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玥挑眉:“似乎?”
“似乎。”
“也就只是怀疑。并不肯定咯。”
萧如玥不断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灰兔并顺势将它按回怀里去,有些不明白她明明很轻柔,它却为何总想跑:“这事谁负责的?”
“秦明。”
“哦。”萧如玥点点头,却闲聊般的三八了句:“您说花姨什么逻辑?明明那么喜欢秦叔,每次秦叔出场她必到,也知道秦叔有花粉过敏症,却为何还要每次都在身上扑满花香味的香粉?”
萧云轩:“……”
“还有啊,您说这兔子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掐它也没捏它,它干嘛总想跑呢?”萧如玥甚是苦恼的模样,又来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
萧云轩再度:“……”
萧如玥抬眸看向他,笑眯眯:“爹,您哑巴症又犯啦?”
萧云轩别开眼,躺下。
“诶呀爹,女儿话还没说话完呀,您怎么说躺下就躺下了?女儿才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好不好?”萧如玥说着的同时一腿扫了过去,直袭往下躺的萧云轩后脑。
萧云轩又坐了起来,并接住那忽然空降进怀的小灰兔,更往侧一挪便避开了那通身漆黑的短刀袭击……
“我说爹大人啊,您该是时候痊愈了吧?您不能老这么赖着啊,不但砸了女儿我的神医招牌,还害得女儿寸步不能移知不知道?女儿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萧如玥边说边袭,一袭不中再一袭,不求真能怎么他,只当他是免费练手。
常跟高手过招,自己也低不到哪去,对吧对吧……
萧云轩一声不发,多半只是在避,偶尔也会出其不意的回两招,每每萧如玥惊险避过,他都会几不可见的翘翘嘴角,但只要她的目光一回,他就又收敛了去。
你死我活似的打了约莫两柱香时间,萧如玥总算消停的收了那把乌黑的短刀,抢回寄放在萧云轩怀里那只小灰兔,转身就跌进一旁的摇椅里摇啊摇:“爹大人,现在都九月底眼看要十月了,女儿我还要去办大事呢,接下来的时间也保准闲不了,您老能不能给我稍微消停消停?”
“我没拦你。”萧云轩又躺回去挺尸。
萧如玥一听,差点没把怀里的兔子当凶器砸过去:“您是没拦着我,只是拖着我而已。”特么的,她上到老爹下到老公,怎么一个个那么喜欢没事就装死玩?
萧云轩不吭气,睡着了似的。
鼻孔不削的哼哼了声,萧如玥起身往外走:“您不好拉倒,大不了女儿我一片赤诚孝心感天动地,扛你北上采药顺便凑热闹去,反正克吉烈族地头上的冰晶乌兰也要开了,剧毒无比,到时候不信还毒不跳您!”
“啊对了,就算只是似乎,那事也继续,直到似乎都没有为止!”
一出门,便有人迎了上来,问今晚太子和皇子们的饭菜准备什么好,倒是没见那两位平常闻讯她“施针排毒”就跑来门外张望的御医大人,估摸着是去巴结或者侍候太子和三皇子了。
萧如玥道:“太子和三皇子的饭菜我待会儿吩咐丑姑做,至于随他们而来的那些侍卫,你们吃什么他们吃什么,不需要特别优待他们。”看了看远远还吊在简易大门上的,那替太子背了黑锅的侍卫,冷哼:“量他们也不敢在这里耍泼撒野!”
当然,真那么没眼色胆大包天,她也会一如既往不客气的狠狠“招待”他们!
日落月起,忙碌了一天的马场人纷纷三五成群的围近篝火旁,喝酒吃肉的犒劳辛苦了一天的自己,闲聊着日里的趣事,倒是十分热闹。
太子等人,被请进了武王所在的毡房用餐。
席地而坐,一人一小桌,小桌上清一色的食物——几块烤面饼,一大碗羊骨烫,一大盘烤羊肉,还有一小碟可怜兮兮只三根的青菜,外加一小壶马奶酒。
太子殿下的俊脸华丽丽的绿了……
首先,他不喜欢跟羊有关的所有食物,因为不喜欢所以从来不吃!其次,他堂堂太子殿下,萧家竟然用这么简单朴素配不上他身份的食物来招待他,是藐视!
萧如玥看了过来,一脸惊讶的问:“太子殿下怎么不动手?这些东西不合您胃口吗?尝尝吧,这些可都是丑姑新研究出来的拿手菜,我特地让她做的呢。”
“太子皇兄,尝尝看吧,味道真的好,这汤很鲜美,这烤肉也外焦里嫩油而不腻,十分顺口。”三皇子凤子弦附和,而嘴角的笑,却更多着一点幸灾乐祸。
太子瞪他,暗暗咬牙,还是迟迟不动手,挤出笑来对萧如玥道:“抱歉武王妃,我……”
他话没说完,三皇子凤子弦又出声打断他的话,虽声不高却有些尖锐刺耳:“诶,太子皇兄,你迟迟不动手,该不是看不上这些饭菜吧?这可怎么好?这里可是草原呀,物资哪可能跟平原的城都相比?何况现在还在十四叔和大皇兄的丧期,能有这些招待我们已经很不错了。武王妃婶婶如此煞费苦心,你就别挑剔了吧。”
太子一听,怒上心头,却又不能发飙,因为武王皇甫煜就坐在那里,还正看着他这边……
武王虽面色苍白气息短而弱,看着一副随时都会蹬腿的模样,可他握有八十多万大军是事实,马场外就有五千精甲兵随时待命着,还宠妻如命到完全没道理可言,太子就不禁胆寒了。
这片天下严格说起来,是皇甫家打下来的,武王以武护国,握着仅次于皇帝的生杀大权,完全有权利无需奏请圣意便杀掉任何一个犯到他头上的人!
若是他在这里惹怒了武王,或许因为是太子而不至于丧命,可万一惩治他个半残后塞个什么罪名给他送他回京都去,那两个皇弟恐怕非但不会出声帮他,还会添油加醋在父皇跟前一番胡说八道,时候丢了那么大脸的他,太子之位还能保住才怪……
“我并不是挑剔,而是平常很少吃到羊肉,所以忽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太子生硬的给看过来的皇甫煜和萧如玥解释,并勺了一口汤就送进嘴里,那豁出去的面色顿时变成了错愕。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
“太子皇兄,味道如何?不错吧。”三皇子揶揄他道。
那神色,刺激都太子殿下了,但他倒也没有发飙出来,呵呵笑着应道:“何止不错,简直人间美味!”
“哈哈,那当然,武王妃婶婶身边的丑姑,厨艺可是比宫中御厨都望尘莫及的。”三皇子凤子弦哈哈大笑,可满眼却都是“你居然有眼无珠不识货”的意思!
太子自然更恼火,却还是隐忍不发,因为武王和武王妃在场,若是跟他起争执把一餐饭给毁了,就是武王明着不跟他计较,心里也定然留下些疙瘩,对他都是不利的。
皇甫煜和萧如玥相视一眼,萧如玥道:“太子殿下,来,也尝尝烤羊肉吧,若是实在不喜欢,我再让丑姑给你做别的就是了,倒是三皇子也确实没说错,这里是草原,比不了平原都城,纵是萧家也难弄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没关系没关系,这汤的味道都如此好,这烤羊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太子说着,便举筷子夹了块烤羊肉送进嘴里,而后频频点头:“确实好,回头得让宫里那些御厨也跟你的丑姑学学才行,好吃好吃。”
一餐饭小闹了个这么的插曲后,平平顺顺的结束了。萧勤玉和凤子墨虽然也在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一声,且快快的吃了六七分饱后就放慢了步骤,等到皇甫煜饱时,他们也跟着放了筷子。
“勤玉,子墨,陪我下会儿棋吧。”皇甫煜招呼二人之后,又看向太子和三皇子:“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起?”
下棋耗心力,他那副随时嗝屁的模样,能跟这么多人下棋吗?只怕下一局就撑不住了吧,其余的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硬撑的话搞不好还……
三皇子凤子弦想着,便笑着婉言推拒了:“刚刚吃饱,我想出去走走散散食。”
太子想法差不多,也笑道:“不怕武王笑话,我棋艺不好,还是不献那个丑了,倒是听说草原入夜后也很热闹,准备去篝火那边看看。”
就此,饭后散成了三拨,萧勤玉和子墨陪皇甫煜下棋,三皇子去了散步,太子则去了篝火那边凑热闹,本该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却……
萧勤玉方才战败半子,准备换凤子墨上,就有人匆匆来报,太子和三皇子要打起来了。
“王爷,你们继续着,我去去就来。勤玉,仔细着王爷,若有什么赶紧让人找我。”萧如玥一本正色的交代罢,便箭步出了门去。
“呵呵……”皇甫煜轻笑着道:“勤玉,扶我一把,我们也去看看。”
凤子墨一听,面色不禁微凛,他担心皇甫煜不是出去“看看”而已那么简单,更担心太子和三皇子闹大了伤及无辜,却也还是在萧勤玉伸手去扶皇甫煜时,也主动伸了手搭一把。
萧勤玉看了看凤子墨,又不露痕迹的扫了下皇甫煜,抿唇不语。
萧如玥赶到篝火边的时候,太子和三皇子已经被各自的侍卫拉开了,但也互不服气的还拼命挣扎着想扑过去把对方暴打一顿,已经衣袍歪斜长发略散,一个鼻下挂红,一个嘴角淤青,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萧如玥直接走到两人中间,逼停两人幼稚无聊的隔空比划,左右各看一眼,问:“两位这是在做什么?给大伙儿表演吗?”
以免伤到站在中间的萧如玥,三皇子凤子弦率先停了下来,倒是整了整衣袍后向她行了个礼,却也没说为什么打,更面色不善的狠狠瞪着太子。
对方都停了下来,太子一个人瞎比划也难看,也停了下来,摸了摸鼻子,顿时一阵面目扭曲,也狠狠的瞪向三皇子凤子弦,却也没说是为了什么打起来。
倒是,丑姑凑近了萧如玥耳边,低声道:“三皇子带了好茶叶来,刚刚煮了些准备请常喜常乐一起喝,不想被忽然出现的太子撞了下,一整杯热茶就那么泼了常喜一头一脸……”
想着不用人侍候,就放了晓露和常喜常乐各自找情郎去了,不想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来。
萧如玥眯了眯眼,不高不低的忽然问:“常喜现在呢?”
“回毡房换衣服检查烫伤去了。”丑姑应道。
萧如玥点点头:“好了就让她们过来。”
丑姑应诺退开。
“武王妃婶婶,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既然萧如玥已经知道,三皇子凤子也就没什么不能说了的,赶紧先歉意道歉,而后倏地指向太子:“不过,都是太子皇兄故意撞了我,要不然我也不会拿不稳茶杯,烫伤了常姑娘。”
“我哪有故意撞你!我是不小心的好不好!我只是看到煮了茶,想讨一杯喝而已。”太子怒声反驳,而后想萧如玥敷衍式的拱了拱手:“武王妃,你可要明察,莫听信一面之词错怪了人!”
那架势,颇有那么点怪他就是错的味道!
三皇子凤子弦怒道:“武王妃婶婶,你莫听他,他绝对是故意的!只是讨茶喝?讨茶喝用得着贴这么近来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太子顿时高声大叫,若是声量越大越有道理的话,他此刻就有理至极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吵得凶起来,忽然:“啊——”
一声尖叫刺耳破空,生生吓坏了在场所有人,连太子和三皇子都惊呆在那里忘记了争吵,错愕的看着那个正慢慢放下捂耳的手的罪魁祸首。
左右各看了一眼,萧如玥懒懒的问:“吵完了?”
两人都静默不语,但看着对方的面色,依旧是凶狠不服的。
“两位,这萧家马场上上下下可个个都是平民小百姓,得不停的辛苦劳作才吃得上饭,若是被你们波及了伤了筋动了骨无法做事,对他们而言也是天大的灾难……”
萧如玥勾出一抹敷衍的歉意笑容来,道:“所以,两位若是觉得还没吵完闹够要继续,现在作为马场代理负责人的我,只好请两位移驾到隔壁精甲卫的营地去继续了。”
“你要变相软禁我们!”太子不敢置信的高声大叫。
萧如玥柳眉轻挑,而后笑意便更深,而敷衍却也更浓了:“软禁?太子殿下这说的什么话?我分明是说你和三皇子还要继续的话,我请你们到隔壁的精甲卫营去!这分明只是为了马场上上下下的几百口无辜的人身安全负责呀?更是为了太子殿下你和三皇子的人身安全着想。你要知道,这里虽然是萧家的地盘,却也是草原,莫说是歹人了,就是那些个白眼畜生也是很不少的,也最喜半夜三更成群出来猎食,若是在精甲卫营里的话,好歹有骁勇善战的五千精甲卫护着,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当然,若是太子殿下你更喜,欢,自,己,出,去,搭,个,帐,篷,我也没权利拦着你。”
太子窒住,斜眼望了望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心底不禁打起了寒颤来。草原狼是出了名的凶狠,还喜成群出没,虽然他没亲眼见识过,但光听说就毛骨悚然了,而自己带的那么十多个人,只怕还不够喂狼……
吞了吞唾沫,胆怯了,比起性命,脸面顿时一文不值了,却还是挺了挺胸膛瞪了三皇子一眼:“好,武王妃,我今天就给你面子,不跟他计较了。”又狠狠一指三皇子凤子弦:“子弦,我今天是给武王妃面子,才不跟你计较了,你若再胡说八道不知好歹,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说罢,拂袖欲离去,却就与刚刚被步辇抬来的皇甫煜迎面了个正着,被丑姑唤来的常喜常乐就跟着他一起来的,被整杯热茶烫了的常喜半脸都红肿了。
太子顿时僵在了那里,有些心虚。
顺着他的目光,三皇子和萧如玥也转头看了过去,就见皇甫煜咳了两声,平缓了气后,才沉着声道:“一,收拾东西到精甲卫营去。二,收拾东西出马场自己搭个帐篷住。太子,三皇子,你们只能二选一,选吧。”
太子和三皇子均是一惊面色大变,太子不服正要说些什么,三皇子却拱手欠身道:“是,武王叔叔,子弦知错认错,这就让人收拾东西搬到精甲卫营去。”
说罢,当真就招了自己的人近前,当着皇甫煜和那么多人的面吩咐了收拾东西,而他则留在了那里等。
皇甫煜转眸看向太子:“太子,你呢?要去精甲卫营?还是自己搭帐篷?亦或者,我让人连夜送你回京都?”
连夜送回京都?那得多丢人?再者,父皇若是知道始末,还不得……
虽然气得不行,但是左右衡量,还是去精甲卫营更好,太子旋即生硬着道:“虽然我不是故意,但常姑娘的伤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受些惩戒理所当然,我还是去精甲卫营吧。”
说罢,也吩咐了人去收拾。
凤子墨看了看萧如玥,又偷偷看了看皇甫煜,默默。
原定七月三十的克吉烈族兵器竞标,因为果亲王和大皇子双双七月初忽然离世,皇令举国哀悼三个月,也被压后到了十月初八。
于是,九月底草原又了起来,太子和三皇子被扔进精甲卫营的第二天傍晚,身为监察御史的潘瑾瑜也领着那三千精兵来了。
因为萧如雪这次又随了行,所以大队人马转了个弯先到了趟萧家马场看一看武王和萧云轩。
三千精兵和武王那五千精甲卫一样,挨着萧家马场安了营地,潘瑾瑜和萧如玥则带着十余侍卫婢女,住进了马场里。
“来的时候我顺道回了一趟萧府,看了祖母和母亲……”萧如雪对萧如玥道。
萧如玥微微挑眉,看向萧如雪,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随口便问:“家里人怎么样了?母亲和八妹还好了?”
“都挺好……就像四叔,你都说药材凑得齐全的话也只能给他续三个月命,这眼看都五个月了,他虽然还是躺着没好,但好歹也还……着不是么?”萧如雪笑得讪讪,应得有些含糊,似乎有些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这我也很意外,但听说四婶把四叔照顾得无微不至,许是感动了老天爷吧,但总归是好事,免得四姐落个克夫又克父的罪名……”萧如玥轻叹,却又有些欣慰的模样。
她倒是料准了大皇子一旦好转,定然就会扎了后宫贵人们的眼,成为争斗的枪靶,却是真没想到有人动作那么快,她才转身出京都就把他给解决了,这样一来,若是四叔按她说的“准时”死,萧如梅定会落个克夫克父的臭名,若是皇家要以此来过分刁难她而刺激萧家,作为姐妹的她和萧如雪,是救还是不救?萧家是要坐视不管还是据理力争?又争什么?
当然,免得被波及莫名其妙的事是其一,其二嘛,自然是看着那些叔叔尤其是那一位那么肯掏钱,她自然就得费点心思让四叔多撑点日子,反正下的血本也不是她的!其三,因为混蛋爹忽然挺尸上瘾,她比起炼药,更没工夫去处理四叔的丧事,和丧事有可能引发的天知道什么事……
萧如雪又含糊的应了声“嗯”,而后便喝茶,一小口一小口一个劲的喝。
萧如玥有些无奈:“五姐有什么话直管说便是了,不需要顾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前那些话还作数,但我的意思,只是不再干涉你的私生活,不再为你的人生提建议做决断。”
亮起的眸子一下又暗了下去,萧如雪低头看着手里已经快见底的茶,勾唇而笑却难掩苦涩,还是开了口道:“祖母也很好,八妹不知是不是要做禄亲王妃了,完全像变了个人似得,而母亲……”
顿了顿,收了嘴角的苦涩抬眸看着萧如玥,凝眉的模样显得有些凝重:“总觉得她似乎哪很不舒服,有时脸色忽然就很难看,问她是不是那哪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事,若是有事自己也能看……”
又顿了顿,才迟疑着加了句:“母亲她……身段比前段时间圆润了不少。”
萧如玥毫不掩饰的挑了眉,看了看萧如雪后,忽的抬眸看向萧如雪身后的王翠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