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外面还在飘雪，你的腿伤还没好呢。”秦楚楚岚步微移，将手中的裘袄盖到倚在窗边的程歌肩头，顺手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程歌扶着窗棂，愁眉不展。扶着窗棂的手指收紧，直接发白。
“楚楚，我没有把朋友救出来，我真是没用。”
“公子切莫如此责怪自己。”秦楚楚急道，看程歌难受自己的心也像被揪住了一般，“公子为了朋友夜闯皇宫，重伤而回，已让楚楚敬重不已。皇宫内戒备森严，又怎是公子一人能安全进出的？”
程歌被她认真急切的样子给逗笑了，自然地替她拢上鬓旁的碎发。
楚楚为这亲密的动作一下羞红了脸，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烧。
“公，公子口渴吗？楚楚给您倒杯茶！”
她慌乱无措，似乎有些站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好离程公子远些，让自己的脸不再发烫。她心里慌乱，脚下就不稳起来，结果抬脚就踩到了自己拖地的裙裾，整个人直往前倒去。
“小心！”
程歌连忙伸手搂住楚楚倾倒的身体，将她抱了个满怀，才止住她下落。
因为站不住，楚楚只得揽住了程歌的手臂，整个人都落在了程歌怀里，闹得她一脸娇羞。
“多谢公子，公子……咦？”
楚楚吃惊地抬头，这手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歌。
“程……程……程……，你到底是程公子，还是程姑娘？”
这么绵软的身体，真是……她怎么会一直以为这是程公子？
被楚楚一抱发现了自己是女儿身，程歌有些尴尬。她脸上发暗，不好意思地抚着自己的头发，女态尽显。
“我，我不是存心欺骗你的，楚楚。之前是为了掩饰身份才没有说，但前几天我就已经想找机会跟你说了，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
她看一眼楚楚，似乎还在被惊到的状态。“楚楚？”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啊……啊？”楚楚惊醒，程歌皓目正在眼前，她立时尴尬不已。
这样的眉目，这样的美色，她……她怎会把程歌错看成俊秀男子，还芳心暗许？这真是……
真是大笑话！
“楚……楚楚去睡了！”
面对不了，她只能一逃了之！
程歌知道楚楚痴心错付，还是错成这样，肯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没有追上去，只是在窗边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晨暮，趴在窗棂上的程歌被窗缝里洒进的阳光晒醒。
“程姑娘！起床了！”
耳朵，被梨花大声的嚷嚷给震得一阵阵响。
“梨花，不要这么大声……”
“真是的！假凤虚凰！”梨花显然已经知道了程歌的身份，立时为小姐叫屈起来。要不是看在她的药膏还蛮有效果的，梨花一定会拿扫帚把程歌赶出点翠楼！
“梨花，不要那么大声，会把妈妈引来的。”
“哼。”虽不甘心，梨花还是听话地低头，“是，姑娘。”然后凶狠的眼神又瞥过来，“我打水来了，洗漱吧！”
但程歌不忙着答她，看着从屏风后面换好衣裳出来的秦楚楚。
“楚楚姑娘……”她嗫嚅着加了“姑娘”两个字，不敢再直呼其名。
秦楚楚一夜起来气色倒是不错，朝她嫣然一笑。
“怎的如此生分了？楚楚还是喜欢程姑娘直呼楚楚的名字。”
听她说出了“程姑娘”三个字，程歌便知道她已经走出自己心结，立刻开心地过去拉住她手。
“嗯！楚楚！”
两名女子就在梨花大眼瞪小眼的情况下忽然笑得梨花乱缀起来。
“楚楚自从家中出事，这两年来一直都在点翠楼里，虚情假意的多了去了，唯遇到你……”楚楚顿了顿，“真心待我，一颗心就守不住了。想是妈妈近日来暗暗逼得紧了，总是开始焦躁起来。”
她抬头往程歌，“楚楚自负心明眼亮，怎么会看不出来姐姐是女子？”
她比程歌小，直接就自认了妹妹。程歌觉得，楚楚若能离开这牢笼，这样豁然的心性也一定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程歌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但是，在没有把握之前，她不会对楚楚说。
“楚楚，我得尽快赶回项国去。”程歌对楚楚说出自己的打算，“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初善救出来，我必须回去找救兵。”
楚楚点头，“楚楚想法安排你出去，近日来城门口查得紧了。不过……”她望了望程歌的腿伤，“你的伤还没好，这么赶着走，我怕……”
“可以的。”
程歌丝毫不在乎。她在这里养伤，又浪费了几天，不知道初善有没有事。
“既是如此，楚楚立刻就安排。”
两日之后的清晨，从点翠楼的后院缓缓驶出一辆马车。淡粉的车帘，车顶的边上缀着银铃。车夫把车赶到点翠楼门口，老鸨正牵着一名娇柔女子出来。
“玉梅啊，如今张家员外肯为你赎身纳你为妾，以后你可要好好过啊。”老鸨摸着玉梅的手，一头感慨玉梅总算是在人老珠黄之前找到了归宿，另一头心疼自己的一棵摇钱树没了。
“哎，妈妈，玉梅知道了。”玉梅满脸笑意，眼睛已经瞄上车上下来的男子。
张员外往老鸨手里又放了一个钱袋子，把老鸨哄得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自己则是有些耐不住地搂住了玉梅，粗糙手掌在她腰间游移。
“哎呀，玉梅你看，张员外多大方，你这回可真是要去享福咯——”
马车接了张员外和玉梅之后，直接就往城门口而去。
车里，张员外一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
玉梅娇喘着欲拒还迎，“哎呀老爷，你怎么这么心急？”
张员外已经一手扯开了她的衣襟，正把手往里伸。“那个老鸨子真是贪财，昨晚非说要跟你说一晚上体己话，不让我见你，我今天若不是又给了她一袋银子，只怕也没法把你带出来。”说话间，手已经开始往她裙袍底下伸。“想死我了，我忍不住了。”
玉梅配合着他，嘴上却还是故作矜持。
“哎呀，这还在车上呢，怎么就……”
“车上怎么了，老爷我就爱在车上！”
很快，淫声浪语已经在车里漫开了，车轿微微晃动，震得车顶围边上缀着银铃也随之晃动。车夫是点翠楼里的，对这档子事儿已经见怪不怪，照旧赶他的路。
事情比她预料得要好。
程歌躲在车厢底下的暗格里，听着上头的动静。
楚楚知道今天有车要出城，事先让她躲在了车里。这几日城里的戒备虽然因为程歌夜探皇宫变得严了很多。但没出什么实质的事情，又过了那么多天，已经淡了些。
老鸨在都城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背后少不了朝中撑腰。点翠楼的马车守城兵都认识，不会过多盘查。尤其是经常会有姑娘接生意出城去城外的有钱人家，更是不会多疑了。
此时车里已经娇吟连连，混乱不堪。这动静外头的一看就明白了，城门口的守城兵也许看都不看就能放行。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在城门口马车照例停下问询的时候，程歌还是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好在没有节外生枝，马车顺利带着她出了雪都一路往南。
程歌放松下来。楚楚说过，这车是到城外的张家庄。从那里一路再往南，就能回到项国。出了雪都，她就安全了许多。
人一放松，车里的声音就益加明显起来。听着车里人非但没有停的意思，还愈演愈烈，程歌脸上黯了黯。
这种事，真的需要这么热衷吗？
“玉，玉梅，你这身子真是，这么软，连老爷我都有些受……受不住了。”
“嗯……老爷，别忙嘛，奴家还没……”
“呵呵，老爷又怎会让你失望呢，来……”
“哎呀！嗯……嗯……啊……”
靡靡之音节奏地传来，程歌涨红了脸把耳朵都堵上了，只盼着这车快点到地方，好让她出去。
真是！天下间的男人怎么都喜欢……
脑中，无法不想到那张明明英俊却又十分霸道的脸来。程歌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回去找项云龙想办法就初善的缘故。
肯定，一定是的！
半个时辰之后，程歌顺利离开了张家庄，一路往南。楚楚为她准备充分，不但有水有干粮，还给了她足够的银两。程歌要的是速度，所以一到下一个城镇，她雇了马车代步。她打算入了项国边境之后，直接绕到洛佳关去找项云龙。
马车的脚程比当初程歌徒步走快了许多，连续走了三四天就已经到了项国边境。把余下的一半车钱结给车夫，程歌独自一人到路边茶寮稍事休息。
“听说了没有？睿王打退了萤国的军队大获全胜啊！”
“怎么没听说？睿王已经班师回朝，皇上定要大赏啊！”
程歌听了旁边茶客的对话，暗自庆幸自己才到边境就听到了这消息，不然就要白跑了。这下，她就得改道威州去了。
但这么一来，路程多了许多。程歌不敢拖延，立刻付了茶钱启程。
她本想到了大镇上之后重新租了马车，谁想到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偷偷按了按还未痊愈的腿伤，程歌拔出了腰间匕首。
“跟我们回去吧。”
来人一共六人，皆穿着便服，程歌不认识，也看不出是哪里人。但一想这里是两国边境，多半是孟国皇宫里派出来的人。
程歌不敢怠慢，挥舞着匕首与对方纠缠。但敌众我寡，再加上腿伤未痊愈，程歌的动作逐渐越来越慢。
“呔！光天化日，欺负个姑娘，小桃我这事儿管定了！”
正当程歌正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上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听在耳里似乎还有些耳熟。
两方人马抬头一看，头顶的枝桠上，一个穿粉衣的小姑娘正叉着腰站在那里瞪大了双眼看他们。
程歌眼里一亮。这小姑娘，就是当初接刘惜之回去那个！
周围的树上，三三两两地跳下了几个大汉，和追捕程歌的人顿时混战起来。程歌呆了一呆，眼前一花，已经被小姑娘拽了往旁边跑。
“程姐姐，你放心走吧，这里教给我。”小桃笑得灿烂，感觉碰上了好事一般。“当家的吩咐，小桃一定会办好的。”
“谢谢你。”
程歌也不客气，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复又转头叮嘱小桃。
“转告你当家的，我请他帮的忙务必要尽快。”
“是，小桃一定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