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兮不想今天还会见到傅夫人,心微微一沉。心思怔忡间,已随众人行至正堂。
傅夫人和容夫人端坐静候,见两位老人结伴而来,连忙起身,频频施礼。盼兮看傅夫人只带了丫鬟出来,身边不见姚偈云,见她走近,略微一怔,又很快镇定自若,很客气地笑了笑。
盼兮也笑了笑,找不着话,倒是黎望舒同傅夫人聊了几句。
傅家几经骇浪,起起落落,早已见惯风雨。傅恩怀功成身退后,全部产业都交由长子傅骥骋坐镇打理,他颇得其父真传,很快将之前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傅家生意涉及多个垄断行业,他打理得有声有色,如今傅恩怀家族已是民国初年最有钱的人家了。
她倒是觉得傅夫人看起来要比先前消瘦些。可身上那种无形的震慑力还是在的,即使笑着,也还是有股威仪凛然的气势。
盼兮对她总有点畏惧。
傅夫人给老太太送了幅寿帐。老人家当即就让人悬挂起来。正堂中央挂了巨大的寿字,寿烛高烧,从寿帐绸缎面料洒下的光,落在身上都好似敷了层淡淡的红色,十分喜庆。
在众人的簇拥下,卞老太太笑脸盈盈,仰头看寿帐上的绣像。金丝线刺绣的图案栩栩如生,绣工十分精湛。最引人注目的是寿序后面大串贺寿人的名单,集齐了名流权贵,各地显赫,可见这位老寿星身份之尊贵。
他们陪着老太太打了一上午的牌。
渐渐的,来府里给老太太拜寿的宾客越来越多,老太太还未尽兴,只好散场。不过她赢了不少钱,为了讨她欢喜,牌桌上的人都心照不宣有意无意让她赢牌。
吃过寿面,盼兮先陪付氏去休息。付氏身子尚未全面康复,平日里又都有午睡的习惯,打了大半晌的牌后更是觉得疲累。正好穆炎煦带了朗诣过来,付氏让黎望舒留下来陪他应酬宾客。
家佣在前面引路。
偌大的宅子里到处都是客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欢腾的人声依然鼎沸,廊下时不时有下人端了茶水匆匆穿过…卞府内院种植了不少珍贵树木,虽已步入深秋,正午的阳光仍是灿烂,柴竹疏影洒在地上,随风左右晃动,鼻端时不时涌来股暗香,她有片刻分神,细细嗅来,才想起是方才白檀细腻的香气沾在了衣上。
穿了大半个宅子才到卞府安排休息的房间。走了大段路,付氏俨然累极,挨着床便倒下了,盼兮替她脱下鞋子,紧密地拢好被子。听到鼾声,她坐在外室榻上跟着连打几个哈欠。出来的早,实在困倦,这处又安静,她想想眼下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加上眼皮子着实沉得很,再也睁不开,干脆倚在榻上睡了…
朦胧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盼兮,盼兮。”
她“嗯”了声,又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会。底下的木板硬邦邦的,硌着疼,她这才觉得哪儿不对劲,猛然清醒。
“奶奶!”盼兮刚睁眼就看到已经整理好着装,正笑微微看向自己的付氏。她忙从榻上起来,视线在四周搜索了遍,看到座钟上显示的时间,更不好意思起来,“哎呀,这可糟糕了!”
付氏看她白皙的肌肤露出淡淡的红晕,捂着睡凌乱的头发,一脸懊恼,摆摆手,毫不在意道:“这一觉我倒是睡得浑身舒坦极了。”
盼兮快速收拾好自己,扶着付氏出门。
屋外天色昏黄,一抹夕阳的红光无边蔓延。她明明只想小憩一会,却睡得完全忘记了时间,想必不过一会儿,前头就要遣人来看看了。
果然才走出没两步,就撞见朝这儿匆匆赶来的黎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