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红衣大和尚
作者:陈上      更新:2019-10-06 02:38      字数:6766

经此一闹,一行三人也没了登船返程的兴致。反正对化神境的高手而言,跨越区区数千里的海水细波,登上对岸的陆地,俨然同游戏一般无二。既然无有后顾之忧,能否登上船只便压根儿不重要,况且这一切纯粹只因天宗恪守的藏拙修行。

当然,天宗从来不是一个顽固的人,恪守二字,有极大的进退空间。

对武道有独特见解,并且身份斐然的小王子霖无韬,终究仍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心性单纯玩性大,对于风度翩翩且温如暖阳一般的天宗生出好感,心中有作伴同行的念头,限于王室的矜持不愿主动开口。

音察小王子毕竟孩童心性,心想倘若果真瞧溜了眼,眼前这三人非是好人,而是杀人掠城的歹人贼子。可境地再糟,总也好过陪身边这位缄口不语刻板乏味的木大师。

天宗看似大大咧咧,凡事皆不上心得过且过,实则内心细腻,算无遗漏,此刻已能大致敲定这位大和尚作为一国皇子身边唯一护卫,本事定然非同凡俗,武道境界登峰造极。

至于如何得以在衣琊弈同他二人眼中走了宝,始终隐藏真实境界这一点,着实令人费解。只希望他是友非敌,双方不至于大打出手。

牵手将音察小王子拉到跟前,天宗好心询问道:“霖无韬小王子,身为王子,应当有专供的皇室黄帆船配制才是,这等民间杂木船恐辱没了您皇室身份。不如我们陪殿下玩赏几日,待黄船到来再行离岛?”

自天宗牵住音察小王子的手掌而始,红衣和尚木大师身上便散发出一种“势”,与这世间的高手动手之前的杀气抑或杀意都迥然不同,这种“势”并不咄咄逼人,相反给人一种蔚为大观,胸臆顿开的豪迈感受。

练气与修神最后分别归于气海、神海,有迹可循,气息与神意从来都是锐利凶急之物。大和尚的“势”所行之道却大相径庭,此“势”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栖,亦不知其所终。时而恢宏好比巍峨山峦,时而平缓犹如绿波壮阔的无垠草原,其中竟有几分大道至圣者的胸怀释义,令人难以生出抵抗。

天宗此言正中音察小王子心意,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位友善平民的请求:“本王子从不自持身份!轻易不肯调动御用权柄,原先已经打算乘商船返程,不过尔等既有此番心意,那本王子就允了罢!我们先在岛上玩耍......”

天宗在人群之中发现一双目光一闪即逝,重新淹没在人潮之中。暗中知会妹子和衣琊弈二人留有戒心,随即装出一副置若罔闻的神态,与小王子说说笑笑,以免打草惊蛇。

大和尚木木呐呐也不知察觉到异常没有,凭他深不可测的实力和隐秘身份,只能置希望于他不会在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桐露对这小王子很是喜爱,几次三番套近乎,却被音察小王子冷酷的拒绝,但桐露毫不气馁,反而以此为乐,孜孜不倦地“骚扰”这讨人喜爱的小王子。

衣琊弈手捧心口,心肝碎得不得再碎。

五人合为一行,悠悠缓缓地离开了船渡码头,此间乘客船夫们重获生天,几位在“风口浪尖”捡回一命的三流好汉感激涕零地磕天拜地,发誓定当痛改前非。

一行人进入山溪幽谷,人迹渐减,时而黏在天宗身边,时而坐在木大师肩膀的霖无韬小王子,裤腿衣摆粘黏了许多乌黑成堆的鬼针草籽,由于木大师身量高大,坐在他肩上总是与垂下的树枝接触,导致小王子身上时刻都有小虫小蜘蛛出没,爬来爬去。

霖无韬不以为然,桐露却见不得他受苦,一己之力决定驻足歇息,并使唤衣琊弈整理出树下溪边一片干净的空地。

此处地界靠近流水,溪水潺潺,树荫润人,飞去又飞来的诸多禽鸟歌喉婉转,几只黑背绿腹的小巧燕子在流水水面之上穿梭飞驰,捕捉刚刚蜕化去水壳,长出薄翼的飞虫。

衣琊弈用随身携带的简易茶具,和身边随处可得的新鲜野茶叶,烹煮了几碗别有一番清新滋味的茶水。喝惯皇宫各种名贵珍稀贡茶的霖无韬对此亦是啧啧称奇,赞不绝口。

品茶谈闲,气氛便活络起来,霖无韬条理清晰地讲解宫中事物规矩,和各种奇闻见趣,一众人安静听讲,仿佛这位年岁未十的小王子是挟带幼龄学生出来踏青郊游长见闻的老夫子。

当被问及为何取“无韬”如此一个有些贬义的名字时,小王子骄傲的拍了拍胸脯,“本王子出生之时音察国境内母亲河出现万尾金鳞朔流而上和一众玄鹤栖落宫中两大奇景,因此本王出世十二日之时的相名仪式是由‘破蒙’大国师主持,大国师言必金谶之能,他说本王日后将与谪仙人争夺天下,福源太厚,担心本王承受不起,于是将我二十岁及冠之前的命格改去帝命,并为我命名‘无韬’,乃内藏之意!”

众人想不到从这小王子口中听到这等天大机密,不免半信半疑。

霖无韬也不计较,此时指着清澈溪水里的几尾小黄鱼,讲解道:“此鱼名为‘黄鹦鹉’,每年会从海水往河水溯游而上,于河中大石下挖坑产卵。此物在皇宫之中亦属于难得一见的珍馐鲜品,长至三指宽时最为上佳,其味鲜美无比,最适合撒姜丝清蒸。你们看,这几条鱼虽然只有两指余宽,但也实属难得,肉质稍嫩,然则鲜味不减。”

又见草丛间钻出一只像兔又像鼠圆滚滚的小灰兽,霖无韬继续讲解道:“这是‘鼠豚’,你别看它脑袋大脖子小,四肢短细又无尾,模样奇奇怪怪的!这可是一道肥美香口的肉食,剥取皮毛,身上的肉还不少哩!”

话未说罢,一只五彩斑斓的雉鸡停在溪流另一边,霖无韬刚欲言语。

眼见坐在桐露膝上讲解得忘乎所以,故而三番四次无意将后背碰触到桐露胸脯而不自知的毛头王子,此刻又要向后倾倒,情急之下,衣琊弈屈指一弹,一片翠绿叶子飞出,击落了站在枝头的雉鸡。那野雉双腿一蹬,双翅一拍,便命丧黄泉。

衣琊弈如此大煞风景,桐露顿时一腔怒火翻腾,卷袖子就要收拾他。

小王子突然跳起来拍手叫好,屁颠屁颠地越过小溪,将断绝生机的野雉提了回来,“衣大哥这手摘叶飞刀真是好绝技,我们有烤鸡吃了!听说这野雉肉质紧实,比之一般家禽要更加美味可口,本王子此次出宫常在山野田间见着,想不到今日有机会尝到此味。”

桐露随即明了,忍住笑意。难怪这孩子总是提起宫中饮食,想必是跟着这位木大师吃斋啃馒头淡怕了,难得遇上寻常人,又不好意思出口提及,故而用尽旁敲侧打的言语,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想到吃惯珍馐海味的孩子,如今捡到一只寻常之极的野雉便如此发心欢喜,桐露心头泛酸,接过那只野雉,到一旁刨洗清理。并吩咐衣琊弈将那几尾小黄鱼一网打尽,还有那只蠢头蠢脑的“鼠豚”也一并遭殃!

桐露亲手下厨烤了野雉、鼠豚,用香叶泥巴包裹蒸了几条小黄鱼。还挖了许多木薯作为主食,采集的野果野菇则用以调味。

平素下厨乱七八糟的情景,此时竟未发生,看得衣琊弈和坐下之后缄口不语专心雕刻一根樟树木头的天宗二人,仿佛白日见鬼一般惊奇不已。

不知原委的音察国小王子霖无韬满心期待,木大师合十打坐不为所动。

烹饪结果并未让霖无韬失望,三道佳肴恰到好处,焦香鲜美,作为主食的木薯炭烤时裹上一层湿泥土,考出来的木薯肉松软之余香气更甚。

大和尚只吃了两个不大的木薯,食量比年岁幼小的小王子和女儿身的桐露还小,真不知道他那一身横肉是如何长成的。

饮食休憩罢,一行人启程开始游山玩水,天宗专心雕刻的樟树枝正好成形,是一柄宽大而不甚长的木剑,以气驾驭,漂浮空中,用来载动霖无韬。

樟木宽剑由天宗提供源源不断足以支撑其悬浮与飞行的气机,在安全范畴之内撤去主控,高矮快慢的掌控权交由了霖无韬。音察小王子得到如此一件好玩的物件,欢腾得忘乎所以,一时高高飞起触碰树枝,一时贴地而飞采摘新鲜野果,若是遇见一两只蜻蜓,抑或成群的绿腹小燕,就更是来劲了,总是要追赶得小动物们筋疲力竭方才罢休。

此时的小王子揣着一只拼死不从的大蚱蜢,樟木剑离地二尺,宽大的剑身犹如平地,霖无韬蹲下身子,另一只手伸出,正要去摘一朵五颜六色杯盏大小的花朵。

几道白光倏忽从林子深处射出!

每一道白光,都是一柄质地上品的飞剑,而且飞剑之上赋予的乃是精纯的神意,以神意“御剑”与以气机“驭剑”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其中门道却非三言两语能够轻易区分。

天宗来不及运转气机驱使宽厚木剑避开飞剑,同时又担心木剑剧烈移动会摔伤霖无韬。顾不上其中威力最盛、行进轨迹极为诡异的一柄飞剑将神意系在了自己身上,此时身随神动,脚踏溪面飞赴救人!

天宗自负身法当世可进前十,此时情急之下,更是达到非同寻常的疾速,要赶在那道化作白色流萤的白光之前救人并非难事。

身边突兀掠过一道虹影,脚下的小溪被蛮横的巨力截断,飞溅的水珠溅射过来,砸在脸上生疼。

只闻“叮、叮”两声,袭向霖无韬的飞剑和另一柄飞向别处的飞剑都被砸落在地,两柄绝非凡铁铸造的宝剑此刻剑身歪七扭八躺在草丛中,一道英伟的人影为霖无韬挡下了杀身之祸。

木大师手持乌铁棒,宛如执禅杖的金刚,身上依旧没有一丁点儿气机波动,也无任何神意涟漪,居然是凭借肉身蛮力折毁两柄飞剑!

四道“龙须弦”骤然弹出,又突然收拢,将隐匿了行踪之后,却又再次冒头袭击的一柄飞剑缠住,天宗由此寻根朔源,捕捉到了藏在暗处的背后黑手。

其余两道龙须弦一如剑一似鞭,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齐齐发动攻势。无奈御剑之人经验极丰,龙须弦才一近身他便先行脱逃,只有一条龙须弦扫到了他左肩,带出一串血花。其实只擦伤了一层皮,于大势无关痛痒。

另外还有两柄飞剑,分别射向桐露与衣琊弈,不过都被拦下。

桐露卷好了袖口,却没有动手的机会,对自己不济的功力嘟嘴生闷气。一手抓住一剑两手持剑的衣琊弈窘迫一笑,哪里敢领取半分功劳,他这辈子,算是陷定在这个坑了。

“允了!”

霖无韬突然莫名其妙开口,语气轻轻巧巧地说了简短二字。

天宗尚未思索明白,那位身形惊人的木大师却已经迈开巨大的步伐,风驰电骋地狂奔起来。

木大师奔走的路径笔直,遇上高乔大木也不避让,数十年上百年树龄的老树如同无根木桩一般,通通一撞即倒,树干折断处参差不齐,佐证了是遭巨力强行撞折,而非锐利气息先行削断。

那具雄壮的躯体,好似战场投石机投出的千斤巨石,飞起砸入一片丰茂不可见人的阴密矮树丛中。那片原本可供藏身的树丛立即炸开了锅,数把飞剑穿梭往来,在狭窄拥挤的树丛里飞进飞出,一旦发出金铁交击之音,便有一柄飞剑被毁去剑胚成为废铁。

藤蔓交织至无缝可见如同绿屋的矮树丛轰然坍塌,数条人影跳出,身上溅满枝叶粘稠绿汁的大和尚木大师两手合十,双目紧闭,那根脱离了禅杖样式的乌铁棒立在身前三尺外,双端稍大中间略细,如南柚大的一端棒首之上,撑着一具尚未死透的“尸骸”。

乌铁棒拄在他后背腰椎骨上将他顶起悬挂,四肢不知遭受了何等巨力,已然扭曲变形,胸腹更是血肉模糊烂成一堆,依靠尚未断绝的气机兀自强撑,不肯就此撒手人寰,归去极乐。

此人口鼻不断溢出发黑的血水和碎裂的内脏,大概是在咒骂,可惜发音模糊不清,没人听得懂。

大和尚身周数人咬牙切齿,然而面对双目紧闭乌铁棒也离身的魁伟和尚,几人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冒昧上前。

其中一位身着墨白二色道袍,戴紫金冠,留山羊须,面白如敷粉的老道指着另一边的天宗三人,义正词严嗤之以鼻地责斥道:“尔等三贼子杀我唐西、曹魁师侄及其结义兄弟,罪大滔天,万死难辞!如今竟然勾结佛门的败类,教这贼秃伤我青尘师弟!劝尔等束手就擒,俯地伏诛,企盼太上真君饶恕诸般罪业,来世可得做牛做羊赎罪的机会!”

天宗忖道:“原来是什么西京十三饿狼的师祖,那可来得正好,你等调教出那样心狠手辣的贼人,想必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

木大师默念罢超度经文,便伸出锅口大的手,将垂死挣扎的“尸骸”捏碎了脑袋。

亲眼目睹惨状的同门四人都有些颠狂,在他们帝国重道灭佛的风气下,僧尼等一干佛教之人如同蝼蚁,可杀可辱。相反道人则地位尊崇,倘若有人胆敢反抗甚至杀害道门中人,尤其还是地位比牲畜奴隶还低的僧尼犯案,就更加是滔天大罪。

年龄不大的音察小王子大概看惯了这类血腥场景,毫无抵触情绪,更兼怂恿煽动道:“牛鼻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你们老祖宗太上老君就是老子!”

四人先是一愣,随即惊然醒悟,奇耻大辱呐!

“好贼子!”有人怒极冷笑。四剑齐发,飞剑疾行的速度快到将四周的虚空炸了一炸,破空声尚未到达,四柄飞剑已经迫近到霖无韬一丈之内。

就在飞剑发出的同一时刻,红衣大和尚木大师抖掉了乌铁棒上的尸首,狂奔,大地在震动!

他并非返回救援留给四人求之不得的防卫空当,而是对自家主人的生死安危不管不顾,冲向正面而立的一个老道士。

老道强装镇定,不慌不忙地御出背后背负的三把剑中的最后一把,这柄“霑阳”比之先前两柄毁坏的宝剑,无论制艺还是剑胚都更见卓绝,青光流辗,神意内敛。锋芒锐,神意满。已有足够的份量撑起“仙品”二字。

一道青虹如灵蛇扭转,挟带澎沛剑气席卷而来,飙散的剑气将四周草木尽数搅断。

木大师手中的乌铁长棒并无精湛多变的招式,只是举起之后粗鄙地砸下,破空之声“呼呼”而响,是那一力降十会!

青虹被乌铁棒砸在剑锋之上,霑阳宝剑一阵摇曳,那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九岁高龄的老道士后发而至,干枯苍劲的五指搭在剑柄上,握住这柄世所罕见的宝剑。催动剑气,施展刁钻精奥的剑法以巧力泄蛮力。

另一方战场,出自天宗手里的六道龙须弦漫空乱舞,编织出一张滴水不入的铜墙铁壁,将四柄飞剑挡在外头,保霖无韬没有掉一根发丝的危险。之所以能如此轻松以一己之力拦住四柄飞剑,与木大师一人之力同时牵绊住四人心神,无法分心操纵有关,飞剑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青锋取巧,一时之间不落下风,其余三人也舍弃了无关紧要的飞剑,抽出材质剑胚皆更为上乘的佩剑,投入战事。

这伙人皆是化神境的高手,没有一品,也该是实打实的二品武人了。放在任何一个帝国,都是可以抗衡一流末尾那几个门派的实力了。

他们本是同门,倘若为这白羽剑仙召开的大会齐赴海外孤岛,也非是奇事。为了那武学上新境界的因缘白羽神书动手,也属正常。

但要对付经过层层筛选,还与白羽剑仙较量过的人物,怎么都该有超一品高手掠阵压轴。似他们这般草率出手,简直不能再儿戏。

应该是被徒孙坑害了,不晓得这几位真正的境界。

天宗收起几把失去操纵的飞剑,担忧大和尚木大师独木难支,一棒难敌四剑,有下场帮持的意愿。把宽厚木剑悬停在高处以便有最佳观战视角的音察小王子踌躇满志下令道:“不必插手!这几个小毛贼还不足为惧,能致木大师重伤的剑客,除非是何重树那种天纵奇才的剑子不可!”

天宗对这小娃所言半信半疑,不过既然他对自家护卫有如此信心,那暂且做壁上观了解一下大和尚的特殊武道也无不可,真出现闪失再出援手即可。

大和尚手中那条两端大如柚的丈二乌铁棒呼呼生风,四人四剑轮番交替,也压不住木大师的威风。惊奇的是有数剑避无可避,结结实实的劈砍在大和尚身上,然则锐利无匹的锋芒并未划伤大和尚的身躯。那件单薄的鲜艳僧衣,居然可以抵挡锐利青锋。

一道人影遭乌铁棒侧面擦过,结果仍被砸飞得离地三丈,柳絮一般“轻盈”的肉身撞倒三棵百年老树之后方才停下。

朝天青玉冠掉落,导致披头散发的中年道士养颜有术,看起来仅仅不惑岁数,他愤愤吐掉一口血水,身上喷薄的白色云雾犹如实质,一层一层一遍一遍地凝结成雄狮狮头的形状。

伤势不重,但折了威风。手中寒气逼人的宝剑一震,发出清越鸣音,养颜有术的中年道士口出敕言,重入战局。

“玉铉在上,以刚履柔。巽”

中年道士身上飙发出一股无往而不胜的雄伟气度,其余三人将自身气机压了一压,从相互佐协转换为以他为主其余三人为辅的格局。

四人配合之下威势不减反增,不过大和尚走的亦是心无所惧,无往而不前的霸道路子,尽管四面八方狂飙的剑气如攻城箭矢急骤而来,大和尚仍是迎着剑气最为密集的地方蛮横冲去。

剑气如雨点一般密集,几乎没有趋避的空隙,尽管身上材质特殊的衣物可以为其抵挡一二,但更多的“箭矢”则钻入了他毫无保护暴露在外的躯体。

不懂调息运气,利用气息凝结成罩的木大师只能任由锋利剑气划破肌肤。双目紧闭,也无元婴神意引路,全然凭借本能狂奔。

中年道士趁机发动气足神完的一击!

只听一声金铁相交之音和石杵捣蒜泥之声同时响起,下一刻,剑气挟带而起的狂风骤雨付于平歇。

只见中年道士与大和尚身形定顿,中年道士保持手中青锋刺向大和尚眉心、而大和尚则保持将乌铁棒送向道士胸口的动作。

大和尚双目依旧紧闭,不曾睁开,遍身浴血的躯体连双目都被凝固干涸的血液层层糊住。面容木讷,或者说庄严!

中年道士此刻面容抽紧,那根丈二有余,极粗极大的铁棒将近大半都陷进他的胸膛刺透了后背,而他手中锋利无匹的剑尖却只钉在大和尚眉心,不曾刺入分毫。

大和尚如同一尊金佛,金身在日华之下熠熠生辉,身内血液流出来之后竟是金色,遇风便凝固为一层坚不可破的屏障。拼着玉石俱焚也要递出此生最为得意一剑的中年道士怎能预想到世间竟有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