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跑堂开始将当时赵小姐在这里住店,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公子您也知道,那位赵姑娘是美艳无双,容色不输给楼上那一位姑娘的,这个地方,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呐,那人是都往她跟前凑。
那时候,不管是像小的这样的下人,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乡绅贵人,都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留在那位赵姑娘身上,但像是凑上去结交说话这样的,却只有那么一个人,就是我们当地郭乡绅家的公子,也是镇里的小霸王。
他一摆明要亲近那位小姐,谁还敢跟他作对,哪怕心里再同情那位姑娘,也只能当没看见了。
当时小的在给邻桌的客人上菜,离得近,就将他们的谈话给偷听到了,郭小霸王最先问的就是,‘这位小娘子怎么称呼’,那姑娘就说了自己姓赵,我听得真真儿的,错不了!”
“姓......赵......”杜枫程艰难地喃喃着这两个字,他的心已经乱了,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杯子,啜饮了一口茶水,才道:“说下去,接下来怎么了。”
“呃,啊?”那人一懵,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没说的,但金钱的欲望使他大脑突然开窍,只见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之后,是这样的。
那个郭公子一开始还对赵姑娘很是殷勤,态度也算有礼,不过没两句话,他就露出真面目了!还想直接动手动脚,你知道么?那姑娘可厉害了!
她直接对后面说了一句‘本姑娘最讨厌这种登徒子,坏了我上京找师兄的心情,嘉良,给我教训他!’,嘿嘿,你猜怎么着?”
杜枫程的心中一个咯噔,细密的疼痛一点点啃噬了他全部的神经,他没有搭理那人的笑问,而是颤抖着双手抓住安盛,一字一顿地问道:“我问你,从商华传来的消息里,同她一起不见的仆从,是不是叫嘉良?是不是!”
安盛不忍地别过头去,没有回答,但事实上,也已经给出了答案。
“画像。”杜枫程忽然开口,神情带着破碎的小心,他抬起头,直直盯着瞿石,像是怕他没有听清一般,认真地再一次重复,道:“画像,马上拿画像来给他认!”
闻言,瞿石转身就去了马车停着的地方,依言去取他们带了一路的画像,这是杜枫程准备的,不单单只有赵小姐的画像,还有一个,名叫嘉良的仆从的画像。
自从得知赵小姐失踪的消息以后,杜枫程便将能打听得到的详情问了个清楚,自然是知道赵小姐身边,带了个叫嘉良的仆从的,一路带着那嘉良的画像,就是考虑到赵小姐可能遮掩了容貌,或者遭遇了困难,不方便走动的可能。
杜枫程一向博闻强记,更何况又涉及到赵小姐,所以,那个仆从的名字,他是不可能不记得,或者记错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向安盛求证,可他却这样做了,之所以如此自欺欺人,他也只是太过在意赵小姐,不想面对,不想相信吧。
瞿石并没有什么大智慧,他只是认识了一个尤为强大的杜枫程,越是了解,才会发现这个人简直无所不能,所以杜枫程的一切犹疑和不确定,甚至自我否定,都会叫人一瞬间看透他内里的自欺欺人。
瞿石有时候真的觉得,那个赵小姐还是死了得好,也就不用再拖累杜枫程了,这样,杜枫程或许就会成为一个毫无弱点的雄主,或是名垂千古的良臣......
可真正有这种可能的时候,瞿石悲哀的发现,失去了那个女人,杜枫程只会走向一蹶不振,成为每日靠着自欺欺人活下去的行尸走肉!
瞿石沉默地带回了两张画像,将嘉良的那一张递了过去,杜枫程“唰”得一下将其抖开,一手将方才罩在手心的钱袋抛了出去,一手指着画中人问那跑堂的家伙道:“你看仔细了,你刚刚所说的那个嘉良,可是这画中人?”
那人一个饿虎扑食,就趴在了桌子上,双手死死接住了那钱袋子,紧紧地攥到手掌心儿里,还不时偷眼看看杜枫程等人,生怕他们反悔了,要把钱袋收回去似的。
在确定了杜枫程没那个意思,是真真正正把一袋子的钱都给了他,那跑堂登时眉开眼笑,乐得是眼不见牙,连看画的神情都认真了许多。
只见他老老实实地望了一会儿,很快就点头确认道:“没错,就是他,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诶,我那时候都傻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那个姓赵的姑娘让这个人教训郭公子,他就马上动手了,真动手!那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啊!郭公子身边的十几号人,愣是被他打得满地找牙,尤其是郭公子,打得跟猪头似的,估计他亲爹都认不出来了!哈哈哈......”
他说了什么?
杜枫程瞪大了眼睛,所以,这姓郭的公子,并没有怎样他师妹?他一直以为,赵小姐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才会失踪的,所以在听那跑堂的说出“没错”二字的时候,几乎心情黑暗到打算灭了郭家了,但没想到结局会峰回路转。
“咳咳。”瞿石干咳了两声,将杜枫程的注意力引了过去,眼神闪躲着道:“我刚刚想起来,那时候你让我调几个身手好的,保护赵小姐来着,这个嘉良,好像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之前不叫这个名儿,我一时......就没想起来......”
杜枫程也没有斥责他大意,只是皱着眉问道:“你调的人,功夫如何?”
瞿石拍了拍胸膛,道:“自然是不错的苗子,谁不知道那赵小姐就是你的眼珠子,我哪能不准备高手,别说以一当十,当二十都没问题!而且,他极度忠诚,一定会拼死护主,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只是失去联系而已,你那眼珠子肯定没事!”
不想听得这话,杜枫程不仅没有如释重负,露出放心的神色,反而是慢慢沉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