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萤好不耐烦：“你又有什么事？”

苏朝朝：“饿了。”

李顺巴巴附和，两眼放光望着对面的双鲜面馆：“是啊，小王爷，我们娘儿俩，从昨晚到现在，滴米未进。”

苏朝朝指着对面的璇玑面馆：“这家的红油面，可称一绝。小王爷混迹京中，不会没吃过吧？”

李萤疑惑的看向那只够一人出入的门面，脏兮兮的写着鱼羊二字的白幅，摇了摇头。

“太脏了！你要吃就快点！”可这丫头一向舌头比他还刁，上次推荐的老鱼头馄饨，他和舒文彦一连去吃了好几回，不免有些意动。

李萤咧开嘴，厚颜无耻的笑了笑：“小王爷，我们没钱啊。”

李萤扔给他一锭银子，李顺拿了跳下马车，片刻，眉开眼笑的端着一个大盆回来了。这大盆中间一道波浪形铁片，将盆一分为二，形成一个八卦图形。一面是通红的红油汤面，一面是稠厚的洁白汤汁。

红油汤面里，大块的羊腿肉沉没在红汤里，还有鲜嫩的青菜、卧在面上的荷包蛋、鱼丸、肉丸、鹌鹑蛋，香气扑鼻，用料十足。白汤里用料就少多了，只有几根米粉，上面撒了一把切碎的葱花蒜苗。但那鲫鱼汤的鲜香，连红油的辣味都压不住。

还没开吃呢，李萤就忍不住了：“怪不得写着鱼羊二字。不就是羊肉面和鲫鱼汤？”

李顺拿了一个大海碗，先捞了一碗料足的递给苏朝朝：“朝朝儿，来。多吃些羊肉，温补的。小王爷有所不知，他家的羊汤，鲜辣可口，鱼汤温润滋补，各种妙处，谁吃谁知道。”

丁雅霜道：“小王爷，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瞧那店面脏兮兮的……”

正说着，就见李萤接过李顺碗里的面，吸溜了一大口。

当然是好吃的。

李顺目瞪口呆，只好自己又装了一碗。

丁雅霜看看埋头苦吃的苏朝朝，和如出一辙的李萤，暗暗捏紧了拳头。

出了城郊，马车在小道上行了片刻，就听苏朝朝道：“就是这了。”

李萤下车一看，青碧的河水静默，无声息缓缓流淌，河边柳树几株，河面上几株瘦长的野荷，间或开了一两朵白色荷花。河岸上，遍野都是一束一束紫色的小野花。

苏朝朝早跑下了车，像只脱线的风筝，招着手让李顺拎着虾过去她身边。雀跃的轻风涌过，河水没能加快流速，柳树并没有招摇生姿，连野花也不屑一顾；只是拂动了她温柔发丝和半旧的裙摆。

还是头一回，李萤觉得这些野花，生的也十分不错。

“这花叫什么名字？”

李顺提着水桶，顺手把菜刀递给他：“这种野花，叫飞廉。虽然是种小野花，不起眼，也是有名字的。这种野花的叶子，有锯齿，很锋利，小王爷可要当心。对了，把这个带给她。”

李萤呆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刀，莫名叹了口气，认命的拿给了苏朝朝。

李顺先将虾背破开，将虾线挑出，接着用白酒稍微腌制片刻，控干净水分之后，在油锅里飞快的过了一下。虾微微变色就急忙捞出。

这会儿功夫，丁雅霜好容易将木炭引出了火，苏朝朝将晒干的松枝放在木炭上，引出松木香气后，才把铁格网放在上面，用小火反复烤着，闻到些微焦香之后，撒上细盐，就能取下备用。

刚取下铁网，李萤夹起一只虾闻了闻：“好香！是不是熟了，能吃吗？”

李顺道：“还没做好呢……”

丁雅霜顺手接过虾，细长指甲生疏的剥着虾壳：“我看，这个虾早就熟了，小王爷既然问，那就尝尝呗，推三阻四的做什么？”

李顺听了，朝苏朝朝挤眉弄眼的笑笑，也不说话，又取了几个给李萤。

李萤尝了尝，虾肉鲜嫩，原滋原味，鲜美的很，便让丁雅霜把那剩下的几个都剥了。丁雅霜瞧着手上一手油污，才叫苦不迭，自己挖了个大坑，可是也不好说什么，硬着头皮，将剩下的几个都一一剥了。

虾处理好之后，起油锅，放出一把干辣椒，炸出红油之后，将辣椒捞出，随即将土豆条、洋葱丝、蒜苔，泡发的黑木耳、黄花菜、金针菇下入锅中，大火反复翻炒，调好味之后，等这些菜八成熟，将虾放入。

李萤早就等着了：“这就好了？”

苏朝朝抿唇一笑，将调好的酱油、醋和辣椒油沿着锅边淋入，锅中滋滋冒出热气。片刻，撒上一把葱末，李顺就连着锅子一起端了下来，递给李萤一双筷子：“吃吧！”

李萤有点呆：“这就好了？”看起来，平平无奇啊。

可试探着夹了一块黑木耳在嘴里，才真是绝了。那滋味，颇有些百转千回。

“我知道，是这个辣油！”

李顺得意洋洋：“对了。这个辣油，可是朝朝儿自己做的，十几种辣椒，各种配料，才做了一小坛，去年秋做的，也只剩这么一小瓶了，怎么样？”

李萤不愧是个吃货，将酥软的土豆条、蒜苔、洋葱都尝了个遍，才吃到虾。只见一指长的虾身上，沾满了辣椒油。

李萤看向故意装傻的丁雅霜。

丁雅霜低头喝水。

她可一口都没吃。

这荒郊野外，还有虫子，到处都是杂草，更别说这样席地而坐，像贱民一样用筷子去一个锅子里取食……

可这些抱怨她一句也不会说。

李萤皱起眉，眼睛又圆又亮：“……双双，吃虾。”

李萤把虾夹给丁雅霜，眼巴巴的看着她。

丁雅霜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手上全是油污，又滑又腻。何况，她为了保养肤质，一向都不吃辣，手沾上辣油，顿时就觉得手指火辣辣的。

李顺“好心”的道：“大小姐，这虾壳已经炸的酥脆，不用剥皮。而且连皮吃，还对身体有益。”

李萤：“真的吗？”说着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见丁雅霜满怀期待的望着，慢慢吃完：“果然又香又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剥了壳的。”

丁雅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剥壳。

几十只虾剥完，丁雅霜手指红肿，火辣辣的疼痛下，也顾不得河水脏不脏，将两只手浸在河水当中，缓解这种苦楚。

她蹲在河边久久的，慢慢叹了口气。

“大小姐可知道，今早我的手差点废了。”苏朝朝折下一片荷叶，拿在手中把玩，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