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惨事,本是该前去好好慰问一番,可吴家却谢绝了所有人或登门或递帖,吴老爷丝毫没有要将爱子风光大葬的意思,连法事都做得遮遮掩掩。于是流言便四散飞出,说吴公子卷了吴老爷仅剩的银子,美其名去泾县请个造纸师傅回来,其实不过是狎妓,还因为跟人争风吃醋,被当地的小霸王狠狠教训了一番,结果对方下手没有轻重,一下子给打死了。见死的是帝都的一位公子,泾县县令也是不敢包庇,将犯事的人押入打牢,让人把尸身好好保存着送回了润城,还赔了银子。吴老爷这下算是断子绝孙了,好在手头有些银子还能过个安详晚年,不然保不齐姨太太要跟着别人跑了。
“这些个传闻,你怎么看?”温彦君的问题,果不其然得到了温若瑜的冷眼。
竟有点感觉像是儿时做功课时问出了个明明就在眼前那页书上的某句诗。
温彦君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换了个表达:“若瑜哥哥,我是不太相信吴公子会因为喝醋而闹出这样的事,他在润城什么姑娘没见过……”
本来有一位非常没有存在感的听到此处,脸不禁红了起来。她不愿再看着满脸不正经的温彦君,便把视线转向温若瑜。却发现这一看,脸上烧得更厉害。
在温若瑜眼里她依然没有存在感,看着温彦君反问:“你真的关心真相,想去做个捕快?”
“若吴公子的死因可疑,那么……”温彦君隐约感觉到诸多念头纷沓而至,但是在脑海中飘忽着,他尝试着抓住那起起伏伏的线索,却发现原来那么难以表达,只能尽可能叙述稍稍想明白的部分,“上次刘老板是因为和温家有生意往来,一家遭难;此次吴公子也是和温家做了生意,突逢意外。一桩是巧合,两桩巧合,又隔得那么近,可以认为背后的人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温彦君小心翼翼的模样,一如是个孩童时被抽查功课的委屈,温若瑜不禁心底暗暗问一句,莫非我真是太过严厉?他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却添了三分温柔:“旁观者清。不用这么复杂迂回。现如今与温家生意有往来的,刘家和吴家都有人命搭了进去。问题是,为什么是这两家,或者说,还有没有别人家?”
安筱蕤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开口:“的确是有点凑巧……”
“刘家和吴家……都与生宣有关。”温彦君突然眼睛一闪!他与安筱蕤交换了一下眼神,竟觉得这个推论颇有道理,齐齐点了点头,然后都望向了温若瑜。
两人特别的默契感落在温若瑜眼中,他突然心头一暖。彦君有个懂他的人了。
温若瑜耸耸肩,又觉得这个表情过于冷漠高傲,稍稍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微笑:“你们总算是抓到了关键。下一个问题就是,毁了生宣的来源,对方能得到什么?换言之,你们会……呃,温家画坊会遇到什么问题?”
温彦君顺着这个思路认真地思考着,可安筱蕤突然在那一瞬间无比跳脱,她脑中一直盘旋着温若瑜方才说“你们”那特别加重的语气,和若有似无的那抹笑意。这让她浑身不自在,一股没来由的怒意瞬时升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