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章 一见痴情
作者:佛佛      更新:2019-10-08 21:14      字数:4500

李元一并无真正明白锦罗的话意,但能看出锦罗脸上很不高兴,他这种人,无限荣光,宫中女人,即便是那些嫔妃,哪个不是对他曲意逢迎,第一次遇到对他不屑一顾的,倒让他非常好奇,同时,重创了他的自尊心,仔细打量锦罗,忽然发现锦罗并非宫女装扮,倒像是命妇,也知道自己大概鲁莽了,不屑的哼了声,拂袖而去。

月牙儿朝他的背影啐了口,骂道:“猪狗不如,六小姐方才就该一巴掌打过去,看他还敢嚣张。”

锦罗用袖子蹭了蹭下巴处:“算了,这是宫里,闹大了皇后皇上都会不高兴,毕竟那是他们的儿子。”

月牙儿吃了一惊:“六小姐的意思,方才那人是皇子?”

锦罗轻蔑的一笑:“是太子。”

月牙儿这番吃惊更胜于方才:“是,是太子?”

锦罗拂开横斜而出的竹枝,一行走一行道:“谁敢穿黄袍呢,除非太子。”

月牙儿频频回头,李元一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愤然道:“太子可是未来的皇帝,这种登徒浪子坐了天下,大齐国堪忧啊。”

锦罗瞪她一眼:“莫论国事,小心隔墙有耳。”

月牙儿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吓得拍拍心口,东张西望,所幸没发现什么人。

二人就在常春宫各处转了转,感觉差不多了,正待回去,突然发现对面走来一个人,月牙儿眼尖,低声惊呼:“老天,那不是玉琢公主!”

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常春宫正殿前,庭院开阔,玉琢公主打对面而来,直至锦罗近处才忽然发现似的,手指锦罗问:“你怎么在这里?”

锦罗依礼拜见:“臣妇得圣旨,进宫代皇后娘娘抄写佛经,以驱除邪魔。”

玉琢公主听了咯咯的笑:“一派胡言,抄抄佛经就能驱除邪魔?我是不是该叫你苏半仙呢,不如明日你去街头摆摊算卦吧。”

锦罗正色道:“佛理精深,公主不懂就不该乱说。”

玉琢公主一挥袖子:“算了吧,不都是些没用血肉的字吗,当我没看过似的。”

锦罗懒得同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探讨这么玄妙的问题,就道:“臣妇要去抄经了,告退。”

玉琢公主撇撇嘴,也去看卫皇后了。

再说锦罗,回到偏殿,发现有人已经把抄经所用的一切准备妥当,一卷经书是《金刚经》,一摞子纸是宣纸,还有笔墨砚台等等。

宫中之物,当然名贵,她素来喜欢这些,拿起砚台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月牙儿那厢忧心忡忡道:“希望太子爷再不要骚扰六小姐。”

她一说,锦罗忽然想起自己进宫是为了查李元一中毒的案子,回忆方才见到的李元一,面色虽然不好,身体已无大碍,看样子他常来常往常春宫,那么他平日还喜欢去哪里呢?也就是说,谁有方便条件可以给他投毒?

锦罗仍旧举着砚台,心思却飘了出去,李元一经常停留的,也就是东宫和常春宫,卿公度分析,东宫之人下手的可能不大,常春宫卫皇后又是他的母后,所以,只要知道李元一还喜欢去哪里,就容易入手这案子了。

于是,锦罗放下砚台,道:“走,去守株待兔。”

月牙儿打小服侍她,耳濡目染,字也认识,诗词文章也知道很多,所以这守株待兔月牙儿知道是什么意思,讶然:“六小姐去等谁?”

锦罗道:“当然是太子殿下。”

月牙儿吓得一把拉住她:“六小姐怎么主动去招惹他呢?”

锦罗一笑,悄声道:“进宫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抄写经书是其一,查案是其二,若想知道太子平时都喜欢去哪里?和什么人接触?不问怎么知道呢。”

想想李元一对锦罗的举动,月牙儿心有余悸:“可是,奴婢怕太子再对六小姐不恭。”

锦罗何尝不担心,只能道:“没办法,走吧。”

重又来到那处竹林,佯装赏竹,静候李元一。

李元一和玉琢公主都是听闻卫皇后凤体违和才过来相看的,此时三人正说着话,李元一突然问起锦罗来:“儿臣方才来时,见有命妇入宫,不知是谁家的女眷?”

卫皇后知道他说的是谁,道:“是靖北王府世子妃。”

玉祯公主骄横的撇撇嘴:“还不是我那个小姑。”

李元一若有所思:“原来是她。”

卫皇后听了,蹙眉问:“怎么,太子认识她?”

李元一忙摇头:“不认识,听说过,天下闻名的卿公度娶妻,可着京城都轰动了,儿臣听说卿公度娶的那女子,有倾国倾城之貌,有诸葛孔明之才,否则怎么能让心高气傲的卿公度侧目呢,今日一见,外面传的倒也不假,那个世子妃,端的好人品。”

夸赞锦罗,卫皇后欣慰道:“那卿公度也是人中翘楚,他们两个真真是天作之合。”

李元一揶揄的一笑:“卿公度孔武有力而已。”

卫皇后轻声呵责:“太子切莫看低那卿公度,他可不只是孔武有力,他可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北部之患,若非有他有卿家世代之守护,岂能国泰民安,再说卿公度现在每天伴你上朝,若非有他在你左右,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恐就要大做文章了。”

句句属实,李元一忙垂头:“母后说的极是,儿臣记住了。”

怕卫皇后再数落他,于是续道:“儿臣还有些事,这就告退。”

卫皇后点点头:“我身上已经大好了,这样的天气,你不用天天来看我,一旦着了暑气,回头你再不舒服,得不偿失。”

李元一道:“儿臣不来看看母后,也不放心。”

卫皇后沉下脸:“这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我不用你来孝顺,你该把心思放在朝政上,你父皇该做的,我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碍于有玉琢公主在,话只能点到为止。

李元一也明白她的意思,唯唯诺诺,一一应承。

打正殿出来,小内监忙撑开硕大的伞,挡住毒辣辣的日头。

果然如锦罗所料,因竹林那条小路清幽凉爽,李元一又从那里原路返回,遥遥的见有两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在赏竹子,李元一笑了笑,认出是锦罗,于是脚步加快的赶过去。

锦罗是背对着他的,其实已经听见脚步声,故意不转头,对着竹子比比划划:“蜀中何物灵,有竹慈为名。一丛阔娄处,森森数十茎。长茎复短茎,枝叶不峥嵘。去年笋已长,今年筍又生。高低相倚赖,浑如长幼情。”

吟咏完这一首,接着感叹:“不到蜀中,亦可以有竹赏,真是幸运之至。”

忽然身后的李元一抚掌叫好:“世子妃果然才女,连这一首都知道。”

锦罗佯装给他吓了一跳,然后微微垂头算是有礼,故意不知其身份,道:“怎么又是你?这是常春宫,你怎么可以来去自如?”

李元一得意洋洋:“这宫中,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锦罗轻笑:“我却不信,淑妃娘娘处,你可去得?”

李元一骄傲的昂着头:“当然去得。”

锦罗心里咯噔一声,就怕自己怀疑的事情成立。

谁知李元一接着道:“去得是去得,不过我没去过,但不能说我去不得。”

锦罗紧绷的神经一松,又道:“惠妃娘娘处你去得?”

李绶并不好色,是个勤勉的皇帝,后宫嫔妃算不得众多,除了卫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也就是身为淑妃的锦粟了,至今皇贵妃贵妃的位子都空置着,是因为李绶行事很严谨,虽然有大臣建议,以下面的嫔妃补充皇贵妃贵妃之位,但李绶觉着,那些嫔妃各方面都不足以晋皇贵妃贵妃之位,本着宁缺毋滥,所以宁可让两个妃位空着,而除了锦粟,当属惠妃位分最高了。

锦罗其实也知道惠妃并无生养皇子,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怀疑之人,不能说不生养皇子,没有竞争皇位的心意,就证明不能加害李元一,宫中之事,千宗万件,错综复杂,不能放过任何一点。

李元一不知是计,继续道:“惠妃而已,当然去得,不过我也没去过。”

锦罗又问:“丽妃处呢?嘉嫔处呢?张贵人处呢……”

事先了解到的后宫嫔妃,有头有脸的,都说了出来。

李元一道:“哪里我都去得,只是我不屑于去罢了,我是堂堂的太子,只有她们拜见我的份儿,我怎么会去看她们。”

都没去过,那他所到之处,也只能是常春宫了,可卫皇后是他生母,怎么会害他呢,锦罗心思迅速翻过,听他自报身份,假意吃惊:“你是,太子殿下?”

李元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种吃惊,满脸骄气道:“我当然是太子,否则怎么可以随便出入常春宫。”

锦罗慌忙施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方才不知殿下身份,言语唐突,请太子恕罪。”

李元一趾高气扬,见锦罗突然害怕的样子,可真是受用极了,过来搀扶锦罗;“不知者无罪。”

手碰到锦罗的手,锦罗慌忙后退。

李元一却感觉心头一颤,逼近一步:“你躲作何,你不是在赏竹么,我陪你一起赏。”

这种直白的好不含蓄的方式,让锦罗很是难堪,垂头不看他:“臣妇该回去了。”

李元一却横在路中间:“别急着走,我们赏赏竹子吟吟诗,岂不快哉。”

锦罗心道,哉你头啊,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想打老娘的主意,猜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直言:“臣妇乃靖北王府世子妃,有夫之妇,不方便和旁的什么男人一道赏竹,臣妇告退。”

再想走,李元一依旧挡住她的去路:“我知道你是谁,那又怎样,卿公度见了我不也是毕恭毕敬,本太子要你陪同赏竹,你敢走,就是大不敬。”

又一个毕恭毕敬,锦罗突然想起戏耍玉琢公主的事来,眼珠一转,道:“太子可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

李元一一副懵懂状:“什么故事?”

锦罗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李元一摆手制止:“你且住口,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本太子可是听腻了,是不是这样的,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和老道?”

锦罗暗道,他与玉琢公主可真是一家子,话是如常雷同,摇头:“不是这样的。”

李元一有些好奇:“你讲的是什么?”

锦罗道:“我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外有只虎,庙里有只猫,老虎和猫认识后,就对猫说,你看咱们两个长的这么像,一定是一家子,不如你给我做夫人吧,猫却不同意,对老虎说,你脑门写着王字,你是君王,而我是很普通的一只猫,是平民百姓,我怎么能给你做夫人呢。”

没等讲完,没等暗讽出来,李元一突然打断她的话:“我不在乎。”

锦罗愣愣的,这厮发什么神经呢?

李元一继续道:“我不在乎你是平民百姓。”

锦罗故意左右看,故作不懂:“太子爷,您跟谁说话呢?”

李元一道:“当然是你。”

锦罗登时不悦,面上也火烧火燎:“太子爷请自重。”

李元一毫不在乎:“怎么你每次都说要我自重呢,我哪里不自重了。”

人家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锦罗更不好指出什么,只能再次告退转身就走。

这回,总算李元一没有拦住她,不过却在她身后注视了很久,等拐弯时,月牙儿偷偷的回头看,对锦罗道:“六小姐,那个太子爷是不是个傻子,明知道你已经嫁了人,他怎么还说那种话呢?”

锦罗一叹:“他那种人,谁都怕他敬他,当然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

月牙儿满面惊慌:“老天,六小姐要在宫中抄写佛经,他岂不是天天的来骚扰,这可如何是好?”

锦罗心中想的是赶紧查出李元一中毒之事,那时自己就可以离宫回家了,于是道:“他不来,我还要找他呢。”

月牙儿瞠目结舌:“六、六小姐,你不会为了查案,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奴婢的意思,太子爷很难缠的,他成日的来找你,久而久之,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一旦给世子知道,特别是那个王妃,可怎么办呢?”

锦罗也担心,但还是道:“他毕竟是太子,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太过乱来的,实在不成,我跟皇后娘娘说说。”

月牙儿仍旧忧心忡忡:“他那个样子,几分痴呆,六小姐以后可有的饥荒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