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不见,几位小友的修为,倒是突飞猛进呢。”公子依缓缓启唇,喑哑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面蔓延开来。
“你来讨打?”羌棣斜睨他一眼,嗤笑一声。
公子依抬步走过去,看向那飓风之中,不停斗法的二人。
小须臾,他才回道:“我只是过来,随广陵君凑个热闹罢了。”
羌棣面色微微一变。
广陵君单御权?他这会儿不应是在帮助那通天教主护法的么——他来做甚?
“他也来凑个热闹。”公子依鬼怪地笑了一声。
羌棣:“……”
凑热闹不嫌事儿大。
不过,既然公子依来了,那么单御权,必定是在附近。
他侧眸四下看去,果然在洛歌和姬云墨的身旁,看到了那一袭白色长袍,心口顿时突突跳了起来。
那公子哥儿一身广袖白袍,一头发银如雪。浅红眸子衬得容颜冰冷,不沾染半分尘世之息。这冷得不近人情的公子哥儿啊,可不便是广陵君单御权么。
“小美人儿——”羌棣呢喃一句,下意识便要一步跨上前,却忽而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原来,是公子依趁着羌棣不备,使用灵力化出一道锁链,束缚住了他的双脚。
“你的摄魂铃,似有许久不曾动过了。”公子依看着他脚踝上的那寂静的铃铛,微微挑眉。
“给老子放开!”羌棣侧眉,暴戾的气息转瞬蔓延了出来。
“不急,等他们把事情解决了,再放也不迟。”公子依不为所动。
事情解决?是要杀了小美人儿么?
羌棣眯眼,一道蓝光从眼中一闪而逝。
他不再看他,而是不动声色地暗中捻起了诀法。
这厢,洛歌和姬云墨斗法已有数十回合,她自然也是看到了缓缓而来的银发公子哥儿的。
发狠一剑刺穿姬云墨的琵琶骨,洛歌拔出长剑,猛然退开一大步,目光冰冷:“单御权,这是我与他的事。你若插手,我便连你一起诛杀。”
单御权仍是一步一步走到姬云墨身侧,而后顿住脚步。
姬云墨在他的示意之下,抱拳作揖离去,身形只是一瞬便不见了。
在姬云墨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单御权浅浅抬起眼皮子,淡漠冰冷的目光里,倒映着洛歌的一双红眸。
“真是玷污了这一身的血脉。”他皱了皱眉。
“姑奶奶不稀罕。”洛歌昂起下巴,眼中红色退却,她十分嘲弄不屑地笑了一声。
她自然晓得单御权所说的血脉是甚么。
“祁酒已死,你于本座而言,也算是无用了。现在,本座给你一个机会。拜入本座门下,成为本座的闭关弟子,本座念及旧情,护你一世安好。”单御权淡淡启唇。
洛歌挑眉。
拜入单御权门下,等同成为了通天教教子。
她立誓过要守护人族的,若真照了他的话去做,那么她便违背了自己的心。
况且,她一贯痛恨这些草菅人命的邪教教子。
她怎么可能,会去成为他的弟子。
“你口中的旧情,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洛歌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跨出一步便要朝着姬云墨的方向追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单御权冷漠的红眸里爆开一道精光。
那精光飞出,只是一刹那便硬生生锁住了洛歌。
洛歌也不犹豫,当下打出一套诀法化开那锁链,而后一剑飞出,刺向单御权。
单御权抬手轻轻一挥,长剑顿时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他继续朝前拍出一掌,一瞬便将洛歌拍得身形倒飞出去。
这时,在场之人皆是感受到了他无与伦比的灵魂威压。
洛歌眸光闪烁。
他的修为,已经冲过天阶,到达了神之境了。
也便是说,纵然此时自己有八颗灵珠护体,她也难敌单御权。
若想敌对,起码还需要一颗灵珠。
五脏六腑移位的痛苦,叫洛歌微微皱眉,停住身子抚着心口。
一口鲜血吐出来,单御权没给洛歌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羌棣看得心惊肉跳,忙解开那锁链,一步跨了出去。
公子依悠哉悠哉地看着,身形缓缓消失在原地——这只是一道分身罢了,他真正的本尊,还在通天教里头哩。
单御权一步跨了出去,祭出一粒丹药,伸手扼住洛歌下巴,强行将那一粒丹药给洛歌喂了下去。
“本座最憎恨幽界王族的人。所以,你的感情,不容存于天地间。”单御权放开洛歌,淡淡开口。
方才,他喂下去的,乃是他亲手炼制的九转绝情丹。
“单御权!”眼角荡下两行泪,洛歌红了眼。
她捂着喉咙,拼了命地想要将那丹药吐出来。
只是丹药入口即化,而且在最快的时间里起了药性。
心头有着一些东西,在迅速地裂开,崩溃成齑粉散尽。脑海中,又有无数画面,化成点点荧光,飘出她的身子,散在这凡尘世间。
洛歌的眼中,染上一抹悲凉与不甘。
不,她不要忘记阿酒,她不能忘记阿酒的!
“念在你一身血脉,这一次,本座不杀你。以后,不得招惹通天邪教。否则,休怪本座手下不留情。”单御权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当羌棣化开结界赶过来的时候,洛歌已经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似乎是在抓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挣扎。
是的,挣扎。
羌棣是听到了单御权的话的,他也能隐隐晓得,方才单御权给洛歌喂下去的丹药,乃是绝情丹一类,叫人断情绝爱的丹药。
他蹲下身子,伸手抱住洛歌,洛歌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羌棣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只是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拭去洛歌眼角不断淌下来的泪水。
他忽而有些自私了。
若是小美人儿忘记了祁酒,可否会在心中留些余地,给自己呢?
哪怕,哪怕——
只有一丝也成。
一念及此,羌棣的眼中,有了一抹深邃的波动。
洛歌初时在不停地挣扎,渐渐地安静下来。
她的眼眸里,盛满了哀伤与苍凉。
还有几分诡异的空洞。
看着这样的洛歌,羌棣轻轻叹了一口气,忽而又觉得自己太过狭隘,竟想要趁人之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