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云暮年的亲自主持,送别湘夫人时,好多官阶低于他的人都来送了行。
人们纷纷惋惜着天妒红颜,惋惜着湘夫人的薄命。
混在人群里,云九不由得摇了摇头。
诚如云暮年自己所说那般,作为一个姨娘,他确实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让她走的如此风光。
葬礼进行的异常顺利,不到傍晚,所有人都回到了府中。
大厅首位上,云暮年似是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喝了口茶水,这才睨着一众府眷言道“如今湘怜苑没了主子,你们都有什么好的意见没有?”
这话,问的颇有含义。
正室夫人病在榻上至今未醒,所以云瑨和云霓裳作为小辈肯定是不会说话的。
而云九,多少年前就独自一人生活了,更不会站出来逞能。
是以,他们都看向了悦夫人!
只见她,依旧是从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性子,听了云暮年的话也没急着出声,而是认真的打量着云徵和云若儿兄妹俩的神情。
“父亲,娘亲刚刚入土为安,我和妹妹此刻只想好好怀念一下娘亲,并不用过多的关怀。”
皱着眉,云徵的声音可谓是冷的吓人。
不管云暮年此刻究竟是好意还是监视,他都无心再敷衍下去了。
“父亲,哥哥说的也正是若儿的意思。”
“您看母亲病着,我娘亲又去了,即便父亲可怜我们兄妹,我们也不能霸占了悦姨娘啊。府中大小事务需要悦姨娘帮父亲分担,她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我和哥哥都大了,还请父亲切莫再为我们兄妹俩担心了!”
抢着接过话茬,云若儿一番话说的既圆滑又懂事,让上首的云暮年听完终于缓和了几分面色。
“可你们苑子里总得有一个能抛头露面的人,不然平日里参加个宴会什么的,还要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来应酬么。”
看着云若儿说完这番话,云暮年的目光随即在云徵身上轻飘飘扫过。
身子一颤,云徵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真实用意。
什么担心他和若儿没人照顾?什么宴会没人参加?不过都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罢了!
他这是怕自己继续在宫里伴读下去,终有一日出人头地了,寻他复仇才是真的。
忆着娘亲在世时他的疼爱和宠溺,云徵着实软了膝盖,这么狠心的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呢?
“徵儿,你说呢!”
见他似乎没看懂自己的意图,云暮年又喝了口茶这才放下茶盏,状似不经意点了云徵的名字。
“父亲,您说的对。湘怜苑确实不能没有主事儿的人,云徵原本在宫里也不过是个陪读,还请父亲在皇上那里帮云徵告个假,就说云徵命薄不能再替皇家效命了。”
合了那个男人的心意,云徵几乎是咬牙说了这么一段话。他的隐忍,只有离他最近的云若儿看的清清楚楚。
“哥!”
“若儿,以后就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了,但愿你能记得娘亲的‘教诲’,勿让哥哥替你操心才是!”
急急打断了自己妹妹的话,云徵半委屈半无奈的样子,终于勾起了上首云暮年的丝丝怜惜。
只见他看向了门外,似是终于下了决心命道“宁羽,去把今天人们随的礼物都清点了给湘怜苑送去。以后,湘姨娘的例银依旧正常发放,权当给这两个懂事儿的孩子贴补日常用度了!”
吩咐完宁羽,他又转向云徵和云若儿,一副慈父的模样,无限疼惜道“你们俩,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父亲说,只要不太逾越规矩,父亲都会尽量满足你们。”
“多谢父亲。”
拉着妹妹的手,云徵二人一起行了礼。
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他懂,所以他们只能暂时屈服于这个所谓的父亲的淫威之下。
“好了,你们也劳累了一天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们的话,云暮年对着他们兄妹二人挥了挥手,明显的让人退下。
“是,多谢父亲体谅,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紧紧抓着自己妹妹的手怕她爆发,云徵坚持说完最后一句话,这才领着云若儿拜别了所有人出门而去。
见状,云九挑了挑眉。
她也无娘亲在世,想必那男人应该也用不上自己的。
所以她也紧跟着起了身,对着云暮年拱手言道“父亲,若没什么事儿九儿也就先回去了。”
点点头,男人又是挥了挥手。
“谢父亲。”
脚步往后撤着,云九的眼神几不可查掠过一直低头喝茶的悦夫人,最后终于转身离去。
最近云府事情不少,闹来闹去,却是最安静无争的那个人得了实权。
果然有意思!
厅中,云暮年望着云瑨和云霓裳兄妹,有些痛了眸色,声音也沉沉。
“瑨儿、霓裳,想必你们祖母找来的太医已经跟你们说了,你们母亲能醒来的机会渺茫。父亲真没想到不过是去了趟宫中,你们的母亲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早知早知唉!”
摇摇头一副无限自责的样子,男人甚至还痛心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只是那里究竟有几分真心,恐怕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睨着他做作的模样,云瑨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厌恶,但面上依旧配合着他一脸的悲痛。
“父亲,您切莫再自责了。大家都清楚母亲即便能醒,那身子也是照看不了全府的事物了。还请父亲体谅母亲,赶紧找一位合适的人选,免得母亲缠绵病榻心里也愧对父亲委托的重任才是。”
奉承他心意,云瑨句句话违心。
但他自己也清楚,祖母雷声大雨点小的来了一遭,若真有心给母亲撑腰怎会就那样走了?
想必是父亲说了什么,祖母这才放弃了她培养多年的母亲。
“即是这样,那府中之事暂由霓裳主理,悦夫人协助罢。”
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云暮年这才又重新端起了茶盏。
闻言,云霓裳好一顿惊讶,看了自己的哥哥,黛眉深皱并不理解父亲的深意。
按理说她尚在闺中,管家之事又怎会落在自己身上?
倒是云瑨,不过片刻间便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一个起身连连摇头道“父亲,霓裳还小性格又害羞,这种事情她哪里会做呢,还请父亲体谅霓裳。”
他的拒绝,让喝茶的云暮年不由得舒展了眉头。
只见他放下茶盏一脸的为难“可是霓裳早晚都要学这些的。父亲也想着让她提前适应一下。”
闻言更心惊,云瑨甚至拱了手“还请父亲体谅妹妹。”
见他执意,云暮年终于松了口“好吧,既然你执意护着自己的妹妹,那为父又岂能为难你们。”
“悦夫人,以后府中大小事务你就暂理罢。”
这次放了茶盏,男人终于起身,衣袖一甩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