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吃了一惊,“太子殿下,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这孩子性格终究还是有些执拗,莫不是一直在外面等待?
“儿臣心中担心母后,所以不敢离开。只有亲自见到母后安好,方能心安。”
白璃心中一暖,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傻孩子。”
突然间,苏挚一把抱住了她的纤腰,低声道,“母后,是儿臣惹你不开心了吗,所以你才不愿意见儿臣?”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探究和不安,看来他再怎么懂事,贤元皇后早逝一事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想到这里,白璃蹲下,拉着他的手笑道,“太子殿下这么懂事,怎么可能惹我不开心。我只不过昨夜失眠,所以今日没有了精神,想要躲着休息一会儿罢了。”
其实苏挚来这里之前,苏恪早就已经明确地告诉他是自己惹了她生气,想要他来宽慰宽慰她,甚至帮忙说合。但既然她矢口否认,他也不再提及。
苏挚有些撒娇地道,“母后,儿臣等了一下下午,腹中已经饥饿难耐。你可不可以陪我用晚饭?”
“你站在这里一下午都没有吃东西?”
“母后未曾吃东西,儿臣也不想吃。”苏挚缓缓道,“母后,你愿意跟我一起用饭么?”
他的目光跟苏恪有些相似,灼灼墨瞳,带着无尽的期盼,让白璃没由来地不想拒绝。
“好,我们一起吃晚饭。”
清漪殿,苏恪跟顾绾绾相对而坐,沉默对弈。
突然间,顾绾绾落下一子,浅笑道,“皇上,臣妾赢了。”
“再来一局。”
顾绾绾抓住了他的手,淡淡道,“皇上棋艺远远高于臣妾,然而今夜对弈五局,却是臣妾赢了三局,这实在是不同寻常。皇上心中有心事,这棋局也就没有了意思。臣妾斗胆相问,可是为了百鲤之事烦心?”
“的确如是。”苏恪点头道,“想必昨夜搜查整个皇宫之事,你早就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
顾绾绾道,“能让皇上如此失控之人,此生恐怕也就只有百鲤一人。当初皇上以为痛失挚爱,每日郁郁寡欢,为何珍宝失而复得之后仍是眉头紧锁?”
苏恪叹了一口气,站到了窗前,看着外面的皎皎明月,“百鲤是回来了,可孤却害怕她已经不再爱孤。”
闻言,顾绾绾亦是站起身来,与苏恪并排而立,“世间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强求。就好比我们握着一把散沙,因为不想要失去,所以加强了手上的力道。然而这样的患得患失却让散沙逐渐从我们的指尖溜走,再也留不住。皇上,若是我们不用力,结果又会如何呢?”
苏恪得到点拨,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孤对百鲤太过了?”
“皇上,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百鲤已死之时,你心中唯一的要求不过是希望她死而复生而已。如今她回到了你的身边,难道不是上天垂怜么?”顾绾绾缓缓地道,“古语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百鲤失忆这件事换一个方面来想,或许是一件好事。”
“哦?”苏恪问道,“你倒是说说看,这怎么就是一件好事了?”
顾绾绾笑道,“皇上再追求她一次,让她爱上你,这难道不是一件极有乐趣之事?”
“对你而言,是失而复得。可对失忆的百鲤而言,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她顿了顿,接着道,“她把前尘往事都忘了,那你也就忘了。只记得眼前的女子是你心动之人,这样不好吗?现在无论你诉说多少自己的深情,她只会认为自己是替身而已。皇上睿智,这样的道理未必不懂,只不过太想回到过去,所以操之过急。”
苏恪静静地思考着顾绾绾的话,良久后终于开口,“谢谢!夜已经深了,你先休息吧。”
言罢,他便转身欲走。哪知道顾绾绾却叫住了他,“看样子皇上这是想通了,是要去找百鲤解释?”
苏恪也不否认,“有些事既然已经明白,那就尽快去办,不然误会会越来越深。”
“的确该去解释,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顾绾绾笑道,“百鲤先是被南疆之人带走,就陡然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实在是蹊跷。想来皇上心中也十分疑惑,失忆的她心中究竟有没有你的位置。今夜,臣妾倒可以再帮皇上一个小忙。”
苏恪抬眸看她,“这个忙,你要怎样去帮?”
“很简单。”顾绾绾道,“自古以来,情这一字便苦,而求而不得一事最苦。皇上今夜何不在这清漪殿留宿一晚,她若是心中有你,自然会心中泛酸,醋意大发。”
苏恪淡淡道,“听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也不是一个烂主意,不是吗?”
次日,整座宫殿都在传昨夜苏恪宿在清漪殿内。哪怕白璃现在住得偏远,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她的心中宛若扎进了大片荆棘,疼得要命。
他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在跟自己赌气。可若是跟贤元皇后起了争执的话,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伤人之事。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已经决意离开,那这件事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正胡思乱想间,苏挚却匆匆跑了进来,“母后……母后……”待在白璃面前停下来之时,早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白璃忍不住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办事责备半是心疼,“太子殿下,你是国家的储君,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该如此急躁才是。”
“母后……”苏挚终于喘过气来,“我听说父皇昨晚在德皇贵妃那里歇着?”
闻言,白璃立刻正色道,“太子殿下,你不好好地学习文章和箭术,怎么去听这些宫闱之事?”
看来,待会儿得让芸儿好好地去查一查,究竟是谁人在孩子面前嚼了舌根。
苏挚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母后,跟儿臣去清漪殿。”
“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棒打鸳鸯,把父皇抢回来。”
白璃不置可否,因为她心中一清二楚。苏恪心中之人从来都不是顾绾绾,而是已经逝去的贤元皇后。苏挚就算再少年老成,可这些纠纠缠缠的感情之事还是不会明白。
她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棒打鸳鸯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就呆在我这里,待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怎样?”
哪知道苏挚却摇了摇头,“不怎么样?话本子里都说,若是一名女子见自己心爱之人被他人抢走,必然伤心愉悦,随后棒打鸳鸯。可是母后你听到父皇夜宿清漪殿之时,面色竟然如此平静,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白璃哭笑不得,“太子殿下,我见王太傅素日里都教你一些治国之道,你怎么还有心思看这些无聊的话本子?你快从实说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给你这些闲书,我让芸儿回了你父皇,揭了那人的皮。”
“可是……”苏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母后,这些话本子就是你的东西啊。我听父皇说你以前很喜欢看话本子,所以他给你搜集了不少,怎么现在倒成了闲书?”
白璃实在是没有想到贤元皇后竟然会有这样的爱好,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苏挚直接拉着她的手,“母后,你就陪着儿臣去把父皇抢回来吧。若是他和德皇贵妃又生了一名皇子,那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受宠了。”
闻言,白璃心中一酸。苏挚虽然人小,但心中却跟明镜儿似的。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心思终究要多一分。
“好啦好啦。”白璃道,“昨儿个我才跟你父皇吵了架,他现在看着我肯定不顺眼。我若是再去棒打鸳鸯的话,他肯定会把我赶出宫去。要不等他什么时候气消了,我们再去找他?”
苏挚虽然知晓是推脱之词,但也不好逼迫太过,所以点了点头。
“母后,我还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苏恪坐在清漪殿,左等右等也不见白璃过来,心中未免失望,“看样子,她果真不在乎孤了。”哪怕前段日子她曾亲口提及爱慕自己,那不过也是违心的话语。
顾绾绾虽然替苏恪惋惜,但忍不住劝慰道,“就算她不在乎皇上了,那皇上会不在乎她吗?”
“不可能。”苏恪摇了摇头,“我对她的爱早就根入骨髓,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怎么可能连根拔除?”
“既然如此,那皇上就用自己的诚意去打动她。”顾绾绾缓缓道,“你以前能打动她的心,那么现在也能打动第二次。”
闻言,苏恪豁然开朗,立刻站起身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