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玄凌披白色棉布及地长袍，领口袍边缠绣淡墨团花龙纹，着同色长裤，端坐床沿，一双大脚泡在一盆热水里，黑发披散，袒露肌肉结实的麦色胸部。

魅儿带几个宫女服侍他梳洗后，脸红红地退下。这几个女孩儿羞颜涩涩，娇美可人，瀚玄凌根本瞧都不瞧上一眼，像以往一样。

午夜的大帐，火把早已经熄灭。独留一枝人高的羊脂白玉烛，发出云黄的光，陪伴不可一世的君王。他像一只猛虎，夜晚来临，庞大的身躯暂时静卧于榻。

瀚玄凌斜倚床榻，一手支下颌，一手无意识拉扯身下毛毯上的雪虎毛，一下一下。

秦中轻手轻脚走进来，手托一个金圆盘，跪在瀚玄凌面前，盘子上整齐摆放几个绿头牌，镂刻着名字。

“吾皇，钦点美人觐见吗？后营的美人们候着呢。”秦中殷情相问，声音细柔，双眼发光，恳切地望着君王。

瀚玄凌看也不看，慵懒地摆手让秦中离开。

秦中又一次失望，捧住盘子无精打采离开，心疼后营美人们的贿赂落空，又一次对大哥，对瀚玄凌忠心不二的秦高心生愧疚，他除了没用春药，他也没有脑袋敢对瀚玄凌用春药，所有招都使出了，瀚皇愣是对美人冷漠，那些娇滴滴的美女全成了摆设。

瀚皇室目前人丁凋零，近枝血亲只剩下身强力壮的瀚玄凌，和年老力衰的十四王爷。瀚玄凌漠视女人心怀天下，十四王爷只好老骥伏枥，日日醉卧花丛，折腾得一把老骨头快散架，愣没蹦出半个子儿。他痛定思痛，还是只好把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转交给瀚玄凌。

可惜瀚玄凌心中最爱的只是瀚国无限广袤的山川，他全部的激情伴随马蹄声声献给了四处征讨的战场，女人被他放在了最后。

此刻瀚玄凌躺在榻上，罕见的没有马上入眠。他生命中的女人来来去去，如走马灯一般，他却记不清楚其中任何一张面孔。此刻，他甚至想不起幕夫人暮天遥的模样，这位陪伴他最久的女人的模样。他一直容忍她的存在，是因为她知书识礼，一直安静地呆一边，不来打扰他的安宁。

他倒记住了姜蓝灵。这个可恶的女人，迷惑了他的父皇与皇兄们，引起他们自相残杀，真是愚蠢的男人。他成功利用她对他的迷恋，彻底消灭了山戎，这个女人也自行从世界上消失了。

瀚玄凌对自己的理智一直引以为傲，时时警惕女人抛洒的媚毒，像他的父兄一样，中了毒，是会付出鲜血与生命做代价。

同样的夜晚，夏皇中军大营。

“吾皇，我们必须绕过红柳原，跨过尚元河道，才能顺利回到夏国，瀚皇玄凌早已经重兵驻扎红柳原多时，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后面雪皇羽翼已经追击而来，看来我们有一场硬战要打。”

高昌将军张乐驰首先发言，淡黄面皮深沉如水，高瘦身材披挂一身青甲，干净利落又儒雅十足。眼神中掩不住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浓浓的担忧。

“那有什么！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是我们夏军的做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瀚皇雪皇结盟也不是那么牢靠，怕什么！”

穆红玉一遇战事，很快恢复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明快大气。她是为战争而生的雌虎。

“红玉与乐驰说的都对，以瀚玄凌的狡诈，虽然在前面挡住我军的去路，但是他不会真正与我们硬碰硬，他只想挡住我们，让跟上来的雪军与我们火拼，他好坐收渔人之利。难道我们就怕了不成！”

夏舞阳与穆红玉相视而笑，像往常一样，他一掌重重拍在视之若妹的穆红玉肩上，穆红玉笑颜如花，前嫌顿消。

张乐驰心情复杂看着穆红玉，同袍多年，夏皇视你若妹，你可不是那么单纯地视他若兄，你明明对他情愫暗生，不自知。

众人散去，夏舞阳走出营房，围坐火堆旁的青甲军士立刻窸窣站立，训练有素。夏舞阳十分满意，示意大家坐下。

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夏舞阳突然来了兴致。

“恋星儿，给我牵马去！”

“好叻！”青甲小兵得令，转身一溜烟冲向马厩，飞快解开马缰，将打理得油光水滑的大黑马牵来，交到夏皇手中。

“大皇，小人将大黑马牵来了！”年轻的面容上，黑亮的眼睛，崇拜地凝视夏舞阳。大黑马亲昵伸出头脸摩挲夏舞阳的俊脸。

夏舞阳微微一笑，飞身上马，挺拔的身躯，策马扬鞭，朝远处飞奔。大黑马喜欢在风中驰骋，发足狂奔。风灌满袍袖，呼呼拍打在脸颊上。夏舞阳烦恼顿消，流月，只要越过红柳原，我们就一起回到夏国了，我们一起去看满山的香樟林，一起去看满山蝴蝶翩翩，我吹箫，你起舞，从此百年，可好？可好？

夏舞阳心情大好，让大黑马溜达几圈，自己出了一身大汗，下马将黑马交给恋星儿，在大帐草草沐浴之后，步履轻快朝香流月的大帐走去。

“流月，我来了！”帐外的鸣山为夏皇撩开幕帘，他略一低头，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香流月眼前。

香流月浑身一震，一丝红晕不自在浮现雪颜，她并非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他来干什么？

沐浴之后的黑发披散脑后，好像还没有干。身上的红衣好像有些单薄。走动之间，肌肉结实的前胸，在松垮的衣襟中，若隐若现。

她不好意思再往下看，娇羞地一抬首，一双水盈盈美目直直落进夏舞阳炙热的眼神里，龙淡香迎面直扑鼻端。夏舞阳近在眼前。

“夏舞阳，你？干嘛穿这么少？”香流月话一出口，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巴，你是在阻止他还是在鼓励他？这么暧昧的话，更容易让对方误会，不就告诉他，你知道他想干什么。你该直接告诉他，告诉他。

“流月，你不觉得你穿得太多？”夏舞阳一把将香流月揽进怀中，暖暖的感觉透过火热的肌肤，晕红了香流月的脸，她更加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了。

夏舞阳的俊颜摩挲她青丝蓬松的发，双手捧起她的小脸，火热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她的玉手上，她惊慌地撒手。

“不要，夏舞阳。”后面的尾音被堵在他口中。他的唇舌全带着火热的温度席卷而来，他独有的气息留在她口中。

在挣扎与拥抱中，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将她的腰带解开，黑色的裘衣松开，露出里面绯红的锦衣，他修长的手指挑开衣带，粉白的肚兜若隐若现。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躺在地毯上。夏舞阳衣不蔽体，俯在她上方，痴痴迷迷凝望，锁住她的眼眸。

香流月努力挣扎，想保住清醒，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想从暖烘烘的氛围中逃出来。“不要！”声音暗哑，谁的声音？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吃一惊。

但在夏舞阳眼中的她，面红若桃，媚眼若水，玉肌雪肤，引人遐思。

“流月，你知道吗？碧水寒潭，你将一双皓腕伏在我膝上，我就想一生与你融合，永在一起。”

夏舞阳声音暗哑如胡琴沙沙，辗转鸣响于香流月耳际，他俊颜邪魅，面色潮红，连连亲吻她的耳珠，玉颈，想要她的自愿。

言如天籁，浸骨而来。香流月长舒一口气，吐气如兰。一双妙目幽幽凝视他，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夏舞阳只觉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喧嚣，在迫切寻求解放。

“鸣山，你放我进去！”一个愤怒高亢的女声，击破了旖旎的情思。

“不放！”鸣山闷闷的声音传来，帐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兵器相撞，哐啷啷的声音刺耳。

让人彻底清醒了，香流月开始推拒他，夏舞阳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冲出帐去。

“都给我滚开！”低沉压抑的声音，火星四射。

然后所有人傻眼了，穆红玉面对面瞧见夏皇袒胸露乳，衣不蔽体出现眼前，满脸潮红，妖媚惑人，眼中怒火熊熊。

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已经晚了。

轰得一声，红霞烧红了脸。她掉头就跑，昏昏沉沉的想，她还没有见过半裸的男人。

夏舞阳怒不可遏，脱下一只鞋，就朝穆红玉后背狠狠砸去。

很多年之后，当穆红玉捧着一只男人的鞋，悄然独立，依然娇羞难堪，难对人诉说少女时心中种种过往。

当夏舞阳转身再进帐，香流月已经背对他穿好了衣裳，厚厚的一身，他叹口气走过去，默默将她抱在怀里。

“流月，一回夏国，我就娶你做我的皇后！”

“我已经想好，如果你姐姐愿意，我就送她回香国，选人另嫁，不然，就送她去尼姑庵！”

香流月内心纠结，隐隐不安。雪羽翼，我亦无颜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