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猜出来的。最后只能由项云龙揭晓答案。

“听好了。”项云龙存心气人，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瞥了吴朝德一眼，惹来后者不快。他说道：“三个火叫焱，三个水叫淼，三个人叫众，那么三个鬼，就叫‘救命’。”

“哈哈哈……”元瑞公主第一个就笑了出来。“真有意思！可不是吗？看见三个鬼，那可要叫救命了！五哥，你这谜语真有趣！”

程歌看她刚才还当众给项云龙难看，这会儿却赞他的谜语有趣。还真是个性格单纯的人，和她那个哥哥可一点都不像。

其它的几个皇子公主们也都笑了起来，尤其是那几个公主，年岁都小，听了都哈哈大笑。而那个相国之女更是一双眸盯着项云龙，生要把他身上瞧出个窟窿来。程歌不免好笑。

元瑞公主意犹未尽，纠缠着项云龙叫他再出。可这种谜语只有程歌才想得出来，他又怎么知道呢？

程歌一看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

“元瑞，我这个小厮惯会这些东西，让她说几个给你们猜吧。”他手一指，程歌就上前一小步，元瑞好奇地看着她。

“诶，五哥，你这小厮面生得很啊，前几回跟你来的不是这个啊。”别看元瑞年纪小，记性倒是好。一眼就看出程歌从来没来过。

“我又不常进宫，而且身边跟来跟去的也都不一样，你觉得面生也不奇怪。”对付这种小女孩，项云龙有的是办法，轻描淡写就圆过去了。毕竟，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会真的去在意一个奴才的长相？她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哦。”元瑞公主到底是小孩心性，根本也不想深究，只是催着程歌出谜。

程歌这会儿长了心眼，压低了声音又出了个谜语。

“公主，这个谜语是打一可以吃的东西。说有一物住在瓶子里头，上头有个小盖子，里面全是肉。”这个谜语程歌是出任务的时候听一个农家的孩子说的。时间隔得久了，她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这帮公主皇子肯定没听过，她就凭着记忆胡诌了几句。

而这谜语果然又难倒了这堆人。公主、皇子都是皇帝的子女，从小锦衣玉食，就是那些官家的子女，也是权势人家，哪里会知道平民百姓吃的那些东西？当然都猜不出来了。

倒是元瑞公主身旁一个老太监忽然想到了，立刻就到公主耳旁说了。

元瑞公主听了之后好奇得很，随口就问道：“螺丝？螺丝是什么玩意儿？能吃？”

老太监解释道：“公主，可以吃。把盖子去了，挑了里面的肉出来吃。那是普通百姓吃的东西，公主不知道并不奇怪。”他连忙替公主遮掩，可元瑞却坦荡的很。

“这是猜谜呢，不知道也还是没猜出来。”她对着程歌，脸上好无恼意，“我又输了。”

程歌看了，觉得她挺可爱的，对这个公主倒是改观了许多。“公主生于皇家，不识那些东西不奇怪，是奴才没想仔细。”

“是本宫让你说的，这有什么仔细不仔细的？快快快！再说几个，好有趣！”

程歌应了，又说了几个，大家都争相猜了起来。尤其是几位公主，更是兴致勃勃。场内的气氛一下好了很多，那些平日里因为项云龙暴虐之名而惧怕他的小皇子公主们，对他也改观了许多，竟主动向他敬酒。

项云龙因此心情好了很多，与他们谈笑风生。亏他不常在宫中，却能准确喊出那些小公主和皇子的名字，也了解他们的情况。

“元徽是吗？听母后说你一直都在鼎玉山静养，今年才回来。身体可好些？”这会儿站在项云龙面前的，正是李昭仪的幼子。因为天生体弱，所以被父王送去鼎玉山上的道观修养。听说静养之后身体好了许多，因为李昭仪想念的紧，就接过来住几天。

即使是夜晚亮度有限，项云龙还是可以看到元徽苍白的肤色。他年仅十一，但进退有礼，眼中清明，气质宁静。项云龙挺喜欢这孩子。

“是的，五皇兄。”元徽有礼地回答。看向项云龙的时候，他稚嫩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羞涩的红晕。

这么多皇兄里，他可最崇拜五皇兄了。他是勇猛的护国大将军，从小他就在道观里听到那些百姓说起五皇兄如何英勇杀退敌军。他在道观里的那段时间里，百姓们对护国将军的崇拜让他对这位素未蒙面的皇兄非常向往。

回到皇城之后，他有些不适应这里闷热的气候，所以母后不让他在房外待太久。可是他就是想见见五皇兄，所以皇后娘娘的寿宴之后他也留了下来。

其他的公主皇子们正叽叽喳喳地在猜谜，程歌安静地站在一旁。她看见了元徽眼中对项云龙的崇拜，对他的心思了然于心。她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容，猜测着他因为身体原因而空乏的童年时光。

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了自己的偶像，总不能让他太过失望吧。于是她悄悄扯了扯项云龙的袖子，俯身凑到他耳旁，“王爷，公主皇子们都在猜谜，你不如跟十六皇子聊聊天吧。”

她瞟了一眼元徽，项云龙明白过来。

“元徽，你不常见皇兄。皇兄陪你聊聊天吧？”

“好的，皇兄。”元徽的眼中亮起神采，他在项云龙示意下坐到皇兄身边，语带怯意，“皇兄，可不可以跟元徽说说你巧计打败云国五万精兵的事？”

项云龙爽朗一笑，“难得元徽喜欢听，当然可以了。”他说起战时的事情，听得元徽津津有味。这一幕看在项云天眼里却是气得要命。

程歌正为元徽苍白的脸上亮起神采而感到开心，却看到项云龙忽然朝她看了一眼。那眼中的深邃，让她错愕不已。

他不会以为她是为了他才帮着和元徽亲近的吧？

不管如何，一众人一直闹到半夜才散。末了，元瑞公主还意犹未尽地一把拉住了正要跟着项云天走的程歌。

“五哥，你这奴才好有意思，不如……不如你就赏给我吧！”

一席话，说得程歌直汗颜。这个元瑞公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玩心还是那么重。这深宫里虽然富贵荣华，却连这么年轻的心都慰藉不了。不过是猜了几个谜语就能哄高兴了，可见这宫里的生活有多么无聊。而她随口就把人当物品送来送去的，又让程歌觉得这皇宫里太没有人性。

“那可不行，”项云龙一口拒绝，笑着看程歌，“皇兄就喜欢她在身边，不能送人。”他玩笑般地说出这话，听得程歌脸一烧。

元瑞撅撅嘴，“那，皇兄得常让他进宫才好！”

项云龙应了。众人各自退席，程歌终于可以跟着项云龙回去。

出了皇城，项云龙把程歌拉上了马车，心疼地揽着她。“饿不饿？累了？”她一直都当小厮在身边站着，没吃没喝地，肯定难受。

程歌摇摇头，“不饿。但是有些累了。”她坦言，就想着回去就能躺着。

“先靠着歇一会儿吧。”他拉她进怀里，程歌不乐意他老是这么亲近她，可也不能拒绝。

项云龙问起席间之事，“那些谜语，你从哪儿学来的？”他听着那些，总觉得稀奇古怪的。

“我自己想的。”程歌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想他多问。

项云龙则看着她的发顶，脸上都是欣赏之色。

马车颠簸，但车内细软，程歌被颠地直犯困。正犯迷糊，却听到项云龙在轻轻吟诗，正是席上元瑞公主说不好的那一句。他自己接了下去。

“青竹凄凄泪，红樱瑟瑟舞。不求东廷金龙引，只愿沙洲策马狂。”

这几句，比他在席上说的那些都要好。程歌咀嚼着这诗中的意味，心里有些汹涌。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他的心海阔天空，只想肆意狂奔，放任天涯。那席王座在他心中，或许并不如奔战沙场来的让他快活。

他骗了她。他明明就有诗情才艺，却不在席上表露，任由他们取笑他是只会打仗的大老粗。他故意的！

想起自己出主意帮他解围，程歌就来气。她干脆就闭上了眼，当作没听到。殊不知项云龙练武之人，对气息之类的最为敏感。早在她忽重的呼吸声中，听出了她心里的不快。

“程歌，你很聪明，应该知道皇权争斗比起打仗更让人防不胜防。我已是护国将军，大半兵权在握。若是不倍加小心，随时都能被人拉下。”项云龙声音轻柔，却说着严肃的话题。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忽然跟程歌说这些。

“我一个人不打紧，可我不想我的母后收到牵连。少年参战，久居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都是为了让我们母子，可以不用再时刻看人颜色。”

程歌装睡，自然不去搭理他。可这些话她并不完全认同。为了他母后的妃位，他的地位，所以他就把命都豁出去了？

“程歌，到何时，你才能懂我……”

这话如绵绵细雨，说到最后几不可闻。但对着项云龙，程歌心硬如铁。即使再绵柔的细雨，也无法浇灌她关上的心门。

回到睿王府，翠珠和悠悠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候着了。程歌很想立刻就上床去睡，但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她怎么都觉得难受。所以还是乖乖到了浴池那边。

正要脱了衣服下去，却听到一旁伺候的悠悠恭敬地喊了声，“王爷。”

她心一惊，他怎么来了？

项云龙走到程歌这边，对着悠悠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悠悠心思单纯，一看王爷是要跟主子一块儿洗，小丫头立刻掩嘴偷笑，气得程歌直瞪她。

项云龙更是“无耻”，说话才直接呢。

“很晚了，你伺候我沐浴吧。”

程歌真要翻白眼了。很晚了和伺候他沐浴根本没有直接联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