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杯酒剑,白刃起相仇。
事了拂衣去,负剑远行游。
昨夜秋风萧索,秋雨霖漓下了一夜,清早时分,玉露生凉,雁字横空,蛩声喧草。寂寥院宇无人,静锁一天秋色。
天朦朦亮时,潜影黑纱遮面,骑马出行,离开了孔家客栈,去了孔府附近的一家银店,这银店的牌匾上书着“朱家银庄”四个端庄的银色大字,在朝阳反照下,显得熠熠生辉。
潜影走到门前,一阵带有轻重节拍的敲打门环,很快便传来急促脚步声,朱门大开,一位中年男子满面赔笑,迎了出来。
他正是这银店的老板,姓朱,名叫朱喜乐,江湖人称暗器圣手。朱喜乐热情的引潜影进入店内,立刻吩咐伙计上茶,请潜影落座,看得出他与潜影彼此认识。
人这一生中心情只有八种,喜怒哀乐忧愁烦恼,其中唯独喜乐二字是好的,名字叫朱喜乐,简直是好上加好。潜影早上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也想起了半年前要他打造银饰的事情,这才顺路过来。
这朱家银庄里面可谓银碧辉煌,银光闪闪,这店外面看比较普通,里面却阔气的很。似乎孔子的老家附近每个庄院都阔气的很,据说这些大家院落大多是孔子及其弟子留下来了。但谁也不知这朱门与孔子是什么关系,一种说法是朱家脸皮厚硬要攀上去的,打着孔家的招牌做朱家的买卖。
这银器店内琳琅满目都是各种佩饰,迎着朝霞光彩夺目,里面各种物件俱全,小到各式各样银针耳钉,中到各种器物摆件生活器具,大到各种银制的虎豹牛兕珍奇瑞兽,简直森罗万象,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这朱喜乐确实是有福之人,不知道从哪朝哪代起,他们朱家搬到这里,此后世世代代开银器店,表面上是正当买卖,非常体面。实际上主要的收入来自江湖黑道和魔教,他们的买卖就是普通暗器和朱门独家暗器,也有一些火器。他们朱家凭借这一买卖,在江湖上安安稳稳的长盛不衰,不可不畏传奇。
这朱家暗器在江湖上很是有名望,渗透极深,喜欢暗器的人无人不知朱门。朱喜乐可谓是当世第一暗器大师,他们制作的暗器种类包罗万象,应有尽有,特点是非常的精准,非常的精致,当然也很昂贵。潜影作为女杀手,也喜欢漂亮的暗器,潜影也喜欢自己设计暗器,以前与朱喜乐有过不少来往。
朱喜乐对潜影很熟悉,不等潜影说话他便知道了对方来意,很快便取出一副银手镯交给潜影。
潜影戴上手镯,晃动手腕,仔细查看,很是满意,潜影道:“朱喜乐,你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一如既往的好,确实和我要求的一样,只是更精致些,哈哈哈!”
朱老板道:“哈哈,潜影姑娘,我们朱家暗器制造的手艺是自古传承发展而来,天下是独一份的。您的要求只不过反其道而行之,这是我亲手所制,几百年都不会用坏的,哈哈。即便是当做普通首饰,您看着这做工,纹饰都与您超凡脱俗的气质匹配,任谁捡到这手镯都觉得自己不配戴呢,单单这纹路的价值也远超纯金打造的无数倍呢。”
潜影道:“很好,我看得出你的用心,的确名不虚传,这些银子赏给你了。”说着潜影将华无敌的几百两银子都赏给了这朱老板。
朱老板满心欢喜,道:“多谢多谢!您有什么暗器需求尽管飞鸽传书与我,必会让你称心满意,毕竟冷暗器都比较简单,您要不要看看好点的暗器呢?”
潜影道:“哼,我就看不上你们那些复杂暗器,杀个人哪要那么麻烦。还有你的火药兵器,弄出那么大动静,吵得自己心烦,还不如让人安心的喝毒药呢。”
朱老板道:“是啊,是啊,那些东西用起来的确不优雅,难怪您看不上。我这里有些新型的冷暗器,是对东洋人暗器进行了优化改造,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潜影冷冷道:“我这次来没什么心情看别的东西,只想取我的手镯。我来此地你要保密。你若敢透露我的半点行踪,我就会杀了你全家,你信不信啊?”
听闻此言,朱老板的笑容戛然而止,道:“我懂我懂,我懂规矩,我们的招牌都几百年,我们还要立上千年呢,怎么能自己坏了规矩,那是不可能的!”
潜影:“好吧,就此告辞!”
朱喜乐送潜影出门,见潜影骑着追风马扬长而去,朱老板目送潜影没了踪迹才长出了一口气。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女魔头终于走了,朱老板吓得一天都关门大吉。
这手镯是潜影半年前来此地时定制的,它并非暗器。潜影设计这手镯是为了在特定时间里摆脱上官黛,如果在执行任务期间上官黛出现了,那就太麻烦了。
以往的任务中潜影很谨慎警惕,时长暗示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上官黛搅局的状况。偏偏刺杀独孤求败这个任务中出了偏差,潜影几乎都慌了神,还好独孤燕是个极特殊的家伙,不然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暗器是用来打人的,这手镯则相反,是伤害自己用的。也许潜影是受苏秦锥刺股的启发,提出要求让暗器圣手朱喜乐打造的。这手镯里有一根银针,潜影佩戴后,每个时辰那针会自动扎潜影一下,而上官黛至少要两个时辰的酝酿才会到来。被针一扎,疼痛之下心情自然不好,这样潜影就能独占身体,没有上官黛的份了。
这曲阜是日月神教的一个秘密据点,潜影怕在此遇到熟人,遂早早出发,即刻启程,骑着追风马,奔赴咸阳,然而奔赴咸阳的目的与风沚寒有关。
潜影知道自己怀孕了,还是个男孩。潜影有一个计划,是对风沚寒要报复一下,所以想先去咸阳调养一下。那里离纯阳宫近,实行下一步计划很方便。
潜影腿边的箭囊中插着三柄长剑,两柄春秋剑,一柄斜阳剑。这三柄剑的前主人分别是风沚寒,秦鹿,独孤求败。
这古道边,沙尘路,芳草碧连天,瑟瑟秋风中沙尘四起,潜影黑纱遮面,想起昨晚的事,心中郁郁,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沧桑寂寥,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追风马走得不快,似乎在怀念他的旧日主人。
小雕也不知道飞哪去了,只要独孤和潜影在一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雕总是飞走,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时空。
这时对面走来一队车马,两人骑马领路,两匹拉车,两匹马在车后跟着,没有人赶马车。这两匹马上的人潜影认得,正是日月神教的玄冥双煞,此刻玄冥双煞也看到了对面蒙面女子,似乎他们已经认出了潜影,但似乎他们心中很纠结,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马车帘子,里面闪现出一个冷冰冰的脸庞,眼神也如苍凉大地般死寂。一瞬间,这人看到了对面的蒙面女子,看清了他镖囊里的三柄剑的形态。
忽然间,见这马车突然转向,这力道来自马车内,两匹马被拖着转了方向。此刻,马车拦在了潜影面前,挡住去路。
玄冥双煞也是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已经知道对面是潜影,他们有了两次教训,并不敢招惹这位女杀手,只是面面相觑。
马车中传来一股浑厚声音,这内力极大,几乎镇压住风中沙尘,传到四面八方。
“把你的三柄剑留下,你就可以过去了。”
潜影看到是玄冥双煞给对方带路,知道对方很可能是魔教地位很高的人,但这声音有点熟悉,潜影心中有了十有八九的判断。
潜影道:“对面可是日月神教的程长老,我是潜影,大家自己人。”
闻听此言,对面车中走出两人,正是潜影所说的程长老。
这程长老也叫二程,是一对孪生兄弟,名叫程颐、程和。他们外貌差别不大,年龄大于40岁不到的样子,中等身材,都是冷冰冰的外貌,铁青色的脸上满是横肉,显得杀气腾腾,有一种不威自怒的气质。
程氏兄弟自小在日月神教长大,他俩是知道潜影的真面目的,只是潜影带着面纱他们到不认得了。他两兄弟是连通海的得力助手,在日月神教地位很高,魔教十长老他们兄弟就占了二个位置。
潜影道:“是不是哪阵风迷了谁的眼,才让程长老无故拦我的路。”
程颐道:“潜影,不知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潜影道:“当然了,这把剑就是独孤求败的,他是个嗜剑如命之人,已死在我的剑下。”
程和道:“口说无凭,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潜影怒道:“哼,这是教主安排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程颐道:“我们收到飞鸽传书,昨天下午,有人发现华无敌死在曲阜的一处密林中,而且死者中还有铁剑门的朱刀烈,他们的春秋剑也不翼而飞。”
潜影道:“这和我没关,你们让开,让我过去,我们各忙各的。”
程颐道:“杀手杨刻已经看过了,铁剑门的人是华无敌杀的,可华无敌死于前心口被刺入的一剑,而前心位置是武林人防范最牢固的地方,武林人有这本领的屈指可数。”
潜影道:“屈指可数,不知道我数第几?”
程和道:“华无敌的剑法水平我们兄弟是知道的,华无敌人称华山剑圣,能杀了他的人是凤毛麟角,凭武功你当然没那个能耐。独孤求败的嫌疑很大,而你又和独孤求败在一起,你的把戏我们还是有所了解的,平白无故的独孤求败为什么要杀华无敌,肯定是你挑拨离间的。”
潜影道:“你们大可以在这秋风里随意揣测,总之我没杀华无敌,这跟我没关系。”
程颐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箭囊里为什么有三柄剑?这事情和你脱不了关系,私自谋杀日月神教长老是什么罪过你是知道的吧。”
程和道:“我们看得出你箭囊里挂的三柄剑都是好剑,定是春秋剑,让我看看你的剑。”
潜影道:“我这三把剑都是普通的,不信你们看。”说这潜影伸手摸向箭囊,似乎要拿出三把剑,瞬息之间,十几发暗器忽然飞向程氏兄弟,是潜影打出了,程氏兄弟立刻躲闪,潜影趁机打马往回逃跑。
程氏兄弟躲过暗器,立刻跳到马车后的马背上,扯断缰绳,同玄冥双煞一起追赶潜影。
潜影知道私自杀死魔教长老是死罪,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细查起来,自己脱不了关系,华无敌身边那五人都是背后中剑,独孤求败能杀了华无敌,怎么会背后出剑杀死几个随从,那是武林中所不齿的……
潜影的追风马跑得很快,奈何后面几人的马也都是万里挑一,并不能摆脱追赶。期间潜影已经将所有的暗器都打出,奇怪了,并未打中任何人,连他们的马都没伤到。潜影想逃到曲阜的树林里,那里适合隐蔽,也适合埋伏和用毒。
潜影终于跑进了树林,只拿起了独孤求败的斜阳剑,弃了追风马同时狠狠拍了马屁股一下,让马来引开人们,独自潜入树林。
追风马似乎也懂得主人意思,关键时刻也要掩护主人,独自狂奔跑了。
此刻潜影特别悔恨,这些天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就是不想制毒,要是有几样毒药在手,又何惧他们几个。自己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最近是事事不顺,简直成了倒霉丫头。
陈氏兄弟识破了潜影的轨计,从马的脚印上可以看出潜影弃马跑了,估计春秋剑还在马上,命令玄冥双煞根据马的脚印去追那追风马,要取回春秋剑,程氏兄弟则在附近寻找潜影的踪迹。
程颐进入树林前用手吹了一阵口哨,声音传的很远。
程氏弟兄知道潜影就在附近藏着,口号是日月神教的密语,里面的传递了一些信息,主要就是,程长老呼唤魔教弟子的意思。
潜影知道这样人会越聚越多,一定能找到自己,他们定会把自己交给连通海处置,他们一定能得出实情,那样不知道副教主白常生还能不能保护得了自己。
这时玄冥双煞已经牵着追风马回来了,毕竟马自己乱跑还是难逃被抓的。正好玄冥双煞牵着骑马牵马走来,追风马被他俩夹在中间。
潜影拼足内力,使用口技,用独孤的声音对着玄冥双煞高喊:“玄冥双煞,我是独孤求败,你们两个混蛋还敢冒犯潜影吗,快快放了我的追风马。”
玄冥双煞听过独孤的声音就是一阵颤抖,最近做噩梦也常听到这声音,他俩知道独孤有多大本事,一直想独孤求败不大可能死。潜影估计是要瓮中捉鳖,又耍什么诡计。与潜影作对的都没好结果。他俩也有自己的猜测,潜影的靠山很可能是白常生的师父,那样就太硬了,再加上独孤求败,那就无敌了。华无敌那是人称华山剑圣的剑客,名震一方,结果不还是……
玄冥双煞一听独孤求败出来了,瞬时间兄弟连心,彼此一个眼神,互相领悟了,各自捂住心口,做中暗器状,各自向左右方向落马倒地不起。
潜影大喜,飞身跳上了追风马,落荒而逃,潜影知道现在只有独孤求败可以救自己。
这一刻,潜影与独孤似乎有了感应,潜影觉得独孤燕他还活着,他活着就可以救自己,潜影纵马飞驰,往孔家客栈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