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小树林里，项云龙没有点火，怕引来追兵。况且他们只是稍作停留，不能留在这里过夜。
程歌因为缺水人已经有些发昏。为了让她舒服点，项云龙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自己再靠在树干上休息。
垂首望去，清丽的脸蛋有些苍白，嘴唇更是已经干裂起皮。他只觉得心脏像被揪着一样难受。转眼，他忽然看到程歌腰间的匕首，脑中忽然有了念头。
于是他立刻把匕首抽出来，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开了个口子，然后凑到程歌唇边。
程歌凭着本能吸允。有了液体的补充，她的神志也清醒了些，但口中的血腥味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睁眼就震惊地看到自己眼前手腕上裂开的血口子。
她眼底冲得难受，连忙伸手把他手腕摁住止血。哽咽了好久没说上话。
总算一口气顺了，她破口大骂。
“你有病是不是？喂我吃这种东西？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明明是喊着狠话，可到最后自己又咽住了怎么也说不下去。最后，眼底的冲意忍不住溢出来，化成一滴泪掉落。
林子里虽暗，但项云龙看得很清楚。
他淡淡笑着用拇指擦去她脸上泪水，“别哭了，你这不是浪费水吗？我才喂进去那么一点儿。”
玩笑的话，让程歌忍不住噗哧笑了。人一软，伏在他怀里，再也不想起来。
项云龙心里一颤，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把她搂住。
“你这个傻瓜……”胸口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为了你，值得。”
这话接得这么自然，连项云龙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来。他把下巴搁在程歌发顶，轻轻厮磨。
他是傻。
早就该知道的。以自己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就是对她死也放不开，生生追了她几回要把她追回来。为了她醉酒、下药，什么事都干过。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是对她——
生了情。
他只想着一生戎马，能替父王保卫项国疆土，能替母后保有一世安宁，却唯独从未替自己打算过。原来有人在身边的感觉如此之好，心里满是温暖。幸而他并没有放开她！
程歌听了他说的话，还是没忍住落泪了。从现代到古代，她穿越的不光是时空，还是她的人生。她的人生结束了，也重新开始了。从来没有想到，人生路上会有人陪她，有人相伴的感觉如此只好，让她忘却了身体的疲累。
两人早有肌肤之亲，但心灵从未如此靠近。以至于明明知道不该在此地久作停留，却迟迟不愿动身。只是相依相偎在树下，谁也不想松开半分。
这份情意来之不易，他们都想守住。
但程歌实在太累了，情绪波动了一场之后，在他怀里安心，不觉睡了过去。
项云龙感觉到怀里的人一沉，知道她熬不住疲累。他们在林子里也算是坐了许久，却未见追兵，他料想暂时不会追上他们。所以决定在这里过夜。
他很不舍得但还是把程歌放到地下，那包袱让她枕着。自己拿了火折子在附近找了些枯树枝点了火堆。要过夜的话，没有火堆程歌一定冻僵。
然后他脱下外袍，重又把程歌抱进怀里，躺在火堆旁拿外袍盖着两人，也闭眼睡去。
所幸，一夜安虞。
第二天清晨，日头斜斜洒进了林子里，项云龙睁开眼，手一摸索，只觉得怀里一空，连忙坐了起来。
“醒了？”
程歌绑好了头发，跪在他身边替他减去发间的枯叶。
项云龙伸手抱她，“我以为你……”
“又跑了？”她不禁笑起。
心事被说破，项云龙忍不住捏她脸蛋，“你前科累累，本王不得不防。”他半开玩笑，拿起了王爷的款。
“那还不是给你逼的？”说起“前科”，他也不差。“要不是你总是对我……”
她脸忽然一红，不再往下说了。
这回轮到项云龙笑了，他把她抱了满怀，“总是对你什么？这样？”头一压，往她唇瓣亲去。
程歌窘得连忙推他。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这兴致？
不过，项云龙也只是轻啄了她唇瓣一下就退开了。
依然没有食物和水，项云龙把地上烧尽的灰烬拿土掩埋，又盖了枯枝免得暴露行踪，然后带着程歌又上路了。
不解决食物和水的问题，他们走不了多远。所以项云龙放慢了脚步，仔细辨别着泥土、树木以及地上各种痕迹的不同。
他的意图程歌知道。
“这里地质干硬，不像是有水源的样子。”
她也会一套寻找水源的办法，和项云龙的做法差不多。其实准确地说，毕竟古代没有什么精密的仪器，一切都凭个人本事，所以比起现代人，他们的各种技术更为纯粹。而且项云龙经常在各地打仗，野外求生的技能应该比她强得多。
他们随声带着地图，一直都知道孟国都城的方位。只是怕有追兵等着他们，所以不得不绕路而行。又走了半天，程歌实在迈不开步子，项云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她休息，她又累得睡去。
这林子比之前的要茂密很多，而且有很多冬天也生长的树木。项云龙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出去碰碰运气。他往程歌身上堆了些枯叶做掩护，自己往四周找去。
程歌是闻着烤肉的香味醒来的。
饿过头了之后只觉得乏力肚子却已经没有了感觉。这会儿闻着味儿醒来，心里生出多大的一种渴望，才知道自己真的已经饥肠辘辘了。
“是什么？”她口里干涩，本来已经都没有口水了，但是却生出了津液的感觉来。
一股清香送到鼻下，是两枚瘦小的青果。
“先吃点果子吧，不然吃烤肉会觉得很干。”项云龙放到她掌心，“味道不是很好，不过好在汁多。”
程歌接过，只觉得果子虽然小，但是拿在手里很软，她用指甲挑开了蒂口，吸了一下皱眉。果然是淡而无味，还带着一股涩涩的苦味，确实不可口。但是汁水不少，润了她的喉咙非常舒服。她忍着苦把果子吃了。
“这是……山鸡？”吃了果子，肚子更觉得饿起来，程歌觉得自己都可以把树枝上插着的那只烤山鸡都吃下去。
项云龙扯下了一只鸡腿给她，微笑道：“你睡着了，我就想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结果运气好，给我找到两只山鸡。我吃了小的那只，这只你吃点，然后留下一部分路上吃。”
“嗯。”程歌只觉得鼻间都是烤肉的香味，应了一声之后就大口吃了起来。没有调味，鸡肉咬在嘴里如同嚼蜡，但胜在够香。考虑到这段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吃的，她也不敢吃得太多。
项云龙把剩下的烤鸡收好，收拾起地上的火灰和鸡骨。
程歌吃了东西精神好了很多，于是帮着一起埋骨头。埋着埋着，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说抓到两只山鸡吗？就算是再小的一只，也应该有骨头啊？为什么地上的鸡骨这么少？
她偷偷看正低头收拾的项云龙，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不会是……根本没吃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如程歌所料，可以找到的吃食少得可怜。项云龙找到的那只山鸡不知道怎么会跑到那个林子里被他碰巧抓了，沿着那个林子走根本没见到什么飞禽走兽可以抓。而且，最要命的，是没有水。
靠着项云龙之前找到的那些多汁的青果子，他们熬过了三天。而那剩下的大半只烤鸡，省着点却也只够吃一天半的。
分烤鸡的时候，项云龙莫名地看着手里的鸡腿。“为什么我的是腿，你的是翅膀？”
程歌正咬着翅膀，“怎么？你喜欢咬翅膀？我喜欢吃皮。你别自以为事当我爱吃肉。”然后就继续蒙头咬翅膀。
看她薄怒的样子，项云龙聪明地没有再问，一定是之前把烤鸡留给她吃的事情暴露了。事实上，他那天只吃了些青果，并没有吃烤山鸡。想到程歌的好意，他笑着慢慢撕咬下鸡肉嚼着。
省下给她吃，是见不得她饿得没精神的样子。如果他们两人最后是饿死的，他宁愿先饿死的是他。她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
想到这里，口中的鸡肉忽然跟刷了蜂蜜一般香甜。
吃完了最后的烤山鸡，他们饿了两顿，结果在一座山脚下打到了一只跟小野兔一样大的山鼠。它愣头愣脑地从地上钻出来，正好落在程歌的脚边。程歌眼疾手快，一刀把它钉在了地上。
项云龙看着脖子被扎，立马断气的山鼠，皱着眉问程歌，“这个……你能吃？”
程歌笑嘻嘻地把山鼠从自己的匕首上卸下来，“开玩笑！你看，这么肥的大腿！”说完还使劲拍拍山鼠的大腿。
被她高兴的样子给逗笑，项云龙也伸手去拨弄了一下鼠腿，“嗯，是挺肥。原来程主子喜欢吃老鼠，回头回家让余大胖好好给你做一顿鼠肉。”
程歌脸上一红，锤了下他后背，“你笑我！”不过她又忽然发愁起来，“不过吃烤肉实在是干，我们已经没果子吃了。”
“不妨事。”项云龙指了指前面的山头，“山里一定有山涧小溪，这只山鼠应该是从山里挖洞挖出来的。”
“那我们快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