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娘长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少顷,才道,“齐老板真够低调了,我们‘清风楼’大大小小的员工百来人可是眼巴巴的想瞧我们未来老板娘一面,齐老板该大张旗鼓地进门,我们一帮伙计放鞭炮迎接才是……”
“少贫嘴了,快让那帮伙计上菜吧!”齐昊天摇头叹息。
“别!”我止住,“还是别那么铺张浪费了,把菜单给我瞧瞧,点两个人够吃的就行了……”我伸手拿过齐昊天手中的菜单,打开,细细地看,然后点了四个菜,一个汤,然后将菜单交到可娘手中,对她礼貌地点点头,“就这么多,麻烦你了。”
可娘瞧着我,错神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接过菜单,叹息一声,“这位姑娘当真是跟齐老板是一路,连点菜的样子也是如出一辙。”她看了看菜单,道,“我猜也是这几道菜,齐老板每次过来都点这几道,看来是对姑娘惦记得紧啊……”门口传来轻叩声,可娘回身道,“进来吧。”一个青色衣裳的仆人应声而入,送来一壶香茶,两只玉盏,说道,“两位客官慢用!”便垂首退下了。
可娘也随着那人离去,离别前回眸对我笑道,“两位慢聊,不会有人打搅了,饭菜即刻便到!”
我含笑点点头,客套中带点生疏,“那多谢可娘了!”
可娘刚刚关上雅间的小门,我便迫不及待地问对面的齐昊天,“这个可娘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怎么瞧着她有些怪异呢?你们是怎么遇上的?她又怎么会当上‘清风楼’的掌柜?”
“别急别急,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如何回答?”齐昊天牵过我的手,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背,“我们一个个回答,我知道你心头困惑,毕竟可娘相貌太过魅人,言行也有些轻浮,令人感觉她非善类,但其实可娘是个好女人,虽然我并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是机缘巧合才遇上她们母子,当时我去边城与玄月国的交界处巡视,刚好遇见他们母子被驱逐出境,被一群匪徒羞辱、调戏、鞭打,我刚开始并未出手相救,后来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加之她们母子已经跑进了我们金朝国的界限,那群匪徒依然穷追不舍,我这才命随从的侍卫拦截了他们,他们不敢嚣张,骂骂咧咧了几句离去了,后来,我打算派人将他们送回玄月国,但是他们死活不肯,说回去铁定被打死……”
“他们是犯了什么罪?”我微微蹙眉。
“刚开始可娘并没有打算说,直到我执意要送她回去才哭泣着跪下身,说是自己的相公看中旁的女子不要她了,将她和儿子赶出府中,可娘不愿离开,她丈夫便将她和儿子迷晕,丢到很远的地方,后来可娘醒了,便一路寻找回去的路,可惜寻不找方向,还一路被匪徒追赶,一直被赶到边境,其实那帮匪徒也是她丈夫派来的……”
我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是,我瞧着可娘不似被人欺负的料,而且她这般可人儿,他的丈夫如何会移情别恋?莫非是她自身的缘故?再则了,‘虎毒不食子’就算可娘的丈夫再如何狼心狗肺也没理由连自己的儿子一同赶出去呀!”
“恩,这个我也想到了,后来一直追问可娘,可娘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回说,这个儿子不是他丈夫的……”
“什么?不是她丈夫的?”我微微冷笑,“莫怪她丈夫如此做了,我觉着她丈夫对他们母子算得上仁慈了!”
“这也不能全怨可娘……”齐昊天不赞同我的说辞,“我开始也是如此想,后来听可娘说,她是有次去庙中上香,被里头的一个小和尚相中,起了色心,然后借着方丈要见可娘的名义将可娘骗到后山,然后将她强暴了,可这事若是说出去,一,无人相信和尚会做出此等丑事;二,会污了可娘的名声,而且再过三日便是可娘成婚之日,对方是个富贵人家,专经营酒店、陶器,后来可娘嫁入男方家,那当家的瞧她有几分经商的天赋,加之自己的儿子不乐于经商,便培训可娘经商之道,让她经营酒楼,这便是我后来为何留他们母子在‘清风楼’帮忙的,本来只是让可娘初试身手,没想到两个月来,她将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我这才放心地将酒楼交予她掌管……”
我的视线环视四下,忍不住问,“这些设计呢?是你的想法还是她的想法?”
“这房中设计是我的想法。”齐昊天有些自豪道。
“恩……”我认可地点点头,“很好啊,看起来很淡雅、高贵,设计、布局也是合情合理,精益求精,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壁纸……这种壁纸虽然漂亮,但是易脏,易破,且不易修补,但是呢,一般人只会注意到它美丽的外表,就像可娘的故事,表面上听起来美丽动人,合情合理,但是细细琢磨,不难发现破绽或是可疑点……”
“可疑点?”齐昊天不明,“可娘会有什么可疑点?”
“这所有的故事都是自她一个人口中说出的,并无任何凭证,而且那一日刚好是你巡逻的时间,我想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刻意安排?而且你瞧她的年龄,根本不似一个三十三的女人,她最多不过二十五,我看人很准的!”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齐昊天不赞同地否定,“说明可娘居心叵测?未免太荒谬了!宛儿,我看你要么是在后宫呆得久了,要么就是对可娘有成见……”
“也许吧……也许是我多疑,可是,她丈夫若是执意要给她难堪或是羞辱她,为何硬是要逐她出境呢?明明有很多种方式的呀!”
“逐她出境也是其中一种!”齐昊天虽然不服气地辩解,但是我听出了他口吻的不坚定,对这个女人的来历,他似乎也起了一点点疑虑,“可是如果她想害我,有过很多次机会,为何她从未把握过?”
“也许……”我猜测着,“也许过去的机会都不是最好的时机……”我双掌微微合十,贴在面庞处,对齐昊天做个鬼脸,吐吐舌头道,“我也只是随口猜猜而已,也许,我们当真是误会这个可娘了,也许她真的只是个长相狐媚了点而已。”
“恩,但愿如此……”齐昊天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叩门声。
我与齐昊天对视一眼,昊天扬声道,“进来!”
可娘推门而入,身后随着两个小厮,她面带笑容,将一壶琼浆玉液搁置桌面,笑道,“齐老板,这是‘清风楼’最好的桂花酒,没有得到齐老板的许可,可娘私自作主,请齐老板品尝品尝,希望不要怨可娘的擅作主张才好……”可娘凤目顾盼,在我面上滚过一圈,又滑到齐昊天面上,笑容可掬。
我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神,方才还在言人是非,如今被她的厉目一瞧,似乎我们方才所说的都被她听了去,我能不感觉心虚么?
“怎么会?”齐昊天客套地应声,“是可娘想得周全!”
可娘笑了,“谢齐老板赏识!”她对身后二人用眼色示意了下,那两人忙摆下几道菜,其中一个青衣少年始终垂着脑袋,不过我依然记得他是方才送茶盏的那个仆人,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可娘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突然一问,很快回过神来,“他是我的儿子,名唤,可琪。”
我唇边扯过一丝笑意,眼底掠过一抹算计,故作惊叹道,“他便是你的儿子?”
可娘点点头,对那青衣少年命令道,“还不向老板娘问好!”随即对我笑笑,“这孩子不懂事得很……”
我摆摆手,“不碍事,孩子嘛……”说是孩子,那少年的个头比我大,年龄也可能比我大,“过来我瞧瞧!”
那青衣少年始终低着头,令人瞧不清面目,我有些好奇地凑头去看,他便将脸埋得更深,可娘微笑着摸摸那少年的头,对我道,“可琪是个害羞的孩子,姑娘还是待和他熟识了之后再瞧他吧!”随即对可琪道,“你先出去!”
那青衣少年点点头,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别急着走呀!”我见可娘急于将少年打发出去,心上的疑窦更甚,反倒出口止住,抬眸笑看可娘,“你方才不是说这桂花酒是‘清风楼’最好的酒,应是尚未拿出来招待客人吧?”
可娘被我一语问住,知我意有所指,却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而且方才好话已是说在前头,此刻想变也不可能,便如实回道,“是啊。”
“既是如此,那么二位可能也未曾尝过这有名的桂花酒,今日大家能够相聚一堂也算得上一种缘分,不如坐下一道细说细说家常如何?”我起身相邀,不待她说话便吩咐外头的伙计添了两张椅子,两双碗筷,两只茶盏,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