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晚餐过后，两人一起走在晚风中，到了停车场。
“有没有想去哪里逛逛？”上车后龙峻磊问。
“我想回家，窝在家里洗澡、游泳。”楚默雨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
“就回家。”他自认不是恋家的男人，但她想回家，他也就依她的意思将车开往家里。
两人从地下室停车场直接上楼，他打开家门，两人一起入内。
“再见喽！老公，谢谢你请我吃晚餐。”她把鞋摆好，走向自己的房间。
龙峻磊站在玄关，看着她消失在客厅尽头，心头感到一阵失落，听她在家里说再见，觉得好像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再到面似的。
他并不想等太久。
“喂！待会儿不是要游泳吗？”他扬声问，但她已进房去了，没听见他的问话。
他懊恼，因自己的行为负气，他猴急的样子还真像发情的雄性动物，猛追着她，巴不得她别离他太远。
他敛起心神，不允许自己的心任意奔驰，信步回到房间，进房前，禁不住地往她紧闭的房门口一探，看看她可有留下便利贴？没有。
他速速收回视线，进了自己的房间，甩上房门，低啐自己，她那些恼人的便利贴本来是很令他心烦的东西，现在他反倒希望她留言给他，好让他得到些讯息。
他太不对劲了，一定是有哪里不对了。
他直接进浴室洗澡，期盼冷水能让他理智些。
隔壁房里，楚默雨(2)洗了个畅快的澡，快乐地哼着歌，想着方才的晚餐、他温柔的吻、笑起来乱迷人的样子……
她要是天天都能跟他一起吃晚饭，像情人一样腻在一起，那就太幸福了。
哇！好害羞，只是小小地拉近距离，她竟然觉得幸福了，不过说真的，她的确认为很幸福，也许是以前料想不到的，所以情况有了一点小小的改变，便让她感到满足。
但她说什么都会更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新关系。
晚间，龙峻磊仍是按捺不住，先到游泳池等楚默雨。
他来来回回游了几回，暗自探望客厅，她就是迟迟不出现。
不会是睡了吧！他得等到明天才能再见到她了吗？苦恼之时，户外的灯亮了起来，她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向池畔，袅娜的身影令他心神振奋。
“老公……”楚默雨娇声问候，虽然她的泳衣已经很保守，在他面前她仍是忍不住羞怯，有点不自在、放不开。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把话说得很淡然，心底低咒自己的虚伪，他明明在等着她。
“我要游泳后才睡得着嘛！你呢？”楚默雨在他的视线中，微微心慌地进入泳池里。
“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游，你想游就游个够。”龙峻磊说得轻松，心里可一点也没放松，内心的热火迅速狂燃，可他依然不动声色，完全没把情愫表露出来。
楚默雨以为他是在鼓励她，试着舒展肢体，缓缓游(3)了一圈又一圈后，也慢慢适应了他的存在，不再感到害臊。
龙峻磊倚在池畔紧盯着她如美人鱼般的优游，发如曼妙的水藻缓缓漂浮，多盼着她能主动来接近他。
可是她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游个不停，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苦等一个女人，但他竟发挥极大的耐性等着她。
“哇！好舒服哦！你的游泳池真好。”楚默雨游向他，冒出水面，拂去脸上的水，开朗地笑。
龙峻磊佞笑，她终于来了，他趁势伸长手臂抱着她，有意无意地问：“喜欢游泳胜过我？”
她的笑定格在小脸上，想弄懂老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还要游吗？”他的唇缓缓贴上她的脸颊，吮去一滴滴的小水珠。
“不……知道。”他温热的气息随着一个个轻吻，一点一滴地透进她的肌肤里，落入她的心底，使她心跳如擂。
蓦地，他双手定在她的柳腰上，借着水中的浮力高举起她，令她的双腿环在他有力的腰杆上。
她来不及惊呼，他的吻已落在她锁骨上、肩上……细碎的吮吻辗转成为热烈的激吻，他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烙下无数个印记。
他拉下她的肩带，灯光下她满是水珠的曼妙娇躯闪着美妙的光芒，丰润裸裎的乳房就像两颗晶莹诱人的雪球。
她羞得低下头，他的唇贴上她胸前粉红的蓓蕾，以舌尖狂肆地逗弄……
热流从她的胸前透进她的身子里(4)，她颤抖，本能地缩紧双腿，夹紧他，双手无助地在他的脸上、发上乱抚，她完全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腹肌和高亢的欲望，她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她不该慌张，可是她就是克服不了紧张。
他感觉怀里的小人儿又打颤了，他抬起脸瞥向她，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也瞥着他，她心里的无措就写在脸上。
他心头一紧，突然感到良心不安，她生涩的样子教他无法对她下手，像她这样的女人需要的是被疼爱，他竟然觉得自己对她享有特权，拿她当泄欲的对象。
轻缓地松开她，扶她站稳了，拉回她的肩带。他自问，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在不安什么？装什么圣人，干么要中止动作？他等了整晚，难道不就是等这一刻吗？“我以为……你要跟我……爱爱。”她低颤着说。
“爱”这个字重重敲在他心头上，他勉为其难只愿承认他是对她愈来愈有感觉，但他不能单凭感觉要求她来配合他的欲望。
他盯着她怯生生的双眼，多希望此刻所有的感觉都是错的，但她带给他的感受却如此鲜明，她在期盼他的爱，没有爱，她不过是勉强配合罢了。
他何妨再给自己多点时间，等他不再良心不安，才对她下手。
他又一次地给了自己合理的理由。
“明天要再一起吃晚饭吗？”他按捺下复杂的心绪，冷静地问她。
“嗯！可以天天吗？”她垂下眼(5)睫，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突然停止？“可以。”他丢下这句话，径自上岸。
她再度单独留在星空下，看着他远离，很想弄懂他为什么不要她？她的表现应该进步很多了啊！
没关系，慢慢来，结婚本来就有一段磨合期，他可能还不适应她吧！
她有的是一生的时间，她会等他，一直等到他愿意爱她。
每天，楚默雨在下课前一定会接到龙峻磊亲自传来的简讯，问她一一今天想要去哪里吃晚餐？她一接到简讯，总是兴致勃勃地回复他一一老公决定。
等她送走小朋友们，他就会派司机来幼儿园接她到约定的餐厅，他总是准时在餐厅里等待她。
她一见到他，心里那份喜悦无法形容，她没想过原来他们可以靠一起吃饭来拉近彼此的距离。
饱餐一顿后回到家，他都会吻吻她，各自回房沐浴，再一起晚泳，然后互道晚安回房睡觉。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感，虽然还没有进展到爱爱的程度，但她能感觉到他喜欢她，他也许还需要时间，而她……已有了心理准备。
约莫四点，她又接到简讯了，他问她一一今天吃什么？她回传给他一一卤肉饭，我家附近有一家很好吃喔！
天天都吃餐厅，她想念台北街头的小吃呢！可是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他很快地回应一一就吃卤肉饭。
五点左右，她走出幼儿园，见他派来的车在对街上等(6)她，快步跑过去，以为开车的是司机，打开后座车门才发现是老公大人自己开车。
“怎么是你？”楚默雨惊喜着。
“什么叫……怎么是你？”龙峻磊回头瞥着她俏丽的脸，他早就坐在车里看着她从对街跑来了，她竟没发现。
“坐到前座来。”他大手一挥。
楚默雨愉快地笑着，关上后车门，打开前座车门，坐到他身畔。
“我以为是司机呢！怎么你自己来接我？总裁不忙吗？还是……你想我呢？”她两手圈紧他的手臂，倚向他，嘻笑地问他。
“是想卤肉饭。”他掐掐她娇嫩的笑脸，心底想的其实是她，他成天都想着她，拒绝了所有会和晚餐时间冲突的应酬，就为了要和她一起吃饭。
除了吃饭，他也想……吃了她。
她明明就是颗诱人的糖，成天缠着他，他竟能和她相安无事地压抑着心底那股强烈的冲动，迟迟没有行动。
他平常绝非矜持的男人，他到底在等什么，为何要对她特别手下留情？连他自己都难懂。
“那我们快走吧，我家附近有家很棒的卤肉饭，保证好吃哦！我从小吃到大，老板我认识呢！走，我带路。”楚默雨舍不得他饿，赶紧坐好了。
“就让你带路。”龙峻磊想凑过脸去吻她，他不想连这点权利都不给自己，倾身啄了下她的唇，才甘心把车开走。
楚默雨微启着小嘴，怦然地看着他帅气的侧(7)脸，他又吻她了，她接受他的每个吻，任由他的热情炙烫着她的心，她捧着爱真心真意爱他，不是只因为他是老公，而是……她的心门悄悄地为他敞开了。
他比她想象中更好，并没有那么不可一世，也不曾拿出老大的气焰来压她，她喜欢他。
真的。
“嘿！不是要带路吗？往哪里走？我对你家附近的路不熟。”龙峻磊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愣愣地看着他，模样傻气得可爱。
楚默雨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指着路口。“往前方右转，直走再右转，你会看见一间便利商店，再左转……”
他照她所说的路线开到一条巷口，停好车。
两人一下车就闻到巷子里传来卤肉香，她领他走进巷子内卖卤肉饭的小摊。
“老伯，卤肉饭来两碗，加卤蛋，还要两碗招牌丸子汤。”楚默雨到摊子前点了餐。
龙峻磊随兴地坐到摊子外的座位上等。
卖卤肉饭的老伯从摊子往外探，一见到楚默雨，开心地扬起手打招呼。
“小雨，怎么那么久都没见到你来，厚带男朋友来哦，是个超级帅哥咧！”老伯打量着龙峻磊，夸说：“你男朋友长得真是俊，穿西装样子看起来像大老板咧！”
楚默雨心想着要怎么回答比较好？她和龙峻磊并没公开结婚的消息，他也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她老公。
“没有啦！老伯，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以为把彼(8)此的关系掩护得很好，没瞧见龙峻磊倏然睇了她一眼，表情突然凛紧了。
“小雨，你难得带朋友来，老伯就免费招待，请你们一盘卤豆干。”老伯热情地说，开始动手盛饭淋上浓郁的卤汁、切小菜……
楚默雨走到摊子外的座位，坐了下来，拿了两双竹筷子，分了一双给龙峻磊，察觉他表情不太对。
“怎么不说话了？”她问。
“你认为我们是普通朋友？”龙峻磊冷冷地问，她平常都“老公、老公”的叫，突然变成普通朋友，听了让人全身不舒服，她真认为他们之间有那么普通吗？“你不是不公开结婚的事吗？我只好这么说才能掩护你啊！”楚默雨很小声地挨着他的耳朵说。
龙峻磊一怔，他怎么忘了有这回事?!她说得没错，是他要她别公开的。
“难道，到现在没人知道你结婚了？”他沈声质问。
“嗯！除了家里的人，连同事都不知道。”
“这么守信用。”
“答应了就要做到嘛！”她瞅着他。
他若有所思，竟想不起当初他究竟为了什么要如此要求她？是他太自私，他要保有绝对的自由空间，才不公开婚事。
如今想来，那样的要求挺无聊的，他并没有因为她而失去自由，她也没有带给他任何束缚感，倒是他自己迷恋上她了，除了她，他无心去想别的女人，也没有给别的女人任何机会来接近他。
经过这(9)一个月的“婚姻生活”，共处在一个屋檐下，他发现自己的适应力还不赖，结婚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都怪她太讨人喜欢，害得他出尔反尔。
“你想公开吗？”他问。
“我？”楚默雨浑圆的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一想，聪慧地认为应该以他的意见为主。“我……不知道。”
“蛤？”龙峻磊并不满意，她竟说不知道，难道她没有一点喜欢他？通常女人都认为他很有魅力，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心底对他的感觉，他强烈地在意着。
“饭来了！”卤肉饭老伯端来饭和小菜加上两碗丸子汤。
龙峻磊等老伯走开便要开口问楚默雨，这不识趣的老伯竟拉了椅子坐到四方桌的侧面，好奇地问他一一“帅哥，你看起来很体面，在哪里上班？”
“……一家公司。”龙峻磊一语带过，他希望赶快打发这多话的老伯，好跟默雨说话。
楚默雨没特别留意他们，老伯平常就喜欢找人聊天，她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她饿了，端起饭吃了一口，再挟了她最爱的卤豆干。
“是当主管呴？”老伯以为龙峻磊真是楚默雨的朋友，就跟他再多聊两句，通常会到他摊子上来光顾的都是些老街坊邻居，就没见过穿西装打领带又英气十足的客人。
“对。”龙峻磊眉头一沉，端起卤肉饭来吃，懒得理人。
“你一定不知道呴，小雨从小就很乖巧，她跟我儿(10)子小时候是同学，常玩在一起，是两小无猜咧！我儿子要追她，可是我觉得我们家儿子配不上她，她可是建筑公司老板的女儿……”老伯把往事都拿出来讲了。
龙峻磊一听脸色更差，大口大口地扒饭，一概不回话。
楚默雨发现老公一副消化不良的脸色，其实老伯并没有说错什么。
“老伯，有客人来了。”她指指摊位前的两个学生，好支开老伯。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老伯见有客上门，这才起身去招呼客人。
龙峻磊闷闷地吃完饭、喝了汤，取出皮夹把钱放在桌上，低声道：“以后再也别带我来吃这烦人的卤肉饭。”
楚默雨见他起身，没等她吃完就径自走到巷子口去买饮料，她草草吃完，拿桌上的钱给老伯。
老伯找了钱给她，热情地说：“小雨，改天要再来哦！”
“嗯。”楚默雨笑了笑，赶紧追上龙峻磊。
“你觉得这家卤肉饭不好吃吗？”她站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
“不知道。”他把买来的两杯茶给了她一杯，饭的口味如何他完全不记得，只记得那唠叨的老头，说了一堆让他消化不良的话。
“不然以后都让你决定吃什么，我不挑食。”见他不高兴，她实在内疚极了。
龙峻磊沉郁地盯着她没心机的双眼，她对老伯的话居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想想是他反应过度了，她早跟他说过以前有人追(11)求，当时他可没这么大反应，何时开始他小气到连有人提起她有别人追求过都不容许？“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他啜了一口清爽的无糖绿茶问她。
“你说结婚吗？”
“嗯！”
“一个月。”
“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你结婚了。”以往他不愿提及结婚，现在竟急于用这两个字绑住她，他真想自嘲一番，他急着要把她正名，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名花有主，究竟居心何在？占有欲？霸道？或者……爱上她了？他不排除这种种的可能，总之，她必须先照他的意思行事。
“那……你呢？”
“问这么多做什么？”他……他还没想那么多。
“可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只有我自己说我结婚了，那不是像在唱独角戏？”
他深深地看着她，她说得有理，一点也没错。
“我说错了吗？”她缩了回去，以为他严峻的表情是生气了。
“不，你说对了。”
他不能要求她却不要求自己，是他太自私了，她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他不能任意摆布她，他得打心里接受这个婚姻，婚姻才是真的生效。
瞧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于心不忍，既然大家都得彼此承认，他就不能像个局外人，他至少先诚心接纳她是他的人，让她可以享有更多优惠和福利。
“你的意思是……要是别人问你，你也会说自己已婚吗？”楚默雨不可思议(12)地问。
“会。”无论如何他决定这么做。
她还处于作梦的状态，心态一时还转不过来。
“你家在这附近？”他放松表情，单臂环住她缩起的肩头，当下就有所行动。
“对啊！”她不晓得他要干么。
“要不要回去？”
“可……以吗？”她惊讶得要命。
“当然可以，你出嫁一个月了，难道不想顺路回去一趟？”他为她着想。
“你……要去吗？”她想他大概会说在车上等她。
“我陪你回去。”
她张着美丽的大眼睛瞅着他，心一下从谷底升起飞上天堂了，他竟然贴心地为她着想。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真的？”她得再次确定。
“走吧！你带路，我没去过。”他低声一笑，推着她走。
她脚步飘飘的，心热热的，先不去想为什么，他要陪她回家已让她欢喜到说不出话来了。
她带着他走向另一条巷子，漂亮的独栋洋房林立，她指着家门说：“我没把钥匙带在身上，这时间可能我妹在家，爸妈还在公司。”
“你有妹妹？”龙峻磊问。
“她叫楚橙星。”楚默雨说着，按了门铃。
“跟你一样可爱吗？”他说得很顺口。
她的心跳乱了拍子，看着他咬着吸管啜饮绿茶，唇上有抹笑……分不出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她心思乱飘之际，门开了，前来应门的果然是橙星。
“姐……你怎么回来了？”楚橙(13)星一见姐姐，惊喜地上前抱着她。
“橙星。”楚默雨欣然地抱抱妹妹，姐妹俩许久才分开。
“他是谁？”楚橙星笑笑地问，猜不出这英挺的陌生男子为何和姐姐一起回来？“他是姐夫。”楚默雨介绍龙峻磊给妹妹。
楚橙星讶异地将他从头看到脚。“你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冷酷无情的样子嘛！”
龙峻磊难得面对这么直截了当的评语，可见她认为如此，而他一眼可以看出这个妹妹个性呛辣了点，和默雨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妹！”楚默雨要妹妹别把话说那么白，悄然看向龙峻磊，他竟然淡然地笑着，像是一点也没受影响。
“你就让她多发表一下意见无妨。”龙峻磊处之泰然。
“真的啊！那快进屋里来吧！”楚橙星弯起美丽的唇，笑了笑，她倒是真的有话要说。
龙峻磊和楚默雨随着楚橙星进了楚家大门，楚橙星进厨房去准备茶点，心想机会来了，她得替姐姐出头才行。
这个姐夫，就等着接招吧！共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