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走前,把药瓶留下来。
何玥拧开瓶盖,把微黄色药片倒在掌心,良久无言。
陆拙看着药瓶上米非司酮片的字样,暗骂刘隆绝情,执意让何玥堕胎。
何玥把药瓶摔地上,哭骂道:“许清,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跟我抢,是你们逼我的!”
她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号,沉默片刻后说道:“是韩飞吗?我是何玥,你过来一趟。有件事,和你女朋友许清有关...”
交谈声渐渐弱去,画面就此定格。
夕阳穿过木格窗打进来,晕染出时间的旧迹,如同泛黄的照片...
‘嘀嗒’,是闹钟在响。
空间是凝固的,但秒钟仍在走动,而陆拙置身的这处死亡场景并未消散,这意味着时间依旧流转不息。若不能及时破开虚无场景和真实世界的壁障,他将会困死这里。
陆拙伸手抓向闹钟,不出所料只抓到一团空气。
此时他就站在镜子前面,却根本看不见自己镜中的身影。
陆拙想起这一系列变故的缘由,探出手放在镜面上,指尖触感冰凉。这是他在这处鬼蜮中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实物。
果然...这面壁镜才是关键!
陆拙猛地出拳,砸向这面壁镜,‘砰’的一响,镜面寸寸裂开。空中也有裂痕闪现,与镜面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一时间影像凌乱,倒置旋转。
陆拙眼前一暗,自死亡场景中跌落出来。惊觉自己吊在半空,一圈绳索已经套牢颈部,正往内急遽收缩,力道之大足以将喉管勒断。
一个黑发女人藏身镜中,正盯着自己,目光阴冷。
她的面容尽管被黑发遮挡,但陆拙直觉此女就是何玥。
可想而知,若是自己在鬼境中多耽误片刻,很有可能被活活勒死。陆拙双手扣住绳索,却发现无法解开。
镜中女人见陆拙清醒,径直爬出来。
女鬼方溪举止飘然出尘,她则不然。行止间更接近某种爬行动物,本能的四肢着地,攀附在墙壁上,朝陆拙爬过来。
陆拙晃悠着身体,喘着粗气,喝道:“何玥,你才是这场凶杀案的主谋!”
墙壁上爬行的女人尖叫起来,“是他们逼我的!”
陆拙皱眉,问道:“只是我不清楚,纵然你将消息透露给韩飞,即使韩飞不能容忍许清与刘隆有染,你如何肯定他定会出手杀人?”
何玥笑意诡谲,“如果再让他喝下致幻的药呢?”
陆拙颔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道:“一段错爱,害死三个人,这些值得吗?”
何玥:“喜欢会让一个女人狂热,而妒忌会让这个女人发疯。”
陆拙钢牙紧咬,双手拉住绳索,扯出‘咔嚓’的响声,“只是满足自己的杀念,死掉再多的人也不在乎吗?既然如此,你就再死一次吧!”
他扔掉绷断的绳索,声音低沉得可怕,一字一顿道:“知道吗?你让小爷损失了七百块,混蛋!”
陆拙猛地前冲,合身撞向何玥。
何玥四肢并用,在墙壁上快速滑行,躲开陆拙,同时扑向他背部。
陆拙手撑在墙面上,身体在半空中横移,小腿微抬再落下,狠狠蹬在何玥脸上。后者惨叫一声,闪身藏进镜中。
又是这招?看你能藏到几时!
陆拙拧腰翻身,落地一点,横移至壁镜前,如法炮制,举拳就砸。
何玥伸出手指,尖利的指甲在镜面上划出道道刻痕。
眨眼间将壁镜切割成无数细小镜片,每块镜片中都有她的身影。女人长发覆面,对着自己,无声的笑。
陆拙视若无睹,这种级别的恐吓,他已是见怪不怪。
部分镜片无视物理规则,悬浮在半空。小小宿舍当中,寸寸空间里都是如利箭般的镜片,直射陆拙。一时箭如雨下。
最吃瘪的是,陆拙一直注意前方,却忽略散落地面的镜片。
此刻何玥故技重施,再度伸出手来抓住陆拙。不同的是,这一回每块镜片中都有手伸出。远远看去,地面上蓦地伸出千百双手死死将陆拙拖住,让他不得动弹。
不过片刻僵持,泛着寒芒的镜片已直射眼前。
陆拙瞳孔骤缩,默念道:“出鞘!”
剑随意使,一黄一碧两道剑芒飘然而至,拦在陆拙身前。
剑气冲天!
陆拙再念:“结阵!”
情急护主的两剑再生变化,蛐蛐儿和小水蛤相互环绕,飞速旋转。正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剑影重重,在陆拙身前勾勒出一方不算明显的八卦图案。黄碧二色八卦图滴溜溜转个不停,将必杀之局的箭雨尽数搅碎。
叮叮当当,星火四溅。
细碎的玻璃渣横飞而来,在陆拙脸上留下一丝血痕。
陆拙红着眼,两只脚牢牢踏在地面。体内气机翻涌,如江河奔腾一泻千里。身上的外套无风自鼓,将拖住他身体的手全数震掉,化作黑烟消散。
气息灌注全身,陆拙跨步前冲。
身前的八卦图陡然停止,化作两道剑芒,给陆拙让道。
陆拙未有停留,自八卦图正中越出,直扑血污汨汨的壁镜,伸手将何玥抓住,一把从镜中世界里拽出来。
直接一拳砸中面部。
何玥受此重击,脑袋向后荡起。可身体被陆拙死死抓住,又被他拉回来。随即又是一拳,砸得何玥双脚离地半尺。
陆拙含怒而发的这两拳,颇有裘耘夏霸道蛮横的风格,悍勇无匹。
只不过砰砰两拳,何玥已是披头散发,魂摇魄荡。
陆拙拎住何玥,却见此女颈下一道黑紫印痕,再见地上给他绷断的绳索,心下了然,念道:“不过是上吊自杀时,魂魄被挡煞的壁镜保全下来。一只侥幸而成的镜鬼,还敢在此害人!”
何玥难得说句人话,“渣男...必须死!”
陆拙想到自己差点在镜中世界出不来,心中来气,怒斥:“韩飞可是无辜的。三人因你而死,还不肯收手吗?”
何玥冷笑,“韩飞无辜?不过是强上许清的牲口而已...”
镜鬼何玥说到此处停住,看着陆拙怪异的笑,“还有啊...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杀掉第四个,你救得过来吗?哈哈...”
第四个?
陆拙脑中轰然炸响,蓦地记起阿巧。
现在想来,以阿巧的体重根本不会产生深可见骨的绳痕,更像被人用巨力拉扯造成的勒痕。昨夜安秀秀感应到的煞气,定是何玥!
陆拙哼道:“可惜,阿巧已被救下,你也不过如此。”
何玥只是笑而不语。
不对,不是阿巧!
陆拙猛地记起昨夜天台上谢小曼说,‘迷迷糊糊的就上来了。’
而自己也对她说过,‘你这里一道黑印,没洗干净。’
与何玥颈部的勒痕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