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总裁、夫人，户政事务所到了。”司机停下车，以对讲机知会他们。

龙峻磊别开脸，径自下了车。

楚默雨六神无主地跟着下车，和凛着脸的他一起搭电梯，抽号码牌，等待……

他板着脸，拒绝沟通，时间漫长而难熬。

好不容易，叫到他们的号码，他们走到柜台前，填写表格，交出相片和所需证件，户政人员很快为他们换新好的新的身分证，配偶栏多了对方的名字。

“要司机送你回幼儿园吗？”再度回到车上后，龙峻磊看也不看她一眼地问。

“我下午请假，如果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话，可以先送我回家吗？还是我自己搭捷运也可以。”楚默雨小心翼翼地说。

“你要回家？”他思索她的话，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她指的家是她自己的家还是他的房子。

“我们……只有一个家。”她鼓起勇气说，无论他会不会投以嘲笑的目光，她认定了他们现在是一体的。

龙峻磊冷睇她澄透的双眼，她想安分地待在他的屋里，认定那是个家？瞧她的样子不像瞎说，而他居然也认为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他不想让她乱乱跑。

他抚着下巴，想着自己怎会有想约束她的念头？不过，希望她当个安分的人妻，别乱跑出去做背叛他的事，这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合理化。

“我送你回去，我的时间很自由。”他说(2)着，以对讲机向司机说明去向。“先回家一趟。”

“是，总裁。”司机回复。

楚默雨不知为何龙峻磊又愿意跟她说话了，他的性情真让人捉摸不定，像他这样习于命令别人、把世界踩在脚下的男人，一定认为所有事的决定权都在于他的一念之间吧！

要爱这样的男人其实是很高难度的挑战啊！

“总裁，你在公司都做些什么？”她逗他，也叫他总裁，试着想了解他，很希望他会愿意再跟她说更多话。

“批公文、开会、看帐、应酬、打球……”龙峻磊随口应着，爱笑不笑地瞧着她好奇的样子，也问她：“幼儿园老师都做些什么？”

“教孩子唱歌、上美劳课、办各种活动，还有帮忙招生，假日得出去发传单，有时还会被园长骂。”她掩着嘴偷笑，他竟对她的职业有兴趣，太好了。

“那个园长叫什么名字？”他极度不满，眉头锁紧了。

“夏维铃。”她怯怯地看着他严峻的脸色，他好像生气了，她真不知他为什么生气？她时时有踩到地雷的危险。

“辞了工作，不必再去了。”毕竟她的身分升级了，怎可任人使唤？“啊！”楚默雨禁不住地笑了，同样一张俊脸，同样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她怎么有种被关怀的错觉？“笑什么？”他正色问。

“没有。”她摇头。

“还说没有，你明明就笑着。”

她小心地挪动自己，(3)小心地缠住他的手臂，很感激地说：“谢谢你关心我，可是我很喜欢小朋友，我还是会继续当幼儿园老师，我也不会介意园长开骂，难道你没骂过员工吗？”

“你不同……”他脱口而出，他心底确实认为她有别于他人，却如鲠在喉，无法说明原因何在。

他在心里严重地嘲笑自己，莫非身分证多了她的名字，他的人生就像被下咒语，真当她是妻子了？不不，名分是名分，他的心并没有被束缚，得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不再强调她究竟有何不同，但他却又有新发现，她此刻的依偎不会让他有丝毫不舒服，他并不排斥她主动的贴近。

楚默雨难掩心里的讶异，她好想问问他，两人登记结婚之后，他是不是会真的把她当老婆看？可她聪颖地没有追问他，直接用行动响应他，证明自己的不同之处，她是他的妻，她的一生和心都一并交给了他。

“我煮晚饭等你回来吃好不好？”

“那太麻烦了，也许……可以一起出去吃。”他又是凭着直觉回答，他一向不是随意决定事情的人，今天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你要……带我出去？”

“有何不可？我本来就是外食族，家里的厨房只有偶尔用来加热微波食品，只要时间许可，可以常常一起出去吃饭，何必把自己弄得满身油烟味？”他是觉得她身上的香甜味要是被厨房的油烟味取代那(4)就可惜了。

他又再度把自己的念头合理化。

“常常？”她心脏怦怦跳，这是个难能可贵的联络感情机会啊！

“嗯。”他低头看表，阻止自己去看她眼中的光芒。“今天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我下午没什么事，只剩批公文就成了，你晚上就在家等我下班回去接你，我大约六点可以到家。”他决定了。

“好。”她恬适地笑，拿出更多的勇气，小脸贴着他的手臂，她好期待和他的第一次约会，也许两人真的有相爱的可能……

他以为她会放开他，但她的小手仍缠着他的手臂，他没有提醒她，毕竟他真的不排斥她的依偎。

一点也不。

龙峻磊送楚默雨回家，他也回到公司处理公务。

在位子上，他取出手机特别在手机的备注加上晚餐的提醒通知，径自打电话向一家知名的法国餐馆订位子。

他订好位子，才放下电话，秘书黄士则就进来了。

“总裁，富盛电子的董事长下午在他的私人俱乐部办生日趴，希望您赏光过去一趟。”黄士则递上帖子。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龙峻磊蹙眉问他，一般而言这早该在对方提出邀请时，他就得向上报告了，现在才说，要怎么挪出时间？“这是我的疏忽。”黄士则并非真的疏忽了，他一向是把事情办到完美的秘书，他之所以压下那张帖子，全是为了让龙峻磊别分心，能好好地和楚(5)默雨去办结婚登记，毕竟她入住龙家已经十多天了。

他挺同情楚默雨，明知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嫁给龙峻磊，龙峻磊也根本不重视她，连迎娶都由副总裁代替，可是楚默雨仍为了父亲的债务嫁给他。

在他看来，他并不觉得他们两人相配，楚默雨应该嫁给一个能真心疼惜她的男人，龙峻磊并非最佳人选，他只会对女人阔绰，从来不给真心。

他当龙峻磊的秘书八年来看多了，杜晓晴并不是头一个打电话来吵闹的女人，要是龙峻磊愿意真心相待，杜晓晴怎会背叛他？“是吗？你从没有凸槌过，怎么今天有些反常？”龙峻磊看了黄士则一眼。

“真的很抱歉。”黄士则道了歉，把心里想的事藏得很好。

“如果你是因为太久没休假了，可以把年假排在一起休，出国去好好放松一下。”龙峻磊猜测他是否累了，需要休息充电？“谢谢总裁，我还不需要休年假，请您回复这个生日趴要不要过去一趟？”黄士则问。

龙峻磊没有马上回答，他并不想有突来的行程，但这富盛电子的董事长是他的好友，他还真的不得不去一趟。

他本来预计批好公文就回家去接楚默雨，并不想失约于她……

他又来了！他怎会如此在意她？一想到她，整个心就不自主地蠢蠢欲动？只不过是吃晚餐而已。

她也不是他的猎物，早是他的笼中鸟，跑不掉的(6)。

天晓得，他好像被她吸引了，她有吸引人的本事，尤其是那双眼睛、还有那雪嫩的身子……全都挑动着他雄性的本能。

“总裁。”黄士则见他迟迟不回答，倾身问他。

龙峻磊不露痕迹地收敛心神，自问他到底在想什么，这里是办公室，秘书就站在他面前，他竟恍神得厉害，和楚默雨吃饭迟到一下并不会怎样。

“我就去一下，致意完就走人了，你去叫司机在楼下待命。”他下了令。

“是。”黄士则退下。

龙峻磊批了几封重要的公文，离开公司。

富盛电子公司董事长温富盛的私人俱乐部里，政商名流都来赏光，各个酒足饭饱，喝得满脸通红，现场并且有很多高级女公关喝酒作陪。

温富盛平日就好女色，生日趴里满是女人不足为奇。

龙峻磊本想致意就走，喝得醉茫茫的温富盛不断挽留他，拉他坐到沙发椅上。

“磊，你才来就要走，太不够意思了，难道没有你看得上眼的正妹吗？来，这个够正，让她陪你喝一杯。”

温富盛随手拉来一个美丽的女公关，把人推向龙峻磊的怀里，那女公关也挺配合，主动投怀送抱，干脆就跌坐他大腿上。

龙峻磊一个反射动作，可不是抱着这免费的软玉温香，而是触电般地拉开她，要她坐到一旁去。

应酬场上的女子他见多了，平常他不排斥逢场作戏，抱抱女人，但今天他(7)却浑身不舒服，看哪个女人都不顺眼。

“不喜欢辣咩，那这个清纯咩好了。”温富盛招来一个年轻的女郎，推给龙峻磊，自己则倒在椅子上，左拥右抱，这个亲一下、那个搂一下，划酒拳喝到烂醉。

龙峻磊连那女人的脸都不想看清楚，低头看表。

“大哥你怎么一直看表？万宝龙，哇！好帅的镂空机械表喔！”那女人握住他的手，露半球的胸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

龙峻磊甩开女人的手，起身拍拍温富盛的肩，指指洗手间。

温富盛忙着亲女人，也分不清龙峻磊在指什么。

龙峻磊淡嗤一声，不动声色地走人。

他离开私人俱乐部，离六点只剩半个钟头，得快点才来得及赶到家。

“你搭捷运回公司，我自己开车回家。”他对在路口待命的司机说。

“是。”司机下车把驾驶座让给他。

龙峻磊稳健又快速的一路狂飙回家去。

楚默雨已经准备好一切在家里等龙峻磊。

她沐浴过且略微打扮，在长发上了发卷，吹干后拿掉发卷，头发自然形成空气烫的效果，她找了件出嫁时妈买给她的雪纺纱洋装换上，觉得自己看起来有别于寻常的模样，轻爽又优雅。

六点整，她接到龙峻磊的电话。“我到了，你直接到停车场。”

“我马上下去，等我一下下喔！”她背起包包，立刻下楼，他真的在停车场等她，这回没有司机，他(8)自己开车，而且好准时。

龙峻磊透过车窗，目光流连在她甜美的笑脸上，她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略在头发和服装上做了小改变，就很吸睛，任哪个男人看到都想对她吹声响亮的口哨。

他心底升起一抹笑意，觉得摆脱那个冗长又无聊的应酬，赶回家来是对的。

“上来。”他按下窗说。

楚默雨快步走向他的座车，坐到他身畔的位子。

“小姐要去约会啊？”龙峻磊好心情地开她玩笑。

“嗯！跟我老公。”楚默雨开朗地说，心情也很好。

“那你确定自己没有上错车吗？”他迟迟没有把车开走，墨黑的眼离不开她漾满甜笑的脸，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没有，你就是我老公。”楚默雨脸色红扑扑的，他烈焰般的眼，灼烫着她的心。

“很好。”既然如此，他便可以享有某种优惠，他不想放弃，倾过身吻她……

她毫无准备，几乎没有预警他会吻她，他进逼而来，唇压抵着她的，熟练地侵入她的口中，引诱般的吮着她青涩的小舌，细腻交缠。

她的背深深地贴在椅背上，脸颊臊热，他的吻像一把火焰，炙烫进她的心，亲密中又带着引诱，她着迷了，没有像第一次那么生怯，而是去感受和熟悉他的热情的纠缠。

他汲取着她蜜汁般香甜的滋味，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腰间揉着，敏锐地察觉，她的反应良好，没有像之前那(9)么呆板。

可见她还有进步的空间，还需要调教，他会好好教她的。

他放开她，俯视她微启红唇，醺然欲醉的模样，心底有股燥热在扩散，不知怎地他突然腰间一缩，又为她而鼓胀疼痛了。

他竟然又想要她了，他压抑着欲望，想厘清自己除了对她有欲望，是否还有别的因素在作怪，那些连他自己也难以察觉的微细心思究竟是什么？他低头瞥着她思索，手指禁不住轻抚她天使般迷人的小脸。

“老公……要……出发了吗？”她细声问，发觉他看着她的眼神竟是深邃又多情，她的心也为他而悸动着。

“你饿了？”他声音低醇柔和。

“嗯！我们走吧，看着我又不能填饱肚子。”她脸红红地轻扯他的衣袖。

“说得对。”他同意，冷不防地再吻了她一下，才坐正身子，将车开走。

楚默雨心悸连连，他们之间的进展好像比她预期的还要快又顺利，他比她想象中好相处，虽然他仍没叫她一声“老婆”，但她有信心，只要她爱他、关怀他，他一定也会真心接纳她、爱着她的。

两人在半小时后到了法式餐厅。

龙峻磊开了一间包厢，两人一起享用晚餐。

楚默雨很喜欢这个约会，灿烂的笑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她找话题跟他聊，他并没有沉默不说话，而是一来一往互动良好。

龙峻磊没想到自己全心地投入这愉快的晚餐氛围(10)，光是看着她笑就食欲大开，这是他答应娶她前从来未料想过的。

“老公，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他吃了口法式田螺，瞥了对面的她一眼。

“为什么我都没见过你的父母？”她也吃了口田螺。

“他们住在澳洲，一年才回来两次。”

“那……他们知道你结婚了吗？”

“不知道。”

连父母都不公开，可见她是个见不得世面的媳妇，他怕万一公开他们的婚姻，众人便会开始对他们结婚的原因议论纷纷吧！

但他的父母总会回来，到时他是要把她藏起来吗？龙峻磊见她忽然沉默，他却是开怀一笑，向她预告：“等他们回来，你就会见到他们，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真想看见爸妈知道他闪电结婚的反应，到时他们再也不能向他促销那个丽丽雅，说不定会气炸，哈哈……

“是惊喜还是……惊吓？”楚默雨不知他的笑代表什么涵义。

“都一样，哈哈哈……”龙峻磊再吃一口田螺。

“为什么？”她很想知道。

“秘密。”

楚默雨微嘟起唇，扬着眼睫瞅着他，很好奇，但她没有再问，他已经说是秘密了，她怎可能问得出答案。

“你为什么不问是什么秘密？”他瞧她的样子分明是想知道。

“你可以保有你的秘密。”她大方地说。

“哦?!这么说你也有秘密不让我知道的了？”他瞇(11)起眼瞥她。

“没有！”她赶忙摇头。

他突如其来地问：“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如果你算的话，就只有你一个。”她脸红红地招认。

“可能吗？”挺动听的，她的表现也都单纯过人，的确就像没交过男友，但他就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我读幼保科的时候，我爸的经济就出现问题，我只想快点毕业挣钱，哪有心情去交男朋友。”楚默雨老实地告诉他。

“难道没人追你？”他试探。

“想追我的人听到我家的债务，都退避三舍了。”

龙峻磊紧盯着她认真又可爱的表情，觉得有意思。“我就是那个没有退避三舍的人。”

“你……会后悔……娶我吗？”她小心地发问。

“不。”他毫不迟疑地告诉她，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不后悔娶她，他甚至还挺喜欢有她相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地吃过一顿饭了。

“哇！”楚默雨小脸灿亮，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和感激，她会永远记住他说的，这对她是很大的鼓励，也是爱的动力。

龙峻磊看着她孩子般天真的笑脸，不自主地跟着她笑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想起她就有股莫名的冲动，她自然流露的那份纯真，强烈地吸引住他，就算有别的女人从他眼前经过，他也会目不转睛地只想把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

他这是……爱上她了？不……不会吧！共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