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加兴奋,难以自控。
她能感觉道他的手臂,箍紧了她的身体;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扣得发麻,渐渐没有知觉……其实不止是手没有了知觉,连带她的头脑一同都没了知觉,只觉得乱,只觉得有无数“嗡嗡”的小虫在耳畔不停地鸣叫着,甚至是无法感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啪”地一声,身上的男人已是急不可耐地抽去他自己的玉腰带,华美的衣裳一点一点落下,直至露出他精壮的胸膛。姿态撩人优美,好似一匹上好的绢丝缓缓飘坠。
激情,一触即发。
这时,出人意料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一切。
“兰儿,兰儿!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偷跑出来,兰儿!我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你!兰……”
伴着“蹭蹭”上楼的脚步声,一道娇丽的身影突然自转角探出来,鬓如青云,珠钗琳琅,衣裙缤纷似精心装扮过。
然,这一刻,玲珑银铃般的声音与她兴奋的脚步一同停止。
看向满床凌乱旖旎时,她的思维骤然停止,僵在原地。渐渐嘴唇发白,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三九天的冰窖,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激动、所有的快乐都逆流回去。
“玲珑……”
霜兰儿连忙将自己散乱的衣衫整了整,她不知自己此刻面上是何表情,也许是尴尬,也许是别的什么,她只知这样突然的状况,解释的话,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龙腾眸中暗哑的情欲如海潮般急速褪去,似清醒了几分。面上不以为然,他悠然将自己肩头滑落的衣衫拉上,优雅地耸了耸肩,在玲珑面前从容系上玉带腰扣。起身,经过面色惨白的玲珑身侧时,他的声音极冷,“这次给你个面子,下次离她远点。”
玲珑的心,在这一刻,永坠湖底。
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交错掠过各种色彩。怔愣良久,她望着霜兰儿,再难启齿终是开口道,“你们……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打碎,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么?”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嚼着泪,却倔强忍着不落下,“霜兰儿,我恨你!”
转身逃离,她飞奔下楼。
窄小的阁楼中,只余绣鞋底碾过老旧楼梯时发出的“吱嘎”声,和着玲珑没有忍住的“嘤嘤”哭泣声,久久不散……
过了许久,霜兰儿才穿好衣裳。对着幽黄的铜镜,她将面色苍白、发髻凌乱的自己略略收拾了下,这才步下阁楼。今早发生的一切太快太不真实,令她至今无法回味过来。龙腾突然的……又被玲珑撞见……她承认,她此刻的心比方才还要乱,似有张巨网笼罩住她的呼吸,烦闷的感觉令人窒息。
玲珑是她在洪州唯一的朋友。她们曾经那样交心,一同饮酒,一同欢唱,一同彻夜聊天,可眼下只怕都成了过往云烟。难道她此生注定是孤寡之人么,连一丝友情都留不住。
她之所以在阁楼上逗留这么久,自然也因着不知该如何面对龙腾。
意外的是,楼下的龙腾好似先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瞧见她下来只是递过来和平常一样的笑。接着,他在柜面上笑吟吟地帮着小洛做生意。
小洛今年一十有六,家中贫困,小小年纪便出来帮忙生计,他本就懂些草药,这十多天来又跟着霜兰儿学了不少,对她极是钦佩。
龙腾由衷赞道:“小洛,你人勤快又肯学,假以时日定能有所小就。”
小洛笑得憨厚。
此时一名蓝衣大婶来到了铺中,她翻了翻柜面上的货,“呦,小洛,最近又进了一批新货嘛,瞧着比上次的还要好,你家老板的眼光真是没话说。瞧她一个姑娘家,真挺不容易的。这她人漂亮又能干,小洛要不你回头和她说说,东街的林嫂想将儿子说给她。”
龙腾将手中的药材包好,他笑嘻嘻递给蓝衣大婶,“这是您要的药材,一共五两银子。”
蓝衣大婶乐呵呵接过,付了银子,道:“呦,你不是住在隔壁的那位俊公子么?怎的今日也来铺中帮忙了?难道霜老板最近身子欠佳?请你临时来帮手?”
龙腾笑笑,“这位大婶,承蒙关心,她身子很好。我嘛,谈不上帮忙。我们就要成亲了,自家娘子的店帮手是应该的。”
他眸中的光芒真切且明灿。
小洛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他愣愣望着龙腾,“龙大哥,你们要成亲了?这是啥时候决定的事啊。为啥我昨天在铺中一整天都没有听说?”
龙腾微恼地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没眼力,“昨晚是中秋嘛,大好日子,花前月下,我和你霜姐已经私定终生了。笨死了!”
小洛年少不懂情事,听龙腾这么一说,当即脸一路红至耳根,呐呐道:“难怪龙大哥今日从阁楼上下来,原来是,呵呵……”
龙腾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子,“有人在,这种话也能说出去的么?”
铺中的蓝衣大婶听罢,面上笑容僵住,半天才讪讪道:“这样啊……那真是恭喜你们了。”说罢,她提着药包怏怏离去。
此时小洛发现霜兰儿不知何时已是来到了身后,他红着脸道:“霜姐,你来啦。”似还有些尴尬,他又干笑一声,“今早生意不错,已经做了五单了。最近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霜兰儿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只道:“小洛,将柜面上现银全部点给我。我要用。”语罢,她转身来到了柜面之后的一处隐秘的抽屉柜,用一直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锁,又取了条绢帕将里面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银子以及昨晚龙腾给她的银子一股脑儿都装入帕中,再扎紧。
小洛将柜面上大金额的银子都交给了霜兰儿。她草草点了点头,吩咐道:“铺子帮着照看点,我出去办点事。”
“好嘞,霜姐放心。”小洛笑吟吟道。
她颔首,脚步刚跨出店铺时,龙腾已然一臂将她拉住,“霜霜,怎么了?你要是生我气就打我骂我,千万别这样不冷不热的,我可受不了这个。你是不是不高兴刚才我和那大婶说的话?”
今日的天,早上尚是晴空万里,艳阳普照。也许感染了阴郁的心情,此时阴霾漫天,厚厚的云层似铅块般重重压下,令人窒息。
她唇边的弧度与天色一般淡漠,“我没有生气,只不过是想出去办点事。”
他俊颜绷紧,急了,“你把所有的银子都拿走了。该不会这间铺子你不想管了?那风延雪那边你怎么交代?”
有风吹过,撩起她颊边一缕发丝,她皱眉。抬眼,望向天边最后一丝被乌云遮去的晓光,“我记得从未告诉过你,我与风延雪合作经营的事。”顿一顿,她深深望入他眸中,质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龙腾自知失言,俊颜上掠过尴尬,他企图蒙混过关,“你没和我说过么?不是吧,那我怎会知道的呢?也许你说过自己却忘了。呵呵。”语罢,他干笑。
她看着他,静静的,足足有一刻,一言不发。
“好吧。”他知瞒不过,“我承认,我和风延雪认识。是他告诉我的。”
她的语气淡淡的,“就这么简单?我去泸州偏偏遇上了你,那天风延雪回了上阳城。之前告诉你的,还是之后?其实,我一直在想……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好吧好吧。霜霜,我和风延雪是合作伙伴,他在祥龙国绝大多数的生意其实都在我的名下,他帮我担了个名。”他说得有些无奈,顿一顿,似怕她生气,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好似一匹柔软展开的绢绸,温暖而平静,“霜霜,我其实……”
她打断,“那这间铺子?”
他无奈承认,“是我的。”
她偏过头,“原来该搬走、该离开的人是我。”
“霜霜……”
她微微一笑,轻轻将他的手拂开,“我去当铺赎回件东西,你别跟着我。”语罢,拢了拢领口,她纤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拐角处。