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在药性发作之后,便因心口抑郁难平,再加上身受重伤,直接便是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当羌棣抱着奄奄一息的洛歌回来的时候,龙不离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个奄奄一息,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是他的姐姐——是当年一手把他带大,今生亲自培养他的姐姐。
“洛姐姐——”龙不离喃喃着上前,鼻翼间嗅到血腥的气味,不由回过神来,蹙眉道,“她受伤了?”
一个姬云墨,怎会将洛姐姐伤成这样?
“是单御权。”一直缄默的羌棣,嘶哑启唇。
在提及那三字的时候,他的眼中,有暴戾阴鸷的寒芒快速滑过去。
小美人儿暂且不能动通天教,可并不代表他不能动。
他可还是,蛇族妖王啊。
羌棣将洛歌放在床榻上,叫龙不离为她把脉之后,便兀自离了开去。
数日后,便有无数通天教的窝点被连根拔除。那里的邪教教子,俱是以凄惨的死法呈现在匆匆赶来的衙役面前。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不过,衙役却并不愿意追究凶手——杀了邪教教子,本便是为民除害,为何还要再追究呢?
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龙不离探查出洛歌体内,有绝情丹的药性之后,整个人都震惊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闻讯赶来的祁灼等人看到龙不离这般模样,不由得担忧起来。
“阿离,苏苏她怎样了?”祁灼微微拧起秀眉。
“洛姐姐她——”龙不离的眼睫颤抖,垂眸犹豫半晌,才涩声道,“她被单御权喂下了九转绝情丹,情丝断尽了。”
祁灼顿时捂住红唇,眼眶湿润了起来。
王兄不在了,苏苏还被喂下了这样的丹药。
她忘了王兄时,一定是难过到了极致的。
这对苦鸳鸯,长生天缘何要这般待他们啊。
祁灼忍不住转身埋到离螭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离螭伸手轻轻拍着祁灼的肩膀,复杂的眼光直直落在气息微弱的洛歌身上。
“那么,九转启情丹,可否能叫她重生情丝,记起云凡兄?”忽而想起甚么,离螭忙问。
听闻九转启情丹,祁灼忍不住伸出脑袋,红着眼巴巴望过来。
龙不离摇头,冰冷的稚嫩面儿上尽是苦涩之意:“九转启情丹只能让情根生出来。洛姐姐情丝断了,情根还在。若是强行喂下九转启情丹,必定会适得其反,叫情根也崩溃着断掉的。”
若想洛姐姐记起云凡兄,便只能是看她自身造化了。
祁灼身子一颤,又伏到离螭怀中小声哭去了。离螭带着她离去,而后随着羌棣一起,出手收拾通天邪教。
婺秋亦是红了眼,悄然离开屋子。
龙不离却没有离去,他祭出丹药碾碎了喂洛歌服下,而后捻个诀法为洛歌净身,适才看着洛歌沉睡的脸颊。
“洛姐姐,若你不愿醒,便在梦中看看前尘罢——洛歌的前尘。有些恩怨,洛姐姐是该要解开了的。”龙不离伸手,轻轻抚平洛歌蹙起来的眉心,微微一笑。
在那一世记忆苏醒之后,他便也能够进行八卦推演了。
洛歌的前尘之事,他自然能够算出来。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龙不离生怕洛歌因为丹药而心智受损,便悄然使了诀法,在她的梦中动了些手脚。
这一世,他除了想要复兴神族,更想要的,是洛歌一世安好。
当然,还有——
龙不离抬眸,看了看某个方向。
那里有一缕糖葫芦的甜香呢。
他无声一笑,为洛歌掖好被角,起身离了开去。
彼时的洛歌,如同龙不离所言一般,在梦中看尽了自己的前尘往事。
当然,这个自己,指的是洛歌,而非姬云苏。
一千年前。
凡界启尘大陆。
一处隐世的小城内,两道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城市的安谧。
“生了生了!墨家的是位公子哥儿!”
“生了生了!拓跋家的是为小姐儿!”
两道产婆的惊喜声音,同时传开。
两家长辈从心底呼出一口浊气,俱是面上沾染上了喜庆的神色。
“好啊,好啊,又是一代娃娃亲。好啊,好啊。”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两家人齐齐笑起来。
墨氏一族,与拓跋一族俱是隐世的大家族。因着两族同处一城,是以世代交好,俱是以娃娃亲而见证两族友谊。
这一代娃娃亲里的墨家小公子,名唤墨长安。
这一代娃娃亲里的拓跋家小姐,名唤拓跋淳。
两个小家伙可谓是青梅竹马般的,从小长到大,感情极其深厚。
在二者记事起,因为心中生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便总是瞒着两族的长辈,悄然打开护城结界,前去凡尘世间游玩。
有一年,二人路过一片十里桃林,看到了一株被雷劈得奄奄一息的桃树。
“它似乎快死了。”拓跋淳蹙眉,眼角隐隐约约闪烁着怜悯之色。
身旁衣着朴素,眉眼温润的少年对她莞尔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淳儿妹妹看我的!”
说罢,便转身看着那一株黑不溜秋的桃树,双手结印,打出一套诀法来。
绿色的阵法浮现,桃树瞬时便脱胎换骨,又有了生机。
“孝琬哥哥真厉害。”拓跋淳看着桃树,眼中满是惊奇。
她甚是羡慕的。
墨长安可是墨氏一族中,天资最最聪颖的小辈。
不像她,虽也被夸赞,却仍是比不上墨长安。
不过,听娘亲说,孝琬哥哥日后是要取自己为妻的。孝琬哥哥修为高便好了,能护自己一世周全。
至于她,只要做个快快乐乐的美娇娘便好。
“想我墨长安,那也是族里头的小天才。”墨长安听见自家小姑娘这般夸赞自己,忍不住骄傲地昂起下巴,牵起她的手来。
“淳儿妹妹,快些走罢。我们今儿若是去晚了,娘亲是要责备的。”
拓跋淳点头应了一声,随着墨长安一路小跑回了小城之中。
小城有些别样的安静,家家户户闭着门,街道没有一分人烟。
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不对劲,两个小家伙忙各自朝着家里跑去——他们的府邸都是挨着的,是以都往一个方向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