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啦！”

香流月伸手推攘夏舞阳，他衣裳单薄，触手的地方肌肤火热，她怯怯地想缩手，她从来没有与一个男子这样肌肤相亲。仍然鼓起勇气使劲推他出去。夏舞阳人高马大，她根本推不动，但她也来了犟脾气，推不动也要往外推。

他说话不算数，他保证了不再动手，结果刚才又将她压在地毯上，吻得她星眸微睁，意乱神迷之际，又悄悄解开她的腰带，如果不是更夫路过敲响三更鼓，惊醒她，他们就会在这靠近帐门的地上。

香流月羞恨交加，她没有想到夏舞阳情热如火，像一块热呼呼的牛皮糖粘着她，纠缠她。这一晚上，不知已经传出多少流言蜚语。香流月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但她亦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儿，面皮薄，此等羞人事，唯恐被人知道，哪里肯被人说来说去，大肆传播。

“我不出去！这么晚了，你忍心让我孤枕难眠吗？”夏舞阳绵软温热的唇有意无意擦过她耳廓，沙哑的声音撩拨人心。

“这三个月来，我天天想，夜夜想，睁开眼闭住眼，眼前的幻影全都是你，我像在沙漠中行走饥渴难耐，这样，这样，你还不愿意我宠幸你吗？”一番话说得动情至极，也煽情至极。

香流月像受了惊蛰一般，双手松开夏舞阳，弹开一步，水雾雾的妙眸，直愣愣的瞅着夏舞阳，无言，无语。

她听见花开的声音，天灵鸟在歌唱，她梦游走进初花盛开之地，空气中弥漫淡淡桃香。

“夏舞阳，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她喃喃自语，几不可闻。

她也听到花落的声音，徐徐漫过胸腔，一切来得太快，也转变得太快。她怕伸手抓不住欢喜，只来得及抓住悲凉。

夏舞阳从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中读懂了所思所虑，他逼她太急，她本是心中至明至爱的女子，怎能因为心怀隐忧，就率性草草苟合。

“流月，我去帐外陪你。”他迈步踏出帐外，一帘之隔，席地而坐，黯然凝望漫天星斗。

“流月，我愿意等你！”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夏舞阳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说出这句话。

少了红衣霍霍，触目幽暗，大帐顿时空旷寥落，香流月移动纤细的玉足，徐徐走近帐门，一帘之隔，缓缓靠背坐下。夏舞阳背脊一僵，然后好笑的放松下来。

“夏舞阳，外面冷吗？”

“废话！”

“夏舞阳，不许胡思乱想！”

“什么？”

“夏舞阳，不许行周公之礼！”

“你这个女人！”夏舞阳一把掀帘进来，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狠狠地抱住香流月，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骨血里。

“你又来了！出去！出去！”香流月被夏舞阳勒得紧紧的，声音闷闷的从两人相贴处传出来。她气得跺脚，伸脚去踩他的脚，发泄上当的愤怒。

“你放心，我说话算数！”夏舞阳牵起香流月的小手，朝前面的床榻走去，云黄的烛光笼罩两个一大一小靠在一起的身影，朝前面移去。

香流月不放心伸手指指榻前，夏舞阳认命地笑笑，香流月才挪动曼妙身姿爬上床，将雪貂毯，绣枕递给夏舞阳。

他们一个和衣裹被睡在榻上，一个睡在榻下。夏舞阳伸手握住香流月一只皓腕，摩挲腕上的血红手珠，心满意足。

“流月，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很调皮，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发现冷宫那里有一棵百年老树，上面有一窝雀鸟，叫的叽叽喳喳。有一天我就甩开宫人，独自爬上树去掏鸟蛋，这小鸟很狡猾，将窝安在树干的中部。我一步一步挪过去，将鸟蛋揣进怀里，想慢慢照原路挪回主干，再溜下大树。”

“哪知一阵狂风吹来，吹得我摇摇摆摆，远远的宫人也在急急呼唤我，我担心父皇母后发现我调皮，要惩罚我，一心着急下去，这样，一步踏空，我就直直摔下十几米，跌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的父皇常说我的母后个性刚强，没有女人味，我也这样认为。母后连生三个皇姐，隔了好几年才终于生下我，对我异常严格，一犯错决不轻饶，动辄就呵斥打骂。那天母后见我人世不醒，哭得稀里哗啦，一时间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甚至去大神医那里跪求血玉珠，据说可以保佑我长命百岁，我才知道母后原来这样爱我。”

“我醒来之后，告诉母后，我要将血玉珠送给我的皇后，才逗得母后破涕而笑。”

香流月没想到叱咤风云的红魔战神，也有这样淘气的童年。

“我将血玉珠还给你，那是保佑你长命百岁的神物，我不能要！”香流月想将血玉珠扒下。

夏舞阳连珠带腕紧紧握住，脸色微变，怒声道：“我说过，戴上就不许取下！”因为那是他对她许下的诺言。

香流月对前生后世恍然如梦，庄生晓梦迷蝴蝶，早已经迷糊难辨从前种种，所以只认为今生才是真。她忍不住也絮絮叨叨对夏舞阳讲起在香国时那些病弱的往事，夏舞阳心中大生爱怜。

有一些晦明不清的心事，如大帐大铜壶内烧开的水，嗤嗤作响。

拂晓时分，香流月见夏舞阳已经酣然入梦。她揭被下床，赤脚走到夏舞阳身边，坐下，伸手摩挲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找到额上发间淡淡的伤痕，抚摸许久。轻轻叹一口气，才重新回到床上。

夏舞阳一直闭目静气，生怕惊动她，知道她羞颜未开，那温凉玉滑的触摸，永存于心，永难忘记。这短短的数小时相依，暖暖的温情，让他以后无数次回忆，伤感，凭吊。

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这一生，他们错过，再纠缠，纠缠，再错过，至死方休。

红柳原上，暗夜沉沉，千帐军营如莲朵朵开放。

戎装银铠的男子，伫剑直立，举目远望，似望穿墨黑云尘，长河寻月。

昔我与君，良缘相结。

昔我与君，如影如形。

昔我视君，如掌中珠。

何意一去，心如流星。

寤寐念之，谁知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