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巧站在一旁，心中惊叹，面上虔诚。

她道，“小姐，金婆婆必是受尽了委屈而死的。”

“女子皆爱美，念江蛮毁她容貌，早就成为她心中过不去的坎，临死又毁去了她的舌，呵，是谁都不会死得瞑目。”

念锦云说罢，朝赵思巧看了眼，又为金老太整理好床上的被子，“走吧，咱们去寻一寻念将军。”

人死后屋子就会变得阴森，这是人类出于本能的尊崇。

念锦云出了房间后就觉得阳光微暖，她抬眸看向天空，原来人死竟然是这般容易。

她不知道金老太是不是因听了她那句报仇才闭上了眼睛，那若真是，人死后到底能否知晓其他人的举动呢？

一路思虑，终于走到了念江蛮的府邸。

只是守卫并没有很容易便叫她进入，而是让两位姑娘在门口等了许久，最后才来通知道，“将军正在穿衣洗漱，请稍等。”

赵思巧本想斥责一番，但脑海里闪过金老太的情形，便没有多惹事。

直至晌午，念江蛮才派人有请念锦云到他的书房一叙。

“念将军，金老太昨晚去了，锦云想替她安葬，生前漂泊，死后理应风光一场。”念锦云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早就在心中计算着这念江蛮会有几分同意了。

果不其然，念江蛮犀利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将军府即将搬迁到京都去，金老太的事情还是从简处理吧。”

“何为从简？棺材一副？”这是念锦云所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可是念江蛮还是摇摇头，“从简便是凉席包裹，抛尸荒野。”

“将军，锦云可以不风光，但金婆婆照顾过锦云，棺材，土葬总得有的，这事锦云可以自行操办。”念锦云说完，朝着念江蛮微微行礼。

念江蛮最近确实在愁搬家的事，又在想着九月初为念锦云举办的比武招亲，他得把帖子送到有才之士手中，对念锦云好不好没关系，主要是能住她一臂之力。

念锦云见念江蛮脸上愁绪颇多，耐心等候在一旁。

“你要下葬也可以，关于你比武招亲，你比武招亲事宜由本将军来操办。”念江蛮靠在椅背上，他要将掌控权放在自己的手中。

念锦云本就对比武招亲没有什么兴趣，便笑道，“这个定是由念将军决定的，不过锦云总归也要象征性地参与一下，锦云不能武，便由我来为大家出题三道，其他皆由念将军做主，只要能叫我土葬了金老太。”

“你且去吧。”

“是。”

念锦云面上依旧宠辱不惊，念江蛮的拒绝没有叫她憋屈了，他的同意也没有叫她欢欣雀跃，赵思巧觉得现在的小姐就像是木偶，早就失去了本该有的情绪。

土葬金老太这天，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算是为金老太洗礼。

念锦云站在金老太墓碑前站了许久，最后赵思巧实在看不下去，才道，“小姐，落雨了，咱们还是归去吧。”

“巧儿，你可知我如今最想去哪里？”念锦云的眼睛落在墓碑之上，但神情却是空洞的。

“小姐想去找苏荩，找红钰嫂嫂，可是？”

念锦云听赵思巧这般回答，眸光一亮，笑着点头，“但我终究还是不敢，且不说念江蛮血腥杀人不眨眼，若我真寻了他们，怕他们的遭遇也会像金老太一样。”

雨中的微风吹动湿漉漉的小草，就好像金老太在回应她。

念锦云的心脏到现在还在颤抖，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最终，念锦云还是没有去找念归樵，老实回到了将军府的小院子，在搬家之前一直在设计服装稿子，设计结束便叫胖子给送走。

炎热的夏日总叫人觉得身上汗滋滋的，赵思巧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念锦云，等姑娘睁开眼眸，她才开口道，“小姐又梦魇了？”

念锦云深呼吸一口，“快要到九月了吧？”

“还有几日，小姐再睡一会，这白日里太过炎热，晚些将军府就要搬迁了。”赵思巧只觉得念锦云的性格越来越文静了，虽然每日都涂涂画画，但话语却少了许多。

念锦云从床上坐起来，“念江蛮不放心我，若是放心，我倒是可以一人去的，去京都也好，离哥哥嫂嫂近一些。”

“听翠儿说金流羽失踪了，念将军最近都在寻她呢！”赵思巧说着蹙眉而起，“将军府最近一团糟，管家已经去京都发请帖了，有搬迁之宴，还有您的比武招亲，到时候你应该也要出场吧？”

“念江蛮明知我不是他女儿还叫我抛头露面，这东西就不叫恩赐了。”念锦云轻笑，“不知道这次比武招亲的对象，这念江蛮可有好的人选。”

“对于念江蛮来说是好的人选，但对于小姐来说，许就未必是好的人选了呢。”赵思巧整理好薄被，将念锦云的头发梳理顺畅。

念锦云笑了笑，“我就是他的棋子。”

将军府最安逸的地方莫过于念锦云所处的院子了，翠儿整日里喝茶看风景，赵思巧连衣裳都不叫她洗一洗。

见到念锦云出来，翠儿赶紧迎了上去，她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处，“小姐，将军叫您过去一下。”

念锦云点点头，以往听到念江蛮的传召她心间还会颤抖两下，可如今却是大不同，心如止水，颇有看透红尘的坦然。

“巧儿你随我去一去吧，翠儿你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一番，再去将金婆婆的遗物收拾一下，等过阵子一并带走。”念锦云现在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女眷。

“是。”

念江蛮的院子里早就收拾出一大堆东西过来，念锦云进入院子后都是绕道走的，心里忍不住打趣，这念江蛮本是行军打仗的人，要真搬迁东西还真不比女人少呢。

不过心里想归想，念江蛮如何与她无关。

念江蛮正在书房里收拾，听到念锦云过来，他立即放下了手头活，眼中闪过一丝狠诀，但见到念锦云的时候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锦云最近好像很喜欢睡觉？”

“天气炎热难耐，不如睡一觉来得舒服，听说将军要在夜间出行搬迁，我怕到夜间熬不住。”念锦云说完，低头抿唇笑了笑，这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念江蛮看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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