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已到庄前,顾道全抬眼望去,当真是个大户人家,高墙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
进了庄门,一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花园锦簇,后院满架蔷薇,有一水池。
到得堂中,杜公子出来重新讲礼,吩咐下人备好酒食,看座上茶,问道:“顾道长师从何派?可有道法绝技在身?我自幼喜好这些道儿,遍访群师,大多有名无实,今日不知能否有幸见识。”
顾道全道:“我无门无派,些许道经教义倒也知晓些,法术嘛倒也会些。”
杜公子大喜道:“好好好!我有一事相托,还望道长千万答应。”说着急忙忙叫一旁伺候的家仆退下,起身往门外瞧了眼不见其他人影,将门锁紧,回身朝顾道全附耳说去。
顾道全有些好奇,见他俯身说道:“我爹乃新远县知县,不日便要致仕回乡,只一件事万分焦急,怕我爹回乡住不安宁,我也夜夜受其烦扰也是糟心,还望道长可怜则个帮我消此困难,千金不敢多说,百两定会供奉给您。“
顾道全疑惑道:“听你所说却不太明了,还望公子明说则个。”
杜公子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说道:“说来惭愧,也是我家门不幸啊!我娘子久怀不孕,妾室却帮我生了一孩,谁知那贼婆娘记恨我妾室生了个男婴,怕她地位不保,便哄骗我儿投了后院水井,那妾室一时难以接受也自投了水井,谁知七日后二人鬼魂夜夜坐井啼哭,扰的不得安宁,妾室曾托梦叫我将娘子一同投井,她了此心愿便会离去,我又惊又怒却是不敢,那贼婆娘母家宫里有人围却是不敢妄动,无奈只得请道长施法帮帮我。”
顾道全闻言不语,暗想妖怪也曾碰到过,区区鬼魂难道还能比那妖怪凶狠不成?若是打不过大不了遁地走去,且些答应他混顿酒饭吃吧,想好主意,说道:“杜公子且放心,这事倒是不难,只是我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且让我休息半日在替你除鬼吧!”
杜公子闻言笑道:“不急不急,还请先到后园赴斋。”
顾道全道:“多谢了。”
杜公子道:“方才失问了,敢也用些荤酒么。”
顾道全道:“荤酒到不曾戒得,时蔬果酒,大鱼大肉尽管上来。”
杜公子笑道:“怪不得,道长这般雄壮。”
吩咐家仆把些现成的鱼肉之类,暖一壶好酒,一同素斋送去。
又道:“在下这便去哪宅屋安排一番,不得相陪了。”
顾道全道:“无需费心,你且去吧,需要时在叫我。”
当下辞别了杜公子,随着家仆弯弯曲曲走到后园。
这园中有个水池,约莫数亩之大,正中有一四角大亭子,上有个匾额,写“流莲亭”三字,连着一座白玉雕栏的石桥,亭子周围种着莲花。
此时深秋时节,虽无花,只些败叶横斜水面,倒也甚是风光。
池边三间大厢房,俩旁都是茂竹,还有一艘乌篷船,系着池边木桩,随风摇摆。
家仆前面引路,不多时走上石桥,到了四角亭,当中石桌上摆满各式菜品,一碗腊鹅,一碗腊肉,一碗猪蹄,一碗鲜鱼,一碟炒豆角,一碟油闷竹笋,一碗白米饭。
顾道全也不客气,坐上石凳便伸手取食,身旁仆役不时倒酒伺候,这般快活倒是从未有过,不觉有些飘飘然,全然忘了来时与哪杜公子所说的话语。
酒过三巡,桌上饭菜早已一扫而空,顾道全摸了摸肚子感到很是满意,忽然想道:“要请我吃饭,何处吃不得,如何要送我在这水池中间?莫非怕我酒足饭饱径自离去吗?”
仆役等他吃完,吩咐丫鬟收拾,抹净桌子重新上了茶水,待要转身离去,顾道全忙问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我好去与他作别相谢。”
众仆役道:“公子已经带着几个家丁回府了,留话说要我们好生照顾你,想是要留道长过夜。”说罢,众人离去。
顾道全笑道:“要是三餐皆是这般,生活倒也不错,且多留几天在说。”
一边喝茶,一边观赏此处景色,看着夕阳余晖斜照而来,与池面倒映出一幅画卷,残叶虽枯但在此时也别有一番景致。
天色渐晚,又有俩个家仆过来,一个抱着一副铺陈,一个拿些茶水点心之类,唤到池边厢房过去,一面摆设茶食,一面摆设卧具,弄好后告了声退离去。
顾道全看着锦被棉床,忙脱鞋上去,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舒适,便是在峨眉山上也是木床板睡着,倒不曾有过这般舒服,躺着不知不觉昏昏睡去,醒来已是半夜,起身在床边摆了个木凳,上面安置好蜡烛,便取包袱里的卷轴来看,几年来自己白日练剑,寒夜观卷倒也有所长进,其中卷轴密法也悟出几个新法术,虽然威力尚弱也堪使用。
到得天明,俩个家仆又来送汤送水,摆设早饭,又是一顿荤素大宴,顾道全吃完,又问道:“我这般吃住倒也快活,只是你家公子还要何时才到?”
家仆道:“公子昨日去了大院,离这有些路程,想来明日应该回来了,道长且安心住下,我们好酒好肉又不曾慢待过。”
顾道全道:“我记得你家公子好像说过要请我除什么鬼怪,那鬼怪现在何处?可是在这院中?”
家仆闻言骇然道:“道长说的鬼怪我也曾听过,不在此院,公子已经去那处安排了。”
说完又问道:“道长莫非夜间怕冷清,要个人作伴吗?若是要时,莫说别的,就要个婆娘也是容易,去年公子请的个全真道人,也在这个厢房过夜,讲什么采阴补阳的法儿,每夜少不得婆娘相伴。如今回山去了,说是愧对公子,约定今年又到,还不见来。”
顾道全笑道:“好意谢领了,只这些酒食饭菜便足以。”
翌日响午,院外马蹄声响,便见家仆急冲冲来报,说是公子来了,顾道全收拾好行囊,与他一同出门见去。
便见那公子骑着马走来,身后一骑上有一道人,模样清瘦,好似风吹便会倒一般摇摇晃晃的。
二骑也不下马,杜公子吩咐家仆重新牵来三匹马,便叫顾道全上马与他们一同往那大宅赶去。
杜公子跟着介绍,原来那清瘦道人便是昨夜家仆所说的全真道人,人称净身道长,会些法术,至于是何法术倒不曾明说。
几人赶路多时,几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宅院,规模倒是比之前的还要宽大,门匾上写着杜府俩个金漆大字,只那檐角似有蛛网,好像多日不曾住人般,还未进门便感到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大宅却在一个小镇旁,算不得偏僻,杜公子院门下马道:“全靠二位道长了,还请道长们今夜务必将那鬼魂驱离,我去镇上等各位消息。”
净身道长直言不讳的说道:“杜公子,我俩相识多年,帮你压着那鬼不曾入你梦中为害,劳心劳力的,你今日另叫他人过来,只不知那工钱如何算?”
杜公子忙拱手道:“净身道长无须多虑,你二人不管何人得手,我都重重有赏。”
净身道长哼道:“好!就依你所言。”回头朝顾道全看了眼,径自推门而入。
顾道全笑道:“杜公子先走吧,我去了!”
杜公子拱手拜道:“二位道长有劳了!”说完夸上马背,调转马头朝不远小镇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