饿死你?……你现下快去好生的跟阿爹阿娘认个错,别再寻死觅活的闹搅得人心烦!”
“我可怜的儿呀,是娘对不住你,娘没本事赚那许多的银子供养这个家,才会生出那样的坏主意,阿阳呀,日后定要用功看书,将来取得了功名,娘在这个家才能有翻身之日呀。”李三妹哭天抹泪的,完全不理会聂长青的话。
聂婆子听罢冷哼一声:“自个儿做了腌脏事儿还把屎盆子往老聂家头上扣,这般厉害的媳妇聂家可不敢再留,我这就让阿远帮老三给你写个休书,今后是死是活的都不关老聂家的事,带着你的贼闺女滚回你李家去罢!”
聂长青听罢面容一整:“阿娘,这话可不得乱说!”
“今日娘就替你做回主了!”聂婆子一脸蛮横。
“不,阿奶,别赶我与阿娘走,阿奶,阿月认错了,阿爷阿奶大伯二伯,阿月与娘都知晓错了,都是阿月不好,花了阿娘辛苦攒的银子,是阿月错了,阿月认错,阿奶别赶我与娘走,呜,呜呜……”聂如月听得立即大哭了起来,爬到聂婆子跟前哀求,还一个劲的冲家里的上辈磕着头认错。
李三妹饶是有铁做的一张嘴,听到‘休书’二字,亦是吓得整张脸都发白了:“你,你居然要让长青休了我?”
“哼!”聂婆子冷哼,“瞧着你这般不晓得厉害,我便与你道道实话,那日你被逮着绑在祠堂,钟家秋水小子绕着整个庄子的大喊大嚷,恰好遇上王大小姐上门作客,王员外家是何等的富贵人家,王大小姐又是何等的上等人物,哪能有你这样的贼妯娌?你若是毁了阿远这等的好亲事,怕是你死个十次也赎不清这罪过!”
李三妹听得这番话,便知晓再没回旋余地了,半个身子都瘫了下去,整颗心顿觉空落落的,一丁点再哭闹的力气也无。
两个孩子跪蹲在一旁抹泪大哭着。
聂长青生生立在一旁,只是垮着个脸没有动作。
聂婆子身子一转便进了东屋。
聂长远正拿着一卷书装模作样的在看,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傲模样,瞥见聂婆子步入屋来也未有稍歇。
聂婆子刚刚在屋外对着儿子媳妇一副盛气凌人模样,面对中了举又眼瞅着会有大富贵的二子聂长远,却是一脸的慈母模样:“阿远啊,阿娘刚刚在屋外头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聂长远将手里的书本往案上一扔,凉凉一笑:“听见了,娘是来让我三弟写休书的!”
聂婆子讪讪一笑:“阿远,这回娘没全然依着你的意思,当是娘先欠关着你的!你与王家小姐难得的情投意合,此事原本已万事皆妥,若是这亲事就这般被搅黄了,娘也是恨不得撕了李氏那贱货,可你三弟确是个憨的,若是离了聂家还不知该如何活计!再则,咱老聂家现下只有阿阳这一根独苗,不如你与芙蓉小姐再行说道说道,休了李氏便罢,留你三弟在聂家继续作牛作马可好?”
陈金莲竖着耳朵立在东屋窗下,听得聂婆子一席话,着实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婆子一张嘴便要休了李氏,背后竟是聂老二在操控,听这婆子话里的意思,聂老二的原意还是想让老三一家四口全都离了老聂家,倒是老婆子还存了人性舍不得儿子,阳奉阴违了。
陈金莲正欲悄声离开,就听聂长远凉凉说道:“娘叫儿子这般去说,岂不是咒了芙蓉小姐嫁我聂家之后便怀不得子嗣!”
“不不不,娘万万不是这意思!”聂婆子急急摆手,一下子失了主意,“那,远儿,你、你可有良策?”
聂长远双手俯背背对着聂婆子,凉薄的眼底闪过一记冷意:“便先委屈三弟暂且带着一家大小与聂家撇个干净,待我与芙蓉小姐完婚之后再作打算。”
“撇个干净?岂不是要去断亲?”聂婆子乍舌,面色死灰。
“只是权益之计,娘又何需如此不舍,王员外曾许诺会为儿子谋个官位,即时再认回这亲便是,不然,就只得让儿子与聂家做决断了。”
“不、不可!”
若是硬要让聂婆子断离一个儿子,那挑的自然会是聂长青一家。
聂长远是眼看着就有大富贵可享的,她辛苦劳累一辈子,拉扯大三个儿子,自然是想着临老了能享些轻福。
“娘,芙蓉小姐尚等着孩儿回信!”聂长远语气淡淡的催促。
聂婆子颇有些失神的点头:“好,好!娘这便让老大去将里正请过来!左右这祸事也是他自个儿的婆娘惹出来的,终是要让他自食恶果,总不能让整个老聂家陪着一同遭殃,娘去,娘这便去!”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