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歌的心中如流泉涌过，留下的不是冰凉却是暖意。

不管是现代的程歌，还是项国的程歌，身边一直都围绕着各种惊险。她习惯这些，也能应对这些，有时候甚至会带给她无上的成就感。

可是，她也向往田园生活，也向往男耕女织，向往平淡又宁静的日子。但因对象是他，她并没有往深里想，只是想着，或许有天当他得空的时候，他们可以找个地方偷闲几天也就够了。

但他说这种生活挺好的，说能跟她这样过一辈子挺好的，这话又让她差点落下泪来。她隐忍着，热烈回应着他的唇。这些天已经让她留了太多的眼泪，她不愿意这么高兴的时候还是哭着的。

她的幸福，要用笑容来承载。

两人在菜地旁忘我地拥吻，完全没注意其它。这时，初善弄妥了那株青幽草，转到了屋后的菜地。

“程歌，那些菜怎么……样？”

初善的尾音最终消失，在看到拥吻的两人之后一时惊讶，而后背过身。

如梦初醒的程歌连忙把项云龙推开，看到初善背过身子顿觉羞涩，项云龙虽然洒脱，但对象是自己弟弟，又是对程歌有意的初善，也觉得尴尬。

三人不敢对视，于是都背着默立了很久。最后还是程歌打破了沉默。

“呃，吃饭吧，我肚子饿了。”她越过两人，率先离开，“我们去镇上吃吧，我可不想在把厨房里的锅子毁了。”

这话惹来两个男人的笑声。项云龙的是苦笑，他堂堂王爷就算是在打仗的时候也有伙房照顾着，哪里会懂那些东西。

初善忍不住也来调侃，“也好，我可不想再光吃蛋羹米饭搞得半夜饿肚子了。”

“七弟，怎么连你也来笑话五哥？”

初善无奈笑了下，“只是附和一下罢了。”

“我才是你的血亲，你却帮着外人。”

“那不是外人，那不是要五嫂吗？”

能听到初善这么说，项云龙有些惊讶，但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明什么。两兄弟互相调笑着，相携追上前头的女人。

初善感受到身边五哥心情的愉悦，他比刚才还要高兴。因为自己放下了心结，叫出了“五嫂”，所以五哥才会这么开心。五哥，还是在乎他这个弟弟的。

程歌担心他，所以才跟他回来。五哥虽然吃他的醋，但是因为他的接受而开心。师傅曾对他说过，人一生中若得一知己已是万幸，而他却有两个，此生足矣。

接下来的日子里，才是真正可以成为程歌最快乐的日子。云龙和初善不知怎么就又好得跟以前一样，她和初善一块儿处理草药，云龙也不会跟她闹别扭了。只是，他总是缠着她要教他学如何辨识草药，这样才能跟她一块儿上山采药。

初善出去行医的时候，程歌就耐着性子，一样一样教项云龙。

他们背着竹篓，进了稷山。程歌把一株株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药用价值，如何采摘才能保持它最大的药性，全都细细讲给她听。

令她惊讶的是，她本来以为这些枯燥的记背云龙会很不耐烦，却没想到他不但不会觉得烦，还非常感兴趣。他学起来很快，比她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以前学过这些？”程歌忍不住问道。但仔细想想也不应该，进山的那两天，他还不认识那些草药呢。

项云龙知道她的疑惑，解释道：“你认为我会觉得记背这些东西枯燥？那我年少时一遍遍地习练同一套拳法，同一套剑术的时候更为枯燥。同一个动作，我要做到十遍，几十遍，甚至是几百遍，务求做到最完美。”

想象着他翩翩少年在别人玩乐的时候却挥汗如雨，程歌心里有些舍不得。

“那一定很苦。”

项云龙笑得云淡风轻，“那时我只想着要得到父王的赏识，让母后母凭子贵，得享安宁，并不觉得苦。而且习武本是我所爱，就更加不觉得了。倒是之后拜了师傅学习兵法，颇为头疼。”

程歌知道云龙的兵法运用得益于那位神秘师傅的教导，来了兴趣。干脆拉着他在树下坐下，靠着他要听他说。她希望自己能知道他多些。

“呵呵，师傅叫什么，是什么身份，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说起那个师傅，项云龙也是颇有感慨，“我是在一场大战的时候遇到师傅的。那时候师傅正混在难民里，他说我是难得的将才，就留在当地，把医生所学都教给了我。”

“你一定做了什么。”程歌肯定地说。听云龙这么说就感觉他师傅是世外高人，世外高人又怎会随便教人东西呢？

项云龙大笑，拍了拍程歌的手。

“是的，当时我正在边疆守城，邻国发生灾荒，很多难民逃了进来。一般情况下，我有权不打开城门。”

“你还是开城了？”

“是的。”

“可是那样，会有问题。”程歌很清楚放难民进来并不算是明智的事情。看上去是明君宽厚的行为，但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难民的身份。

“是的。”她的思维敏捷，项云龙一向知道所以也并不惊讶。“我放了难民进来，但限定了他们只在城中一处寺庙内活动。我从城中抽调了得力的文官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人的身份做了记录调查。在身份明晰之前，没有放任何一个人过边城。”

“嗯。”程歌点点头，他这样的做法，既能帮孟国积累好名声，也能防止有细作趁机混进孟国。

“师傅因此觉得我是个将才，就将他的学识全都教给了我。好了！”项云龙用身体撞撞程歌，“问完了吧？你爱听以后我再说。现在，再教我一些。”

“好好好。”

程歌站起来，又带着他往山上走。项云龙背着竹篓与她并肩而行。走着走着，程歌拉住了项云龙的手。

她脸上一直都忍不住洋溢着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和他这样漫步在山间，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

项云龙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是面带笑容。褪去了平日凝肃样子的项云龙更像个普通男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心爱的女人一起漫步在煦日之下。

采了满满一竹篓的药草之后，两人才拉着手下山。初善今天提前回来，已经在准备晚餐。

“今天这么早？林大娘怎么样了？”程歌看到初善就问。林大娘是邻村的，她以前就一直有夜咳的老毛病，这季节尤其发作得厉害。

“还不错，上次你好好说了她一通之后，她听话多了。这次我去，主动让我给她多配些药。”初善指了指旁边桌上的菜，“把那个给我。”

程歌递过去，“我那是实在忍不住了。林大娘就是光想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结果自己的病老是顾不上。我不得已才吼了她一顿。”

“是吗？”项云龙帮着把草药放进初善睡的书房，就过来厨房帮忙。不过有前车之鉴，程歌已经不允许他进入厨房了。所以他只能在门口程歌身后待着。但这不妨碍他发表意见。

“你还真是敢。要是人家不买账，支使儿子、儿媳把你打一顿怎么办？”他伸手弹一下程歌的脑门，“你怎么总是性子这么烈？”

“才没有呢。”程歌捂着脑门，“这只是件小事，我这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林大娘不是听了我的话嘛。”

“嗯，就你有理。往山崖下面跳两回的事情都干过，这确实是小事。”

听云龙拿跳崖的事情说她，程歌可不依了。“我第一次不是让你逼得嘛，第二回那是形势所逼，你可不能老是拿来说事。”

“反正你以后得老老实实听我的话。”项云龙双臂环胸，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

程歌才不买账呢。“你要说的对我就听，说的不对我干嘛听？”

“你这性子要不是有我管着你，看谁治得了你？”

“还真没人治得了我，你也不行！”

“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就是我说什么！”

“跟我贫嘴是不是？”

项云龙作势要追，程歌连忙躲到初善身边，“我有靠山！”

初善笑着把锅里的菜装盘，“别把我算进去，我可不敢跟五哥对着干。”

“看！他是我弟弟，还是向着我！”项云龙好不得意，一掌拍了一下初善的背。初善一慌，手一送，菜盘就掉了下去。眼看着新炒的菜要遭殃，程歌眼疾手快，立刻把盘子抄在手里。

“你看，我说不让你进厨房，结果你不进厨房也能闯祸。”

项云龙面有窘色，最后装着板起脸冷哼了一声跑到饭厅。程歌在他身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真不知道原来云龙也有这样的一面。这些天的生活让她觉得他更像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爱着她的男人。

这就是她要的。

以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现在，她终于明白。

她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相携相伴的人，一个能陪她生死，伴她天涯的人。而同样的，她也将伴他沙场，陪他策马，相生相伴。

项云龙感应到程歌的视线，转身回望。他能从她的眼中读出她心中所想，所以他亦回她同等眼神。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其他女人能像她一样了。

他是何其有幸，能有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