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之地有雪原万里，是东方神国。而神国南方，是十数里冰川。有冰川化做水，流入南海。南海上因而有一座冰岛，人鱼族就生活在那岛上面。它们与世隔绝，甚至不知道世间有岁月流逝。

那时候，冰霜巨龙还是南部海域的王。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派使者拜访了人鱼的岛屿。

王的旨意很简单，也很明确。联姻。

龙族在南海行事素来霸道。使者的意思是，如若不从，将会驱逐万里。可万里之外便是内陆，人鱼将无法生存。

人鱼首领只能应允，可她不明白，海里种族万千，龙王为何能偏偏看上自己的族人？

南部海域有一座神庙，里面供奉的是海神。海神既然是神抵，海族自然会祭拜。可一旦祭拜，则必要有仪式。而更端重繁琐的祭神仪式，不仅需要果鲜，还需要祭品。于是，海里有挑拨是非的种族主动献策说，冰岛上的人鱼族灵魂最为纯洁，用来献祭效果最好。而如果她们能心甘情愿，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择黄道吉时，适婚嫁，宜祭祀。南海的宫殿里有硕大的珍珠，将四处照亮。其中宾客往来，龙王的婚礼开始了。

这是龙王的阴谋，亦是阳谋。人鱼既然入瓮，在她们离开冰岛那一刻，下场就已经注定。当醉酒的无数人鱼先后倒在血泊里，后知知觉的人鱼首领终于明白了。

逃亡和追杀。在这个类似猫抓鼠的游戏里，又相继有人鱼死在这场灾难里。后来，只有小莉莉丝还活着，只有她的娘亲还活着，其他所有族人都死了。

如果自北方而来的剑来得更晚一些，或许人鱼早已在这世间绝迹百年。他那时尚未成圣，自然无法御剑万里。既然无法御万里剑，云白只好不辞劳苦背剑而来。

虽迟了些，可到底还是来了。云白摸了摸小人鱼的头，低身轻声说了声抱歉。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人类。于是，她下意识的想开口说话，说的自然也是人话。虽然很生涩，可是很清脆，一开口是个单音节。不过，小人鱼冰雪聪明，当下一个音节脱口时，嗓子也顺溜了。

“云...云白哥哥。”

......

......

都说女大十八变。

云白可以认不出眼前的女子，可他到底记得耳畔响起的声音。因为就算这世间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可总会有东西能如此轻易的敲碎人心防。

还是那般生涩，一如从前清脆。可这时，堪堪能避开她咽喉的他的剑，这时只来得及再微微上扬。那么下一刻，重新相逢的两个人，先前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在再擦肩而过时，似乎只能再次分道扬镳。

可是，他只看见了满面的笑颜，在她脸上漾开，它们盛开得好像桃花。可是，他又看见有血和泪，在空气里飞扬，最后洒向蓝天碧海......

他还是她的云白哥哥。所以她只是如昨日般，很小心用力的攥着他的衣角。

她本应是他的小人鱼妹妹。可停在她头上的他的手，这回却迟迟没肯再落下来。

是啊。再也看不见光明的她的眼，自己要如何开口再跟她说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