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得到苏挚掉入莲池消息之后,立刻就赶到了东宫。彼时,李御医早就已经替诊治妥当。
看着苏挚的睡颜,苏恪心中愈发不安,“李御医,挚儿这是怎么了?”
“皇上稍安勿躁,太子殿下不过是呛了几口水,没什么大碍。”李御医道,“想来是受了惊吓,精神有些不太好,刚才睡了过去。”
闻言,苏恪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有劳李御医了。”
言罢,他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摸着苏挚的脸颊,心中五味陈杂。
这个孩子素来懂事,哪怕课业再重,也从来未曾有过怨言,以至于自己竟然有些忘了他不过是才七岁的孩童而已。看着他那稚气的脸庞,苏恪心中愈发难过。
看着苏恪这般模样,白璃忍不住道,“皇上,太医已经说了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宽心一些,待会儿……”
苏恪没有回头,只是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刚才听侍卫禀告,挚儿就是在你面前落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下水救他?”
“我不会水。”
事实上在她的记忆里,八岁之时曾掉落在湖中,差一点儿就没有了性命。从那以后便害怕溺水的感觉,再也不敢下水。
她刚才之所以不下水救苏挚,就是清楚地知晓那样做不仅救不了苏挚,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苏恪回过头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无尽的哀伤,让她的心也一揪一揪地疼了起来。
“百鲤,你以前是会水的。”
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沈百鲤,可又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当时四周为人,他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她把挚儿推进了池中。
白璃一脸错愕,旋即反应了过来,“皇上,贤元皇后会水,但我不会。你答应过会把我们两个人分清楚,现在这是忘了吗?”
苏恪并不理会她的解释,而是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他的气息太过于压迫,白璃忍不住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知道抵在冰冷的墙上,退无可退。
苏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就算你不是她,但你也说过爱我不是吗?爱一个人,就是要爱屋及乌,难道你就不能因为爱我而义无反顾地救下挚儿吗?如果挚儿就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会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白璃突然笑了起来,而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却是水光一片,“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我爱你就要为你或者你珍爱的人和事义无反顾地去死?那很抱歉,我做不到向贤元皇后那么爱你,可以为你去死。”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八岁那年曾溺水,所以在水中会恐惧,完全不能动弹。所以今日挚儿落水一事,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找周围的护卫帮忙,因为只有那样才是真的救他性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言罢,她一把推开了苏恪,大步地离开了东宫。
窗外,夜凉如水。月光清冷地打在身上,可白璃的心更冷。
原来,自己真心去爱的那个男人却在心中怀疑自己包藏祸心。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剜着自己的心,很疼。
苏恪看着正在熟睡的苏挚,心烦意乱。他明明是想要两个人好好的,却又变成了如此局面。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从来没有别人,她就是沈百鲤?
回到凤栖殿以后,白璃命芸儿拿来了好几坛酒。大约是喝得太急,一口酒呛得她咳嗽不已,眼泪都出来了。她索性趴在床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芸儿以前跟着沈百鲤的时候,何曾见过如此阵仗,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娘娘,你……你怎么了?”
“芸儿,你出去,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芸儿领命,退了出去,但心中终究不放心,于是立刻让人去请苏恪过来。
待苏恪赶过来的时候,白璃却不知所踪,他的心瞬间就紧了起来。现在,他再也承受不起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芸儿,白璃呢?”
“娘娘刚才还在房间里呀。”芸儿也慌了起来,“她哭得厉害,还让奴婢退出来让她静一静,怎么不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苏恪看了看后面被打开的窗户,“也许,她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今夜她似乎为了以前的自己吃醋,或许再也不想呆在这凤栖殿。只是她究竟是真的吃醋了,还只是障眼法而已?
“她不会武功,定然走得不远。”苏恪道,“芸儿,传令下去,封锁宫门,然后在整个宫中搜查。”
“是。”
这一夜,的确是一个不眠之夜。任凭宫中的侍卫翻了一个底朝天,仍是没有找到白璃的踪迹。苏恪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了凤栖殿的内殿,把房门了起来。
他走到床榻前,突然蹲下望了过去,只见白璃果真趴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一时间,他哭笑不得。事实上,芸儿武功不弱,既然一直守在窗外,有没有听到别的声响。百鲤又不会武功,自己早就该想到这一点,昨夜实在是关心则乱。
地上寒凉,容易感染风寒,苏恪伸手戳了戳白璃的额头,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瞬间就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百鲤,就算你讨厌我,也别跟我使性子了。地上凉,你先出来再说。”
“不要。”
“听话。”
白璃索性冷哼了一声,再无言语。
苏恪无奈,干脆也钻到了床底,把她拉了出来。
“你看看你自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不知羞么?”
白璃忍不住道,“我就是长不大又怎么了,反正我一辈子也不会像贤元皇后那么大气懂事。你要是不喜欢,放我走啊。从此以后,我们一拍两散,见面不识。”
“你说什么?”苏恪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问道,“百鲤,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眼中的失望之色,白璃心有不忍,但一想到他昨夜对自己说的话以后,忍不住还是重复了一遍,“我说放我走,从此以后一拍两散,见面不识。”
“绝不可能。”
他的目光决绝,不容更改,白璃与他对视,无形中败下阵来。
“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夫君,凭我是这天下的君王,凭我深爱着你。这些,还不够么?”
白璃冷笑,“不够。至始至终你爱的人只有贤元皇后,你只是她的夫君而已。你是这天下的君王又如何,莫非你还要强迫于我?”
“我不喜欢这宋宫,我要回到南疆。从此以后忘记你,找到真正属于我的男子……”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苏恪推到了床榻之上。他紧紧地压着她,目光甚至有些凶狠,“你是我的,不许忘记我。你忘一次,我就让你记得一次。”
他狠狠地吻着她,心中却一片荒芜。似乎现在只有把她狠狠占有,方能让那些惶恐不安消失。
“苏恪,你放开我……放开我。”
“百鲤,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这句话,让白璃的心中愈发绝望。因为她知道,这句话是对死去的沈百鲤说的,而不是她。她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
“苏恪,你不要让我恨你。”
闻言,苏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只见她目光空洞,没有生气。而嘴角有些红肿,似乎是自己刚才所致。今日,他的确有些过了。
“百鲤,对不起,我……”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